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佛”唐杰忠的謙和人生

□ 苗 春

“笑佛”唐杰忠的謙和人生

□ 苗 春

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對于給觀眾帶來歡笑的相聲演員來說，似乎他們永遠是不老的。著名相聲演員唐杰忠說相聲近60年，先后給馬季、郝愛民和姜昆3位逗哏大家“量活”，這個謙虛、慈祥、可愛、幽默的老先生，是百姓心中永遠的笑星。

2017年6月18日，唐杰忠因病逝世，享年85歲。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舞臺，給世人留下無數的歡笑。

干革命靠腿不靠嘴

1932年，唐杰忠出生在北京的一個貧寒之家。他自幼喜歡相聲，17歲就到部隊當起了文藝兵，打打快板，做宣傳工作。

在戰友們眼里，唐杰忠性格寬厚，工作任勞任怨。那時文藝戰士號稱“革命靠腿不靠嘴”，1949年4月至10月，他們曾從天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廣州，途中還要打仗。路走得多了，腳上就會磨出水泡。他們就跟女同志要根頭發，用針穿上，把泡穿破，把水擠出來，第二天接著走，直到最后泡底下又磨出水泡，長了繭子。在江西過九連山時，七天七夜都在下雨，路只有一尺半寬，這邊是山澗，那邊是高山，大家都要緊貼著山走，十分危險。而唐杰忠還牽著一匹馬，馬上馱著他從天津出發時買的幕布。下山的時候更是艱難，空手走都很吃力，唐杰忠還得在馬后拽著馬，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廣州，幕布保存完好，唐杰忠因此立了大功。

在路上，唐杰忠還隨時都能編出順口溜。眼睛看到什么就能說什么，聽到什么就能講什么。比如在行軍過程中，他見到一個挑擔子的炊事員，他就說：“這個同志真能干，一根扁擔兩頭顫，中間夾著英雄漢。”起到了很好的鼓勁作用。到連隊給戰士們教歌，唐杰忠教得特別有感染力，好學好記，非常受戰士們的歡迎。

感師恩學師德

20世紀50年代初，唐杰忠從電影上看到山東快書名家高元鈞的曲藝，非常喜愛。后來部隊派唐杰忠到北京學習，他就到高元鈞家里拜訪。高元鈞雖然沒有收他為徒，但是把他熱情地介紹給了自己的把兄弟——單口相聲大王劉寶瑞。劉寶瑞不僅傾囊相授，甚至還一度給唐杰忠捧哏，捧著徒弟往前走。

唐杰忠認為，高元鈞、劉寶瑞兩位先生不僅引導他走上了相聲的道路，還教導他如何待人接物，如何處事。“劉老師教我，除了傳藝以外，沒收任何報酬。他的心胸非常寬廣，可以說是海納百川。”唐杰忠說。

所以，后來唐杰忠也向劉寶瑞學習，和自己的徒弟既是師徒，又是父子，還是朋友。比如對徒弟鞏漢林，唐杰忠當年千方百計幫他到北京發展，還幫他在北京借了房子。后來看鞏漢林演小品演得好，唐杰忠就從心眼兒里為他高興，盡管鞏漢林離相聲專業越走越遠。后來，鞏漢林提起這事就說：“感激師傅一輩子。”

“偷偷地愛上了馬季”

1958年，唐杰忠調入廣州軍區戰士雜技團，成了專業的相聲演員。第二年，他開始跟馬季一起在劉寶瑞的教導下學習。唐杰忠曾說，雖然馬季比自己小，但是“當時我偷偷地愛上了馬季”。他覺得馬季就是“小侯寶林”，表演熱情奔放，藝術上是頂尖的，而且馬季特別愛相聲，把相聲視為自己的第二生命。學習的這一年，是馬季給唐杰忠捧哏，他們還一起在中南海為毛主席表演相聲小段《裝小嘴》等。

后來，唐杰忠放棄了升任廣州軍區戰士雜技團副團長的好機會，調入中國廣播說唱團。他和馬季從1959年正式合作，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有人說，相聲演員找搭檔比找媳婦還難，兩個人業務上要有默契，相互之間要能容忍。

唐杰忠一輩子站在捧哏的位置上，也就是配角的位置上，但是這么多年來，唐杰忠說，自己心里從來沒有覺得不舒服，“因為劉寶瑞老師教我們的時候就說，捧逗是一家，捧逗就是‘一棵菜’，沒有捧就沒有逗，就不可能成為一個節目”。

馬季先生去世前，獲得了中國曲藝終身成就獎，唐杰忠就和自己得了獎一樣，非常激動，夜不能寐，半夜起來寫了一首“唐詩”——唐杰忠的詩，恭賀馬季榮獲大獎。謙虛了一輩子的唐杰忠還說，自己跟馬季的合作，等于禿子跟著月亮走——借了很大的光。

