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星制造記

毛翊君

說到童星，你能說出幾個名字？

近幾年，隨著《爸爸去哪兒》里幾個孩子的爆紅，隨之而來的是《最強小孩》《了不起的孩子》《小戲骨白蛇傳》等兒童電視真人秀、綜藝節目層出不窮。兒童資源瞬間成為各電視臺、網絡平臺爭相挖掘的空白點。

去年10月，由童星扮演的“縮小版”《小戲骨白蛇傳》在播出后的一周內，微博單條播放量超過了3800萬次。

在劇中飾演“小白娘子”的11歲演員陶奕希也火了。

現在，周圍的人已經不大叫她陶奕希，多是喊她的藝名“小櫻桃”。這兩個月，她又在忙著新戲《小戲骨三國》的拍攝。

兒童蛋糕競爭激烈

很多人是通過《小戲骨白蛇傳》認識陶奕希的，但實際上，在此之前，她已“出道”3年。

“出道”前的陶奕希比較靦腆、不大愛說話，這是她“童星”成長路上的硬傷。

童星的大熱，也帶動了童星經紀公司的發展。4年前，陶奕希的父母了解到，童星經紀公司和藝術培訓班不一樣的地方，除了培訓還在于他們有和平臺對接的渠道。這意味著，孩子能得到上大舞臺、甚至是知名平臺鍛煉的機會。于是，他們很快為陶奕希簽訂了經紀公司，并有了專屬的經紀人。

培訓、包裝、經紀，是經濟公司的三大業務。陶奕希有舞蹈、唱歌、表演、語言和形體五門課程培訓，一年費用五六萬元。課程從每天下午4點之后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10點。當時，剛上一年級的陶奕希沒有課業負擔，覺得課外培訓很好玩。

半年之后，陶奕希便第一次在綜藝節目上露臉——央視的《非常6+1》。在節目里，陶奕希秀完舞蹈之后，還展示出扎實的側空翻、下腰等基本功，幾十個快速的俯臥撐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很快，她又接到了《快樂大本營》和《天天向上》節目的邀請。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她已在幾個重要的綜藝節目上亮相。

童星的成名離不開經紀人的公關。“好的孩子太多了，經紀人肯定是要公關的，不然為什么導演要用你推薦的孩子？”對于公關的方式，多位童星經紀人表示，主要是請導演吃飯。

如今，童星經紀人通過各種關系牢牢掌握住演出方的資源。過去那種節目組通過文化宮找孩子、或者家長自己聯系導演上節目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

童星蔣沐函的母親錢華舉了一個例子：在簽約經紀公司之前，蔣沐函想報名一個綜藝節目，但未果，“東北本身不是他們（節目組）看重的地方，孩子要通過海選走出來，真的很難。認識經紀人后，孩子再去報名，也就面試上了”。

彼時，《爸爸去哪兒1》正掀起收視熱潮，街頭巷尾都在聊著明星萌娃；在《中國新聲代》里，孩子成熟的臺風成為熱議焦點；少年偶像組合TFBOYS，也高頻地出現在微博熱搜的話題里。兒童綜藝題材勢已不可擋。

會賣萌，很重要

幾檔綜藝節目試水后，陶奕希的粉絲漲了幾千，舞蹈也進步了些。但也僅此而已。陶奕希和主持人的對話總是生澀，每一句都在尋找背過的臺詞，表達上沒有突破。

2015年的4月，《爸爸去哪兒3》剛完成廣告招標，賣出的冠名費已達5億元，是第一季的18倍還多。市場回報明顯，刺激了兒童真人秀的火爆。

陶奕希的星路突破點也轉移到真人秀節目上。

同年，陶奕希參加了寧夏衛視的《最強小孩》真人秀節目。在兒童真人秀里，孩子們只能憑本能本色參演。

12期節目，計劃是輾轉12個城市拍半年。可才到第二期，陶奕希就因為不愛說話、靦腆，沒能向陌生人賣出足夠多的演唱會門票，被暫時淘汰。陶奕希哭著退出節目，當時9歲的她不得不開始學習成人社會的叢林法則。

但令陶奕希意外的是，她高票拿到了觀眾投票選出的復活資格。“復活”后重回節目的陶奕希，似乎瞬間變了個人。

她不想再次被淘汰，羨慕能說會道的同伴，她盡可能地抓住機會說話，大著膽子給豬洗澡、牽同伴過河。她順利地拍完12期，節目結束后，她還獲得了“銀娃獎”。

顏值也是爆款萌娃的一個重要賣點。在《最強小孩》節目組的介紹里，陶奕希因長相酷似張馨予，也成為宣傳點之一。

童星還必須會賣萌。《了不起的孩子》節目組導演郭俊濤總結了觀眾的反饋，發現這樣一個事實：“相比很多技能，童言童語會更有意外的驚喜。”

因上《爸爸去哪兒4》而火爆的阿拉蕾，4歲的她現在已有391萬微博粉絲。人們感興趣的是她的金句。比如，她會忽然把手蒙到大眼鏡上感嘆，“我好悲傷呀！”又會帶著含混的唱腔說：“秋褲找不到了，就自己想辦法。”

“就是賣萌，不賣才藝。”郭俊濤分析過，“大家對‘萌的抵抗力是很弱的。很多熱門微博也是發孩子的萌照、表情包，這是孩子節目的一個核心，沒有這個，就背離了觀眾的預期估值。”

童真的價值

這幾年來，童星經紀公司增長速度極快，公司良莠不齊，雖然尚未有確切的統計數字保守估計也有幾百家，而真正有資源、能做出來的最多就50家左右。

陶奕希的經紀人認為，很多家長的虛榮心帶動了童星經紀的市場。他記得有個孩子，媽媽是軍隊文藝干部，“自己參加選秀節目沒選上，就培養孩子唱歌，覺得孩子應該是有天賦的”。

在急于讓孩子一夜成名的家長和急需萌娃帶動收視的綜藝節目的相互作用下，市場瞬間畸形膨脹。

2016年4月，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管理的通知》，要求嚴格控制未成年人參與真人秀節目，不得借真人秀節目炒作包裝明星，也不得在娛樂訪談、娛樂報道等節目中宣傳炒作明星子女，防止包裝造“星”、一夜成名。

“限童令”一出，大家紛紛重新尋找兒童題材的切入口。郭俊濤和團隊上下研究了很久，發現“雖然對明星子女有政策限制，但我們覺得《爸爸去哪兒》這類兒童節目還是一個熱門主題。畢竟，綜藝的題材是有限的”。最終，素人孩子的“萌”加才藝，成為規避政策的突破口。

之后的這一年里，兒童題材的綜藝節目未見減少，電視和網絡平臺都通過“素人萌娃”才藝表演，繼續擴大兒童演藝的市場。

現在，陶奕希出場費最低價已是10萬元，她與經紀人五五分成。

身價上漲、打上“童星”標簽以后，陶奕希會遇上很多粉絲的接機，很多的發布會、媒體采訪，甚至很多人街拍。

一個視頻媒體采訪她時，問到怎么看學習和工作的關系，陶奕希迅速回答“兩個都重要”。看到旁邊的小伙伴還在猶豫不知如何選擇時，她一副知道底細的樣子笑起來，“你被姐姐挖了坑，跳進去啦！”

現在的陶奕希，已不再是那個靦腆不愛說話的女孩，面對采訪，她已經很了解套路了。

只是不知道，這些過早進入名利場的孩子們，還能保持有多少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