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蕓蕓
紅河學院,云南紅河 661199
摘 要 通過對元陽縣阿勐控村的個案考察,了解手機媒介對少數民族地區人際互動的影響,由此探討手機媒介如何重構少數民族村落的生產和生活空間。
關鍵詞 少數民族地區;人際互動;手機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17)11-0091-02
1 研究緣起
隨著城市化和現代化的不斷推進,少數民族地區產生了大量的剩余勞動力。其中,16至55歲的青壯年選擇了外出務工。這些流動的人群在城市和村落之間的移動,帶來了少數民族地區家庭結構的重構。為彌合身體不在場的缺席,在移動人群和留守人群中,手機媒介成為必不可少的人際互動和交流工具。本文旨在通過對元陽縣阿勐控村的個案考察,了解手機媒介對少數民族地區人際互動的影響,由此探討手機媒介如何重構少數民族村落的生產和生活空間。
2 變遷中的少數民族村落——移動的人群,重構的空間
云南省紅河州元陽縣是一個勞務輸出縣。據資料統計,2015年,元陽縣常年外出務工人員達3萬余人。以阿勐控村為例,該村共有314戶共計1 168人,外出務工人數在600~700人左右,其中舉家外出務工的有58戶。留守在村子里的60歲以上老人60多人,80歲以上46人。留守兒童150多人,留守婦女146人①。隨著外出務工人員的增加,留守老人、婦女、兒童成為少數民族村落的主要人群,青壯年常年在外,成為移動的人群。家庭結構的變化,帶來了一系列的影響,最突出的就是重構了家庭空間和村落文化。
(1)遙遠的養育——重構的家庭空間。對于青少年來說,父母離家外出務工,手機成為日常與父母溝通的媒介。父母通過手機進行遙遠的養育,并監控子女的學習和生活。這一生活方式的轉變,重構了家庭空間,通過手機媒介,縮短了空間距離,延展了養育。身體的不在場,只有依靠手機進行遙遠的角色在場。
在調查的樣本中,18歲以下的學生群體使用手機的原因基本趨同,都是為了與外出務工的父母的聯系。普紅梅,女,15歲,是一所中專學校的學生,家中有四口人,其中父母外出務工,使用手機的原因是方便和在外務工的家人聯系,與父母通話聊天的范圍是平時的學習和生活,每月100多元的話費。羅立芳,女,14歲,初二,家中5個人4部手機,用手機主要是為了跟家里人聯系。話費是每月50元左右。父親外出打工,因為家中有一個弟弟,所以母親留在家里照顧,母親務農。
(2)移動的人群——延展的關系。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里提出中國社會存在的差序格局,形象地描述中國人親疏遠近的人際格局。差序格局是以地緣、血緣為中心,向外進行擴展,以此建構人倫關系。從圈子的中心往外擴展,人際關系由強變弱,越往圈子中心的越是強關系,越往外越是弱關系。
在傳統社會里,人以血緣和地域為主要活動紐帶和區域,個人交往和活動范圍有限。而現代社會,社會資源本身無限豐富,個體生活成本與質量包含更多的社會資本,因而,人們對資源的追求主動性增強,而是否能夠獲得豐富的社會資本取決于個人的資源交換水平和能力。
在阿勐控村調研中,調查組發現,少數民族村寨地理位置較為封閉,經濟結構簡單,一般以種植業和畜牧業為主,對外的社會交往并不頻繁。因此,人際關系的構成基本以血緣為中心。隨著外出務工人員的增多,傳統的地緣,血緣的人際互動與日常交往產生了變化,出現了新的交往網絡。留守人群利用手機獲得新的社會資本,使弱紐帶能發揮作用。
李會,女,20歲,全職媽媽,從2015年10月開始利用手機做微商,一開始是賣衣服,雖然現在生意不太好,一天接5~6個單子,但是突破了傳統的地緣和血緣的人際交往模式,利用手機媒介開展電子商務。同時,她通過微信交友,尋找就業機會,擴大了人際交往范圍,獲得了新的社會資本。
胡春陽認為,無論在西方還是中國社會,社會和個人紐帶正在經歷重大變遷,傳統的家庭、鄰里和社區聯合碎片化,社區價值和個人責任的衰落,弱的人際紐帶是當代社會特征。人們一般認為,手機更有助于鞏固原有的人際關系,或者說強關系,而無助于建立新的社會關系,也就是弱紐帶。但這此次的調查中,我們發現,通過手機媒介建構社交關系網成為農村地區人群的一個新途徑。手機媒介延展了社會互動的圈子,弱紐帶延展了社會關系,成為社會互動的新景觀。