沒鏡片的眼鏡道具用了20年

經歷了和郝愛民先生兩年的合作后，唐杰忠迎來了他藝術生涯中的一大挑戰——在姜昆的搭檔李文華因病離開舞臺后，與姜昆合作。

姜昆說：“那個時候唐杰忠也是個著名捧哏演員了，也是我們大家心中的老師、前輩，可是他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比較有挑戰性的位置上，他站到了李文華曾經站的地方，只允許他好，不允許他壞。”

開始，唐杰忠模仿李文華，按照錄音一字不差地給姜昆捧哏，但是效果不太理想。后來大家一起研究，認為應該發揮唐杰忠自己的特點給姜昆捧哏。為了改變過去給觀眾造成的既定印象，唐杰忠還給自己設計了一個比較文雅的形象：戴上了一個沒有鏡片的眼鏡。這個道具一用就是20年。

姜昆說，他們一開始的合作，真是費了力氣，也一直在摸路子，后來終于在《虎口遐想》這個段子上，他倆找到了感覺，“大家忘掉了李文華，相信了唐杰忠老師”。他們在一起共同合作了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如《虎口遐想》《電梯風波》《學唱歌》《著急》《重大新聞》等。盡管兩人性格一動一靜，大不相同，但在多年的合作中，兩個人從沒鬧過矛盾、沒吵過架。

說起兩人的分開，姜昆挺感動的：“突然有一天，唐杰忠老師跟我說，姜昆，我覺得你得找一個新的搭檔了，我跟不上你了，你節奏太快，一個月得跑十好幾個地方，一會兒奔西藏，一會兒又出國了，一會兒又去‘老少邊窮’地區了，事也很多。我要是老這么跟著你的話，估計得拖你的后腿，找個年輕人吧。”唐杰忠還主動給姜昆推薦了其后來的搭檔戴志誠。

機靈的“笨鳥”

馬季曾經說過，雖然唐杰忠老把自己是“笨鳥先飛”掛在嘴邊，總跑在前頭，“但是大家伙得注意了，他并不是‘笨鳥’，他是挺機靈的一只‘鳥’，他還飛在你前頭。所以無論是跟誰合作，在相聲界他是穩穩當當的，他站在了一個革命的、前輩的、大捧哏的重要的位置”。

唐杰忠在業務上確實是個有心人，早年的作品《友誼頌》中有很多英語的段落，唐杰忠不懂英語，就學，用漢字注音，漢字寫不出來，就用日語字母注音，一點點地學。至于生活上、工作中，就更是謙虛謹慎。

和唐杰忠相識40多年的趙連甲說，雖然唐杰忠總說自己如何沾馬季的光、如何學馬季，其實，“可以說我跟馬季一直拿他當老大哥，他是個相聲坯子，也是個領導坯子。而且他熱情，他組織能力強，什么事情我們都靠他”。唐杰忠曾多年在中國廣播藝術團擔任辦公室主任，演出隊各種各樣的活動安排，無論大事小事、正事雜事，唐杰忠準是站在最前邊為大家服務的那個人。此外，創作作品的時候都有唐杰忠，但是哪兒發表了，節目單上要印名字了，就沒有唐杰忠的名字了，因為他不讓印。唐杰忠有意地不爭功。

“綠葉”在家是“紅花”

“說相聲他是綠葉，在家里我是他的綠葉。”唐杰忠的妻子曾這樣說。他們1957年經人介紹認識，唐杰忠給妻子的第一印象是“很愛出汗，也不太愛說話”，后來妻子聽說他要說相聲，還覺得他不是說相聲的料，“真沒想到他能成為一個著名的相聲演員”。

唐杰忠其實也覺得對不起妻子：妻子生了3個孩子，自己都不在家，不但不在，回來以后也沒有什么表示。妻子是全國三八紅旗手，從不講究吃、喝、穿、住，每天就講勞動，有一次工作中把手砸壞了，縫了很多針，唐杰忠一直不知道。

唐杰忠和妻子是“模范夫妻”。“請大家放心，我們老兩口現在是她幫助我，我幫助她；她怕我累著，我怕她累著；她希望她多干點活，我希望我多干點活。”唐杰忠曾說。如果有人請唐杰忠吃飯的話，他一般都不去，實在推不了，去的時候一定要帶倆飯盒，到那兒以后，告訴人家多炒兩個菜，然后端回來給老伴吃。

大伙兒都笑稱唐杰忠為“笑佛”，因為他永遠會把笑臉給他的觀眾、給他的朋友。其實在生活當中，他也跟普通人一樣經歷了挫折和苦難。前些年，唐杰忠的一個兒子因病辭世，但是他認為，“戲比天大”，他把悲痛藏起來，依然讓大家在自己的相聲藝術中得到快樂。

甘為綠葉襯紅花，淡泊名利氣自華；起承轉合七分捧，人稱慈祥“老媽媽”。唐杰忠，這個謙虛、慈祥、可愛、幽默的老人，是百姓心中永遠的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