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外二章）

蜜桃多

家，最溫暖也最神奇———在異鄉則無時不惦念，歸來卻逐漸心生嫌棄。互送吉祥言語，祈愿新年好運。說完了，又常常后悔，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套話不免于空洞無感，而變通了又不免于流俗。

言多必失，無言又不妥。本想將謹小慎微的工作狀態放松，細細品味曠達與悠然之感，卻發現天真得不可救藥。要跟隨大流，否則，承受嗤之以鼻，還會連累至親的顏面。

相聚甚短，而同事與領導的成敗與得失卻榮登聊天榜單并蟬聯前三。正如工作閑暇，家人奇奇怪怪的相處和教育模式又成為樂道之談資。不亦樂乎的交流中，無非盡是些或者適度或者夸張的表情配合，誰還在意其真偽成分的多少。

節日的純粹只會在孩童的世界中歡呼雀躍。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普天眾生不也囊括三教九流與遠近親疏？不否認親人之無私可凌駕于利益之上，但若無禮儀和往來，何來持久的無私呢。

幾日的光陰，年前卸下的行囊依舊。新春的冷暖仍需自己感知與參透。今日，從故地歸來。萬物復蘇，一切重頭。

借我明天就好

生機勃勃，乖巧與叛逆都是負重。

飛機飛過天空，影子掃過影影幢幢的閃爍。

地球上，每個溫熱的家伙都很神奇———可以豪情萬丈，可以郁結難解。他們在時間之流面前略顯單薄與脆弱，況且，日子還要日夜更替與休養生息，何況是血肉之軀。明日復明日，明日真心多。

悄然改變城市的一切，亦悄然滲透曾經堅固而傳統的價值觀念。被摧毀的村莊，拔地而起的群落，難說利弊的多少———一夜的暴富，是人生的狂喜，還是餡餅的悲歌？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嫁于二代才珍貴。人生有味是清歡，不求富貴方可恥……

明天是良藥，煩惱憂愁一夜消。黃粱一夢甚好，你若未嫁我未娶，先來掂量家產究竟有多少。命中注定難以相守，找來月老鼎力相助。苦了那老叟苦心經營多年的買賣，還要被你顛覆傳統的拜金主義而砸倒。

生機勃勃，乖巧與叛逆都是負重。由車窗望了出去，多少面容轉眼而過———有人羨慕你的談笑風生，無論多么擁擠與疲憊；也有人嫉妒你的舒適與悠閑，無需承載無休無止的焦躁與奔波。

飛機飛過天空，影子掃過影影幢幢的閃爍，也掠過多年未見的舊時容顏。還想要個假面玫瑰，信手摘來罷了。終究想看看你最近改變，多少角落你又可曾知曉與分享？

追著，仍舊趕不上流沙。伊人時隱時現，借我一個明天可好？

我懷念的，是無話不說

給捕獲的心情能夠暢懷的契機，是個美妙的選擇。若恰逢聆聽者在轉角偶遇，使其所有能夠放心傾瀉，不得不說也是極其難得。

山窮水復，迢迢無期，亂花迷了的是眼簾，而不是眼界。身披貼著標簽的外衣，在浮躁與喧囂中游離。除了需要思忖如何使得自身被“標準”定義得更加純正之外，其余的求索，反而無需費盡心機。

代價，也是個需要置于具體環境中，尤待不斷審視的語匯。急切與重要事件的平衡與較量，倒映著人在抉擇前的不同姿態。

時光的陰險與狹隘，遠勝于任何一個邪惡與毒辣的靈魂。她喜愛看著你走向鋪設得完美至極的陷阱，待每個失足的生靈回頭與悔過之時再暗諷與嘲笑。時光，是用來忘卻與回憶的———割不斷的至親，放不下的友人，清不盡的敵人。若是亂麻，盡可斬斷，若為珠玉，盡可拾遺。

極致的陪伴與回報，是為莫給時光太多譏笑的機會。無話不說，是上蒼的垂憐與眷顧。無以放下，因為我對這權利珍視已久，且愛得深沉。

幸好，你們都還在。

選自《書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