打噴嚏的碎碎念

青絲

吉尼斯如果有保持時間最長風俗這一選項，打完噴嚏后的碎碎念一定會入選。我從小到大，凡看到有人打噴嚏，當事人嘴里都會下意識地唧咕幾句，從不同的話語，還能看出各自的性情。有些臭美的男人會壞笑著說“哎呀，又有哪位嫁不出去的女人在背后說我了吧”，把內心自戀的小我，展露無遺。如果有人正處在心情不好的情況下，則會罵一句“時衰鬼弄人”，意指自己走背運，還要受小人在背后用言語欺辱……都說亞馬遜的蝴蝶揮動翅膀，能在得克薩斯州掀起一場龍卷風，打噴嚏其實要更直接得多。

洪邁的《容齋隨筆》說，宋代的婦女打噴嚏，會認為是有人在背后中傷自己，于是會往地上吐唾沫，表示鄙棄。他根據這一線索往上追溯，又從《詩經》“寤言不寐，愿言則嚏”找到了源頭。早在先秦時期，人們打了噴嚏，就會煞有介事地自個兒咕噥一番，認為有人在說自己、想自己。想想看，兩千多年里，人們都在做同樣一件事情的畫面感，是多么壯觀。

至今在民間，小孩子打了噴嚏，負責看護的老人就會說：“我家乖乖長命百歲。”宋代王易《燕北錄》記載，戎主太后打噴嚏，身邊的近侍臣屬都齊聲高呼“治夔離”，即漢語的“萬歲”，就具有禱祝之意，保佑打噴嚏的人長命百歲。這種風氣習尚，似乎還有往外拓展的跡象。社交媒體上有一個視頻，國外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奶娃，打完噴嚏后，也會奶聲奶氣地說一聲“Oh，No！”看起來就帶有與“愿言則嚏”相似的敘事文化基因。

據古代的秘聞，宮廷從民間挑選秀女，為辨別之前是否有過性行為，會準備一個裝滿炭灰的盆子，令秀女跨立盆上，然后讓人用羽毛或頭發，逗引秀女打噴嚏。如果打噴嚏時，盆里的炭灰沒有被噴濺出來，即為處女。另在電影里面，打噴嚏與性相關的橋段，也是層出不窮。好萊塢電影《朋友也上床》，男女主角都有一些小怪癖，尤其是男主角，每至高潮就會打噴嚏，也是借此內在敘事，為床戲增添情趣。

如果想要調侃、嘲諷人，打噴嚏更是最佳的動態范本。《儒林外史》里的郭孝子，在山中遇虎，差點被吃掉，結果機緣巧合，老虎的胡子戳到他的鼻孔里，引出一個大噴嚏，把老虎嚇跑了。香港有一部喜劇《跳出去》，吳彥祖飾演一位哈佛畢業的整形醫生，在吹噓自己的整形效果完美、想要騙取客人信任時，不慎打了一個噴嚏，結果把假鼻子噴了出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接下來又一個噴嚏，把假耳朵也噴了出去……編劇明顯就是用打噴嚏的尷尬情態，迎合觀眾的淺薄趣味。

當然，打噴嚏也不全與壞事有關，也有好事。女星王祖賢說她本來是單眼皮，有一天打了一個大噴嚏，攬鏡一照，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雙眼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