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擊碎80萬人“美國夢”

●本報駐美國、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張朋輝　青木　●陳一

“美國夢”是美國人津津樂道的一種國家精神，多年來，這一夢想激勵著世界各地無數懷揣夢想的人，來到這片土地上努力拼搏、追求成功。但現在，很多到美國追夢的人卻痛苦地發現，在努力多年之后，等待他們的可能是夢碎。美國總統特朗普5日廢除了一項被稱為“追夢人”的計劃，該計劃由前總統奧巴馬5年前推出，意在幫助未滿16歲時非法入境美國的移民獲得合法工作許可。在“美國優先”的旗號下，特朗普拿非法移民開刀，這并不奇怪，但無論是“旅行禁令”，還是建造美墨“隔離墻”，都沒有5日的決定引發的爭議和恐慌大。“對于追夢人、我們的家人以及所有美國人來說，今天是殘忍的一天。”亞太裔勞工聯盟當天發表聲明，指責這一決定是“卑鄙的行動”。美國《赫芬郵報》說，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之光變得黯淡了。

一個“殘酷”的決定

“國會，準備做好你們的工作——《童年入境者暫緩遣返行動》！”美國總統特朗普5日一早就在推特上為當天的美國焦點定下基調。

《童年入境者暫緩遣返行動》是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在2012年推出的一項行政命令，容許在入境美國時尚未滿16歲的非法移民申請可延期的兩年暫緩遣返，并容許他們申請工作許可。該法案又稱“夢想者計劃”或“追夢人計劃”，目前共有約80萬人在此計劃下獲得留在美國的資格。不過，這項計劃受到一些共和黨人的批評，認為奧巴馬“越權”，代替國會“制定法律”，改變移民政策。特朗普在競選期間一直聲稱要廢除該計劃。現在，特朗普真的要對“追夢人”動手了嗎？

5日上午11時，美國司法部長塞申斯在司法部宣布，以兩年時間逐步廢除該計劃。塞申斯稱：“追夢人計劃違反美國憲法，奧巴馬政府此舉是無限制性地對移民法的惡意規避。這種單方面行政大赦的影響，與其他做法一起，促使了南部邊界未成年人的激增，導致了可怕的人道主義后果。它同時通過允許那些非法移民得到工作，使得成千上萬美國人無法獲得這些工作。”

為了減緩該決定造成的沖擊，特朗普政府把球踢給了國會，呼吁國會采取立法行動，解決這些在童年就被帶進美國的人的困境。與此同時，特朗普也緩和語調，數次強調“慈悲”“仁愛”。

5日下午，特朗普在白宮會見國會議員，表示相信國會會處理好這件事。他還說：“我對那些我們正在談論的人，有著寬大的胸襟。我對他們有很深的愛。大家說他們是小孩，不過他們其實是年輕人了。”

如果國會屆時不能通過新的方案，80萬“追夢人”受到遣返的幾率將大增。美國國土安全部當天也宣布，將立即付諸實施，不再接收新的“追夢人計劃”申請。這意味著一名未成年人在美國非法居住或者被非法帶到美國，將不會受到保護，可能會被遣返。

全國爆發抗議潮

“人們用恐懼、迷茫和反抗來迎接特朗普的決定。美國全國范圍內很快爆發了抗議活動，活動團體斥責這項決定‘太任性、不合理。”美國《洛杉磯時報》報道了社會的強烈反應。

“美國之音”報道稱，特朗普政府宣布終止“追夢人計劃”，對全美國80萬幼時被父母非法帶來美國的無證青年移民（又稱追夢人）帶來巨大沖擊，美國許多大城市和產業都發出反對聲浪，特別是在西岸的加州，“追夢人”達20萬，居全美之冠。

塞申斯宣布決定之后，有人開始到洛杉磯市區的聯邦大樓外集結，他們手上拿著“要求現在行動”的標牌，高喊“移民力量”。一些支持者手持海報，上面寫著“你可以拿走我的‘追夢人計劃，但你拿不走我的夢想”。洛杉磯市長賈西提也聲援“追夢人”，批評特朗普的行動“很殘酷”，有可能把家庭撕裂，導致經濟危機，既不會團結美國，也不會讓美國更安全。

在舊金山，大約1000名示威者傍晚聚集在市區的聯邦大樓外，部分道路交通因此中斷，許多人站在卡車上通過揚聲器講演，大聲呼叫“沒有禁令，沒有圍墻，庇護所有的人”。

很多企業的高管譴責特朗普的決定。據《紐約時報》報道，美國眾多城市爆發了抗議活動。民主黨以及一些共和黨人士、企業高管、大學校長和移民活動人士齊聲譴責這一行動“既冷酷無情又目光短淺”。臉譜創始人扎克伯格在個人網頁上寫道：“對于我們國家來說，這是令人悲傷的一天。對于向年輕人提供美國夢來說，這尤其殘忍，鼓勵他們走出陰影和相信我們的政府，然后再懲罰他們。”

