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隱性沖突話語中的語用修辭研究

宋雨桐+陳禮鵬

【摘 要】本文以莫言小說中的對話為例，對漢語語境下的隱性沖突話語中的語用修辭進行了研究，發現說話人為維護人際關系，使用諸多修辭手法來間接表達對對方的異議，主要包括比喻、借代、引用、反語、譏諷等。

【關鍵詞】漢語；隱性；沖突話語；語用修辭

中圖分類號：H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4-0268-02

隱性沖突話語指交際一方對另一方的觀點、立場、視角、利益等存在異議，雙方用隱蔽的形式表達各自對另一方的反對、不同意、不支持等的話語（許艷玲，楊文秀 2013）。近年來，很多學者對顯性沖突話語進行了較為全面的研究，隱性沖突話語未得到應有的重視。本文以莫言小說中的隱性沖突話語為例，探討其重要的語言特征——修辭。

一、理論基礎

Spencer-Oatey（2008）提出人際關系管理理論（Rapport Management Theory）。該理論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管理包括三個方面，即面子管理、社會權力與義務管理、交際目的管理。面子又被分為個體面子、群體面子和關系面子。社交權利也被劃分為兩個維度，即公平權與交際權。公平權指人們有權受到公平的對待，不被他人利用或剝削，不被他人強迫或命令；交際權則指人們有與他人進行交際的權利。交際目的管理也包括兩種，一種是事務型交往；另一種是關系型交往。本文試圖使用人際關系管理理論分析隱性沖突話語中存在大量修辭的原因。

二、隱性沖突話語中的語用修辭

（一）比喻。在隱性沖突話語中，交際者經常使用比喻的修辭手法來形容自己或對方的行為，以減少雙方的正面沖突，減少對對方的面子威脅，從而維護了表面的人際關系。以莫言小說《師傅越來越幽默》中李四和“我”的一段隱性沖突話語為例。

我：李四手里有一張小王！

李四：你嘴要癢癢就放在樹皮上蹭蹭！

上面對話中，李四與其他人在樹下打牌，當“我”看到李四拿到一張小王時，向大家報牌，李四內心非常生氣，但考慮到諸多因素，如雙方面子、關系等，因此，李四把“我”的多嘴比喻成嘴癢，而沒有直接公開謾罵，暗中指責了“我”的多嘴，給了“我”一定的面子，維護了表面的人際關系。

（二）借代。隱性沖突話語中，交際者考慮到雙方的面子、身份、權勢等，還使用借代的修辭手法來替代自己或對方，以此減弱對對方面子的威脅，減少對方的損失，減輕對對方的強加力等，從而維護兩人表面上的人際關系。以莫言小說《野騾子》中父親與母親間的一例隱性沖突話語為例。

父親：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

母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要是有志氣，我留也留不住你。

上面對話中，父親曾與其他女人私奔，現父親回來對母親道歉，希望母親原諒并接受他。對此，母親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其中的“好馬”指代父親，“回頭草”指母親。母親用這句話拒絕了父親，既給足了父親面子，又表達了自己的拒絕之意，維護了兩人的表面人際關系。

（三）引用。引用是隱性沖突話語中交際者使用較多的修辭手法，如引用諺語、古詩等表達對對方的不滿、異議等，以此提升自己的身份、權勢等，維護雙方的面子、關系等。以莫言小說《生死疲勞》中西門鬧與鬼卒間的一段隱性沖突話語為例。

鬼卒甲：嘿嘿，多年不見，脾氣還是如此暴躁！

鬼卒乙：正所謂“貓改不了捕鼠，狗改不了吃屎”。

上面對話中，西門鬧再度死亡后見到鬼卒，吵鬧著要去找閻王算賬，鬼卒嘲諷他。對此，鬼卒乙說“正所謂 ‘貓改不了捕鼠，狗改不了吃屎”，其中的“貓改不了捕鼠，狗改不了吃屎”引用了民間的俗語，形象指責了西門鬧的行為。這句話既表達了對對方的負面評價，也隱蔽了被指責的對象，維護了表面人際關系。

（四）反語。反語指其字面意義與欲表達的意義相反，在傳統的反語理論中存在著語義替代機制，即相反的意義替代字面意義（方偉琴 2005）。隱性沖突話語中，交際者有時正話反說或反話正說，一方面表達對對方的異議；另一方面維護表面人際關系。以莫言小說《師傅越來越幽默》中丈夫與妻子間的一段隱性沖突話語為例。

妻子：我聽著你跟小胡嘀嘀咕咕，不像是去當什么顧問嘛！這把子年紀了，你可別去干歪門邪道！

丈夫：大清早的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兒？不相信你就跟著我！讓那些農民企業家看看你的尊榮！

上面對話中，妻子是好心提醒丈夫別做歪門邪道的事，但丈夫不領情，對妻子回應道：“大清早的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兒？不相信你就跟著我！讓那些農民企業家看看你的尊榮！”表面上說讓大家欣賞你的尊貴與榮耀，實際上丈夫是使用反語暗指妻子如果跟著他去，讓別人看見就是丟人現眼。丈夫使用反語暗中貶低妻子，既表達了自己的反對之意，又未公開撕破兩人間的關系。

（五）譏諷。在隱性沖突話語中，交際者考慮到雙方的面子、身份、場合和禮貌等，經常使用譏諷的修辭手法來旁敲側擊嘲笑或指責對方，暗中對對方的面子構成威脅，從而維護自己的身份與面子。以莫言小說《懷抱鮮花的女人》中相面先生與旁觀者間的隱性沖突話語為例。

旁觀者：先生說這小童兒是個大貴人，他究竟貴在什么地方？能貴到什么程度？求先生給俺們批講批講。”

相面先生：這小童兒貴在兩扇大耳朵上。

旁觀者：照先生這說法，圈里的豬該是最貴了？

相面先生：你以為圈里的豬不貴？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無衣食之憂，克筋骨勞累，可謂大貴，只怕你比不上圈里那些豬！

上面對話中，相面先生在眾人面前給一個長著兩只大耳朵的小孩算命，算他日后必成貴人，惹得眾人議論。對此，他對一個不滿于自己觀點的人說“你以為圈里的豬不貴？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無衣食之憂，克筋骨勞累，可謂大貴，只怕你比不上圈里那些豬！”表面是在解釋自己的說法，實際上譏諷那些懷疑自己相面結果的人沒見識。從而在大眾面前為自己挽回可信賴的形象。

三、結語

當人際交往中存在矛盾時，交際雙方會使用隱性沖突話語表達對對方的異議、不滿等，隱性沖突話語中存在大量的語用修辭，其目的一方面是隱晦表達自己與對方不一致的觀點、立場等；另一方面是維護人際關系。

參考文獻：

[1] Spencer-Oatey， H. （ed.）. Culturally Speaking： Managing Rapport through Talk across Cultures [C]. London： Continuum， 2008.

[2]方偉琴.反語的語用和認識研究[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05，（2）：14-18.

[3]許艷玲，楊文秀.隱性沖突話語的順應性研究[J].海外英語，2013（19）：259-262.

[4]楊文秀.隱性沖突話語論析[J].外國語文研究，2012，（2）：31-3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