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的構建

摘 要 在一國兩制的框架下，區際刑事司法協助理論的缺失制約了司法機關打擊跨境犯罪的能力。本文擬以橫琴這一特殊區域為視角，考察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的內涵，分析構建粵澳兩地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的必要性及其在實踐中可行性，以確立規范的、可操作性強的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

關鍵詞 刑事司法協助 模式 一國兩制

作者簡介：謝勇柳，珠海城市職業技術學院教師，研究方向：訴訟法、訴訟制度。

中圖分類號：D6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9.071

在香港、澳門回歸之初，區際刑事司法協助曾經是一個熱門的話題 。然而，由于政治制度、法律制度以及法律文化等多方面的原因，內地與澳門之間并沒有制定有關刑事司法協助的專門協議，嚴重制約了粵澳兩地刑事司法部門打擊跨境犯罪的有效開展，有學者甚至稱之為“刑事司法協助的困局”。 所以，隨著自貿區的掛牌，針對橫琴這一特殊區域，研究內地與澳門之間的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就顯得十分必要。

一、區際刑事司法協助的概念及其新模式的內涵

（一）區際刑事司法協助的概念

涉及一個法學研究的問題，第一步是要“將所研究的事物加以明確的定義，以便確定自己所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事物，同時也讓別人能夠明白，這是科學證明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條件”。

在有關區際刑事司法協助問題的討論中，大多都借用了國際刑事司法的相關理論，以封閉管理的邊界管理線作為地域管轄的分界，限定在以刑事訴訟或審判管轄沖突與協調為中心的刑事司法協助理論體系之中。因此，區際刑事司法協助被定義為同一國家不同法域之間的刑事司法機關，為共同打擊跨境跨法域的刑事犯罪，進行偵查、詢問證人、緝捕移交案犯、承認和執行相互間刑事裁決等的相互協助。 在此理論框架下，既有的封閉管理邊界是實行區際刑事司法協助的前提和理論起點，也是實行案件移送的關鍵節點。

（二）粵澳兩地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的內涵

如果不考慮橫琴本身所處的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其國家政策定位，如果僅考慮給澳門增加土地容量，那么，用長長的邊境管理線，將面積本就不大的橫琴島一分為二，以封閉化劃定粵澳雙方的管轄區域也許在技術并非什么難題，而且也確實可行。問題在于，如果要考慮粵澳的緊密合作、融合發展，就必須以橫琴為視角，打破既有的思維定式，摒棄封閉管轄的理論框架束縛。

因此，筆者認為，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最少應該包含如下幾個方面的內容：

首先是以有利于共同懲治與防范此區域的犯罪活動、有效維護此區域作為建立刑事司法協助的根本目標，實現從審判管轄為中心到以偵查管轄為中心的理論轉型。

其次是借鑒國際上司法協助的最新形式——聯合調查模式的司法協助模式，打破偵查之中的地域隔離， 實現從分案調查到聯合調查的制度轉型。

再次是改變區際刑事司法協助的管轄權界定方式，確立審判管轄的屬人主義原則；

最后是在協助程序上，應該貫徹簡便性原則，適當借鑒簽注“逮捕令”制度，構建刑事司法協助的簡便程序。

二、粵澳刑事司法協助現有模式存在的問題

粵澳兩地現有的刑事司法協助模式在理論上和實踐中都存在多方面的問題，致使難以形成有效打擊跨境犯罪的合力。

（一）固有理論的局限性

現有的理論框架，首先強調要界定各法域的刑事管轄權，并以地域管轄為原則實現區域間的案件以及案犯的移轉。在此理念之下，用封閉化管理的模式劃定地域管轄的邊界就成為必然的選擇。那么，采取一個類似租界的方式，確定司法管轄區域也就不難理解了。人大通過授權，對在位于橫琴境內的澳門大學實行全封閉管理，即實施澳門法律，就充分說明了這種理論的局限。因此，在橫琴島上，就有了最難翻的校墻。

劃定邊界進行封閉管理的理念與中國傳統的文化及治理理念十分契合，因此得到了一部分人稱頌。 但更也有人認為，這“不是互利雙贏，珠海人可能并不高興。” 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人為制造一道高墻，使得橫琴島出現“一島兩制”，除了起到阻礙兩地的經濟文化相融的作用外，唯一的好處，也就把對自身制度的不自信展露出來。

（二）現有合作模式的局限性

粵澳兩地刑事司法協助的現狀具有如下幾個方面的特征：

一是規范缺失，以行政默契為主。盡管澳門雖已回歸數年，卻至今沒有形成一個有關區際刑事司法協助的規范性文件，更缺乏穩定的法制化運行機制。終因在一些法治原則、法律銜接等根本問題上無法彌和的分歧，至今沒有實現零的突破。