美國商會發表聲明認為，特朗普的做法將會損害美國經濟。聲明說，登記在“追夢人計劃”當中的每個人都是真心誠意的，而且深深扎根于我們的社區跟國家經濟當中。現在走回頭路并且遣返這些人，抵觸了基本的美國原則跟我國的最佳利益。終止他們的就業資格也抵觸了總統刺激美國經濟增長的目標。

白宮全國多元委員會的顧問之一帕洛馬雷茲宣布，馬上辭去白宮顧問一職。身為西班牙裔商會主席的帕洛馬雷茲5日說，“追夢人”并不是罪犯，這些年輕人也必須接受定期背景調查，“他們當中大多數是不到6歲就被帶到美國來，這些年輕人應該受到保護才對，而不是把他們趕走。”他還說，取消“追夢人計劃”與特朗普總統的美墨邊境筑墻計劃不一樣，“因為筑墻計劃不會害死人。”

“美國之音”報道稱，特朗普要求國會在6個月內通過取代“追夢人計劃”的立法，但許多示威者對共和黨控制下的美國參眾兩院是否會幫助他們持懷疑態度。他們把這半年時間視為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一名未透露姓名的女性“追夢人”表示，她的前途不定，雖然她已經完成學位，但想到未來兩年她可能無法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找到工作，讓她害怕。

“‘追夢人失去居留權”，德國《每日鏡報》6日報道了單個“追夢人”的故事：19歲的寶拉已經完成美容師的學校教育，像美國數以百萬計的其他年輕人一樣，來自得克薩斯州的年輕人也正在為自己的職業生涯做準備。但現在，寶拉不得不擔心在短短幾個月內被驅逐到她5歲之前生活過的國家——墨西哥。“我認為自己是美國人”，在接受美國電視臺采訪時，她這樣說。

以色列《國土報》說，這些孩子除了沒有文件證明之外，從各方面看都是美國人。然而，他們現在卻一下子陷入恐懼之中。再過幾個月，他們就不能合法地工作，甚至會面臨被逮捕、入獄和遣返。這些孩子已經入學、交友、長大成人、參軍、上大學、工作和過著正常的美國生活。失去合法地位，會使這些人生活在陰影之中，他們害怕報警和同警察進行合作。更多的父母擔心把孩子送到學校或教堂、公園、醫院。更多的孩子生活在恐懼之中，擔心聽到敲門聲，害怕警察會把他們的父母帶走。

從“美國夢”到“美國噩夢”

對特朗普上任后的政策調整向來很少置評的美國前總統奧巴馬罕見地發出聲音，強烈反對結束“追夢人計劃”的決定。奧巴馬說，現任政府執行的是純粹的政治決策，把“無辜”的年輕人作為打擊對象。他說，不論是在政治、經濟還是道義上，結束該計劃都會“弄巧成拙”，而且“不近人情”。

“惡意的游戲”，德國《明鏡》周刊6日分析說，這背后是冰冷的政治計算。特朗普對準的不僅僅是“追夢人”，也是對奧巴馬政府的否定。奧巴馬也正動員他的社交網絡粉絲向特朗普政府施壓。兩黨新的爭端已經開始。

美國社會在移民問題上的撕裂也更加嚴重。據《今日美國報》報道，特朗普之所以廢除該計劃，與來自共和黨的壓力分不開。此前，曾有多達10個州的共和黨領袖向特朗普發出“通牒”，要求他下令終止“追夢人計劃”。

“美國之音”稱，反對非法移民的人士對廢除“追夢人計劃”表示歡迎。一些人表示，他們希望國會立法鞏固美國邊境，終止所有的庇護非法移民的政策。在南加州的圣伯納蒂諾市，有幾百個“追夢人”的支持者游行示威，但也有一些反對示威者搖著星條旗，手持寫著“建造圍墻，把他們統統遞解出境”的標語。一名示威者說，她的兒子被一個非法移民所殺，她認為司法部長的宣布是美國歷史的突出時刻。她還說，美國人終于被置于第一位，我們的孩子進不了大學，因為他們（非法移民）把學校擠滿了。

在這里，人們看到一個日漸排他的美國。“‘美國夢成為‘美國噩夢”，德國新聞電視臺6日評論說，“美國夢”是美國最具魅力的地方。一個洗碗工可以成為百萬富翁。一個非法移民的孩子也可以在美國創業成功。這是美國自由民主開放的象征。但現在，特朗普正在讓美國失去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