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晴
(天津師范大學 天津 3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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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奈相思
李 晴
(天津師范大學 天津 300000)
常聽人道:遠事清明,近事模糊。總有一些記憶不會漸行漸遠,不被時光所湮沒,它終將如一顆自由墜落的星體,劃過只如白駒過隙,卻留下恒久的珍貴,難言消散。縱觀世間百態,總有一絲柔軟隱匿于你我心間,不論人間充斥著是堅冰亦或熾焰,面對故顏舒展新顏的歡悅未曾改變。
老家院子里頭有棵梧桐,早些年枝葉繁茂,是夏天納涼的好處所。后來葉兒便掉了,一開始,只當是秋風吹的,可幾日過去便已禿頂。前年春天,它只凄凄慘慘地立在那里,沒有再抽枝發芽。于是人們都說,那梧桐已經死了。祖母住在這院子里,她說那樹是叫蟲子給蛀空的,說著便咳了起來,衣襟上開出幾朵殷紅的花。我隱隱約約意識到我頭頂的明星也許即將隕落,她的生命也仿佛是那棵梧桐了。
半年后的寒假我再一次回到家鄉,那一日見到祖母時,她虛弱地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形。從祖母病房的窗子望出去,前面便是巍峨的山,那么近仿佛一伸手便能觸到似的。抬頭眺望,夜空里布滿了閃亮的星,它們和那連綿的山的黑影遙相呼應。我的手伸去關窗時,聽見了祖母的咳嗽聲,伴隨著我滾燙的淚從身后傳來。從醫院出來回到那庭院才知曉那棵梧桐不復存在了。我竭力去分辨,但仍認不出它原來是立在哪兒的。我的心被疑惑不解堵塞著,這真真切切矗立過的印記怎么會消散的如此徹底呢?
祖母的病也越發厲害了,我無法常常去看她,最近的一次也已經是上一個月。那一次,她對我說:“無論是在哪里,無論是什么時候,總歸是要有希望的,總歸是有無數個新的生命的。人啊,就像這天上的星兒一樣,我們抓住大好時光努力綻放一把,等它要劃落天際之時也切勿悲慟,它只是落到地上成為石子兒,換了個方式繼續存在罷了。”
后來,我因課業繁重也就無暇再去看祖母,那棵梧桐也像是從我腦中被徹底地拔掉了一般。一個寧靜的午后,電話那頭告知我祖母的死訊,如同那棵梧桐的樹葉一樣,落在我的心里,悄無聲息的,好像在信息聯動的時代一下子崩盤般,四下里一片黑暗,心也飛快地往下沉。再絢麗的色彩也會在時光中漸漸退色,再嬌艷的容顏,也難經受歲月的雕刻。風干的畫筆依稀飄散著我童年記憶的墨香,那慈愛的眼神是我御寒的風衣。原來,生命,戛然而止,是這般的促不急防。
我一路輾轉,馬不停蹄的回到祖母所在的城市。倏的,一片白映入眼眸,迎來的是靈棚和花圈。看了看花圈上的字,竟一步也挪不動。我試著邁出一步,面前是靈棚的鋼架,我不忍踩上去,因為我怕踩疼了我的祖母!嗚呼,這一天還是來了,這是我第一次經歷生死離別,孤獨傷心無助涌上心頭。我呆呆地立在那里,視野能及之處滿是凄涼,曾經梧桐所在位置上空蕩蕩的,我的心也跟著空落了起來。在庭院一隅,多了一盆蘆薈,我的視線在那盆濃綠的蘆薈上停留許久。
這盆蘆薈看似平常,但卻大有來頭。它,是五年前我和祖母一起救活的。那時它枯黃根折,我和祖母每天都澆水給它才得以存活。祖母布滿褶皺松弛的手握著我的富有青春氣息平滑的手,她掌心的余溫還留在我的手中!
此時,再多的眼淚,言語都已成惘然,留下的淚已是心碎的血,此時,我還能為祖母做些什么事情呢?我不相信老舊的燒紙一套可以讓去世的親人接收到,但這未嘗不是對活人心靈的一種慰藉。只有這樣做,我心方安。于是我用做兼職賺來的薪水去買了最貴的燒紙。燒掉的一瞬間,透過火光,恍惚中我又看到了祖母親切的面龐,回憶一下子被拉得好近。在火光之外,我依稀看到那盆蘆薈依舊怒放的圣潔靈白花朵和那仍舊健康挺拔堅定佇立的梧桐。它記錄了我和祖母的點點滴滴,它珍藏了祖母對我的關懷照顧,它寄托了祖母對我的篤厚親情。我決定在蘆薈邊上再親手植上一棵小梧桐,護它安好,伴它成長。這個決定雖然微不足道,但它跨過了生與死,人間與天堂,蘊含了我對祖母的無限思念。
在微寒的夜,我竭力抬起頭望向蒼穹,那清澈透亮的星體,劃落了,也漸漸暈開了我對祖母的思念與牽掛。懵懂青澀之時還不懂離別之苦,現今總算明白,時間也并非取之不竭,它有截點也有盡頭,不訴離殤好難。祖母在我心里鐫刻出難以撫平的印記。后來的后來,我每天的必經之路也種有一排排挺拔的梧桐,可怎奈相思?我栽植的那顆小梧桐也悄然在我心里長啊長,迎接每一個而后的春秋冬夏……

李晴(1992—),女,漢族,天津人,天津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方向研究生在讀,文學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當代文學批評方向。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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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07-00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