二是層次低，停留在個案協查的低層次合作之中。以個案協查為中心的合作，資源投入大，辦案周期長，直接導致司法效率低，嚴重制約了對跨境犯罪的打擊力度；三是合作不對等。內地在各方面充分與香港、澳門合作，而香港、澳門則經常以“缺少司法協助協議”而拒絕內地要求。

因此。司法界的不停呼吁制定區際刑事司法協助協議，以加強對跨境犯罪的打擊力度。

三、構建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的可行性分析

制度是知識運作的產物。構建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并不是閉門造車，憑空設想。以橫琴這樣一個特殊區域為視角，既可以回避一攬子解決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方面的敏感而復雜的問題，又有法律和現實的基礎。

（一）合法性基礎

《澳門基本法》第93條規定：“澳門特別行政區可與全國其他地區的司法機關通過協商依法進行司法方面的聯系和相互提供協助?！庇袑W者認為，此規定已經較為完整地涵蓋了兩地間建立司法互助關系的主體、途徑（通過協商）、運作方式（依法進行）和內容（司法方面的聯系和相互協助）等要素，可謂兩地間建立司法互助關系（當然包括刑事司法互助關系）之基本的法律依據。 也即是說，澳門與內地簽訂刑事司法協助協議已經完全擁有了基本法的授權。至于在什么時間，采取什么方式，如何進行刑事司法協助就是內地與澳門人們的公共政策選擇問題。從這點意義上說，針對橫琴這一特定區域，構建一個新型的，有別于舊有模式的刑事司法協助模式，并沒有法律上之障礙。endprint

（二）合理性基礎

相對于要達成全面的一攬子解決的區際刑事司法協助協議，筆者認為，在橫琴這一區域，就相關事項構建刑事司法協助的新模式，在政治上的爭議性和敏感性要小很多，具有政治上之可行性。

首先，橫琴屬于內地的刑法管轄區域，內地的相關刑事執法部門在法理上具有當然的刑事管轄權。但相對于建立一條把橫琴一分為二的邊境管理線，象澳門大學用地劃歸澳門管理，讓渡一下刑事執法權限，不管在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是一個可行的方案。而由于在橫琴，澳門政府及其廣大納稅人有自身巨額投資和經濟利益，以保障橫琴經濟社會發展及穩定為目標，提供適當的刑事司法協助，其實也澳門居民的利益，事實上也保護了澳門的投資及居民的安全。

其次，在橫琴，采用屬人主義作為確定審判管轄的原則，基本可以確保在訴訟或審判時，不會把內地刑事法律制度適用于澳門之居民，同時，也實質上可以回避了澳門居民向內地移送管轄的問題，避免了移送管轄帶來的政治爭議。

（三）質疑屬人主義原則的合理回應

在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之中，沒有采取屬地管轄的原則，而采取了屬人主義的原則。這樣適用法律的后果，就是同樣的犯罪行為，可能會有不同法律后果。因此，引起司法界對公平性的質疑。但屬地主義原則，依然存在這個問題。有些共犯也可能因審判地域或適用法律制度的差異而被判處不一樣的刑罰，如東星輪案，多名主犯在粵港澳三地分別進行審理，結果差異明顯，法律界依然對公平性提出了質疑。

在筆者看來，刑罰的目的，是預防犯罪。通過適用刑罰，使犯罪人得到有效懲罰，使其不進行犯罪活動，就實現了刑罰特殊預防的目的。同時，這種適用法律的過程也教育了其他人，起到了一般預防的目的。至于適用刑罰，到底是否是公平或適當的，身在不同法域的人民肯定具有不一樣的評價。這是相當正常的事情。如果一定要澳門居民適用內地一樣的刑罰，那么，法域之間的公平性難道就得到了有效解決嗎？

四、構建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的初步構想

以橫琴自貿區為視角，筆者認為，構建粵澳刑事司法協助新模式可著重考慮以下幾點：

一是針對橫琴所在區域的刑事司法及執法問題，成立粵澳刑事司法執法會商委員會，在宏觀的層面上，制定針對粵澳刑事司法協助協議，并制定相應的規則和規章。

二是在橫琴設立聯合的警務機構，如橫琴刑事執法局，就涉及橫琴的刑事案件，包括橫琴澳門大學由澳門管轄區域的刑事案件進行偵查工作。

三是刑事執法局可實行檢警一體的工作機制，由粵澳刑事執法機構按一定的比例抽調人員組成，并采取共同行動機制。在偵查、起訴活動中，適用屬人主義的刑事管轄原則，并按照屬人主義原則辦理法律手續。

四是刑事執法局采取的雙方工作人員一致行動的工作機制，可以借鑒簽注逮捕令制度，異地簽發的逮捕令，經當地逮捕令簽發機構簽注，即可成為刑事執法局在當地的執法依據。相似地，犯罪嫌疑人的移交也可直接由刑事執法局工作人員內部進行。在刑事證據的認可方面，也采用簽注制度及規則，異地的刑事證據，只要經當地合資格人員簽注，就可被認可為合適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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