在問卷調查中,關于“您通過手機交到的朋友有幾個?”的問題中,有21.9%選擇1~5人,有10.47%選擇5~10人,有33.3%的人選擇10個以上,超過65%通過手機媒介進行交友,擴大了人際交往的范圍。當問及是否通過手機獲得過工作機會時,有29%的人回答是,延展了社會關系。
少數民族村寨中,人際關系網絡逐漸從鄉土熟人社會的狹小圈子走向更廣闊和沒有邊界——從血緣、地緣到業緣。留守人群特別是青少年使用手機媒介,以移動互聯網為手段,人們從強關系中不斷延展尋找弱關系,從現實社會到虛擬世界,弱紐帶越來越成為人際交往的一種重要方式。
(3)村落精英——話語權的聚合。隨著外出務工人員的增多,留守村落的人群中,掌握信息流動的精英享有了更多的話語權,特別是組長,充分利用手機進行社會協調功能。組長是村寨中公共事務的組織者,手機對他的生活、工作都有重要作用,在日常社會交往中,他利用手機這一聯系方式獲得了話語權聚合,在村莊中的社會互動中成為精英。
組長李德四,男,51歲,從2004年就開始用手機。第一部手機是諾基亞,較早使用手機的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忙著聯系工程。現在手機最主要的功能是打電話,每個月要50~600的話費,也會發短信。對手機的依賴程度特別高,連洗澡時都會帶著。不使用智能機是因為智能手機的電池不耐用,他24小時要保證手機有電而且不會欠費。
在留守村落中,組長承擔著對于留守人群的監督與照顧責任。在訪談中,組長說,經常會給外出務工的人打電話匯報留守兒童和老人的情況。特別是對于留守兒童的學習情況,經常會通過電話與外出的父母溝通。組長通過手機這一媒介,實現了對村落社區的社會協調功能。
3 手機對少數民族地區人際互動特征分析——工具性大于表達性
(1)家庭成員的互動。在調查中,當問及為什么使用手機,超過92.38%的人回答,是方便與人進行溝通聯系。手機的基本功能就是通訊,也表明人們使用手機的主要目的是基于工具性需要,表達性需求并不強烈。在實際的調查訪談中,少數民族地區受眾通過手機進行表達仍然較為含蓄,濃烈的、親密的感情表達少。
對于留守人群來說,手機的實用性、工具性較為突出,人們使用手機與人聊天的話題主要集中在日常生活,而對于情感的表達不突出。楊梅,女,27歲,丈夫在外打工,一個星期通話2~3次,主要是交流孩子上學和務農的事情,對于夫妻間的情感交流話題基本沒有。這與中國人傳統的人際關系有關,也與村落文化有關。
在父母與子女的手機交流中,親子感情的話題交流也較少。李瓊,女,16歲,中學生,父母外出務工,她與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父母一周給她打兩次電話,話題主要是日常學習和生活費。
當問及手機是否能上網時,有高達65.71%的人表示不能。這與留守人群的人口特征相吻合,老年人中沒有人使用智能機,手機只有通訊功能。手機在人際互動中發揮著人際交往工具的作用,表達性的功能較弱。
(2)安全感的獲得。在108份調查樣本中,50歲以上人群占38%。當問及手機最常使用的功能是什么時,85.7%的人回答通訊功能。這與手機工具性的特征相吻合,值得注意的是,老年人的手機使用更注重安全感的獲得。蔡有興,男,78歲,自己購買手機,話費一般是子女交,一個月用5~6元。他不會主動給孩子打電話,也不會發短信,但平時出門會帶手機,因為家人要求攜帶,可以隨時找到他。
留守人群在年齡分布上呈現兩頭大,中間小的特征,留守兒童和老人在生活能力上是弱勢的,需要照顧與保護。但是遙遠的空間距離下,這種養育和照顧只能依靠手機來完成。隨身攜帶手機成為一種生活方式,手機成為人的身體的一部分,尤其老年人安全感獲得的一個重要來源。手機的移動性和即時性是手機傳播產生的初衷,手機的工具性在少數民族地區尤為突出。
4 結束語
隨著傳播技術升級,手機在社會互動和日常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變成了日常生的關鍵“社會物體”。少數民族地區因為手機的普及,人際交往和互動有了新的變化,形成了遙遠的養育和村落文化。
注釋
①數據來源:與阿勐控村村長李得四訪談所得。
參考文獻
[1]胡春陽.寂靜的喧囂永恒的聯系(手機傳播與人際互動)[M].上海:上海三聯出版社,2007.
[2]姜彩杰.手機媒介對農村社會交往方式的重構——以魯南地區安太莊村為例[D].合肥:安徽大學,2013.
[3]王埃亮.大眾傳媒與少數民族生活方式的嬗變[J].貴州民族研究,2016(3):72-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