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亂大爆發催生公共衛生理念

魏云峰

也門爆發的霍亂疫情目前已造成超過32萬人感染。與其他歷史上的超級疫情不同，霍亂這種原本只存在印度次大陸少數地區的疾病，是隨工業時代的人類活動，在極短時間內引發多次全球性大爆發。但也正是由于霍亂的恐怖威脅，催生出了現代公共衛生概念，其影響至今猶存。

根據文獻推測，霍亂至少在公元前就已在恒河流域流傳。但受限于交通環境，一直到19世紀初，英國殖民者占據印度后，霍亂才追隨工業時代的便利交通，開始了它的第一次全球之旅。

1817年，一場霍亂在加爾各答市大規模爆發，隨后蔓延到整個印度。短短兩三年中，跟隨英國人的腳步，東至中國、日本，西到中東的巴格達和敘利亞，都首次出現了這種病魔的身影。

但更致命的霍亂大爆發來自十年后。1827年，孟加拉地區再次發生霍亂，并迅速沿著通商、朝圣及戰爭路線奔向全球。1830年，霍亂傳到莫斯科，帶走了3000名士兵和數萬平民的生命。1831年春天，它傳播到芬蘭、波蘭，然后向南進入匈牙利和奧地利。差不多同一時間，柏林出現霍亂，緊接著漢堡和荷蘭也報告出現了病情。1832年，毫無準備的歐洲到處報警，霍亂遍及法國、比利時、挪威、荷蘭、英國……幾乎同一時間，病魔跨越大西洋傳播到北美的蒙特利爾、紐約和費城，1833年傳入拉丁美洲。毀于這次霍亂疫情的人類精英可以列出一個長長的名單：黑格爾、克勞塞維茨、柴可夫斯基……

由于霍亂的發病時間極短，往往幾個小時就可以致人死亡，而且死狀極其難看，因此霍亂當時在歐洲引起的恐慌可想而知。更糟糕的是，當時歐洲正處于城市化早期階段，供水、排污設施和公共衛生環境遠遠跟不上城市化的步伐，城市擁擠、骯臟，公共水井極易受到污染。僅英格蘭地區在1832年就有超過兩萬人感染霍亂死亡。

面對突然來襲的恐怖威脅，已經踏上近代文明之路的歐洲總算沒有像中世紀對付黑死病那樣，將應對霍亂的希望寄托在祈禱上。英國率先開始行動，早期的判斷認為，“不潔的空氣和接觸傳播可能是霍亂的傳播途徑”，因此英國各地紛紛設立地方委員會，強制清掃房屋和街道。雖然從結果而言，這對控制霍亂疫情并沒有什么作用，但這套制度卻保留了下來。1832年底，歐洲的霍亂疫情奇跡般地消退，但越來越多的醫生注意到，貧窮、城市環境與疾病之間存在關聯，他們開始呼吁市民通過改善環境來控制傳染病，喚醒了社會的公共衛生意識。1848年，英國通過了公共衛生立法，建立中央衛生總會和地方衛生委員會，甚至賦予衛生總會強制性權力，可以在緊急情況時強征民眾清理街道或隔離醫院。專門的供水管道、下水道、化糞池等各種城市衛生設施也在霍亂威脅的陰影下被發明和快速推廣。

然而這些措施未能讓英國擺脫1848年霍亂疫情的再次爆發。1849年英國醫生約翰·斯諾才發現，霍亂可能是通過污染水源的方式傳播。隨后英國實行了更嚴厲的公共衛生管理方法，并逐步建立完善的下水道系統，“飯前便后要洗手”等衛生概念也傳播開來。19世紀70年代后，霍亂再沒有在英國大規模肆虐。

但霍亂的致病原因一直到1883年才發現。當時霍亂大肆禍亂埃及，德國細菌學家科赫在疫區研究時發現了一種細菌——形狀像逗號的霍亂弧菌，人類這才找到霍亂的真正元兇。科赫也因此獲得1905年的諾貝爾醫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