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名為投資，實為借貸”的裁判規則

汪孟

摘要：涉及到投資與民間借貸的區別及認定問題的案件在實踐中層出不窮，并非簡單通過口頭約定就能輕易作出判斷。本文就該類案件的審判方向進行分析，并提出相關審查建議。

關鍵詞：投資；借貸；審查

在司法實踐中，經常會涉及到投資和民間借貸兩者的區別和認定問題。基于此，筆者希望通過案例來分析“名為投資，實為借貸”的裁判規則。

先來看一下案情，2010年11月23日，甲向乙轉賬60萬元，乙出具收條一張給甲。該收條載明：“今收到甲交來投資款陸拾萬元人民幣。投資期限為兩年半（即2010年11月23日至2013年4月22日止）。回報率為百分之壹百。”同年11月30日，乙通過銀行轉賬400萬元給案外人丙公司股東丁的賬戶。丁因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已被判處刑罰，非法吸收的資金中含乙919萬元。甲訴請依法判令乙償還投資款60萬元，并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從訴訟之日起至還清借款之日止的利息。

在這一起案件的審理過程，有以下三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甲、乙雙方實為約定了本金不受損失的保底條款的委托理財合同關系。乙向甲出具的收條上約定的保底條款是當事人雙方以意思自治的合法形式對受托行為所設定的一種激勵和制約機制，該條款違背民商法的公平原則及投資理財的基本原理，故該保底條款應當認定為無效。且該保底條款系委托理財合同的核心條款，不能成為相對獨立的合同無效部分，故該條款無效應導致委托理財合同整體無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關于無效合同的處理規定，乙應當將甲委托投資的投資款本金予以返還。涉案合同無效，甲、乙雙方都有過錯，甲主張乙支付利息，不予支持。

第二種意見：甲將涉案款項定性為投資款，且明知系用于房地產開發工程。在另一起案件中，甲當庭陳述其與乙系同事關系，因乙說有在四川投資房地產，也有做賓館，投資穩定，甲就同意投了。且乙也于收到訟爭款項后轉入丙公司股東丁的賬戶。綜上，可以認定甲系出于對乙的信任委托被告理財，且明知其交付給乙的款項系用于投資房地產開發工程，即甲、乙之間形成委托理財合同關系，相應的投資風險應由甲自行承擔。乙收取甲60萬元投資款后，也確實將該款項交付給丙公司的股東丁用于房地產開發工程。但是，由于丁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被法院判處刑罰，并繼續追繳其非法吸收的資金2949萬元退還給被害人（其中乙919萬元……），該刑事判決并未明確丁需將吸收的資金直接返還給甲，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條之規定：“民事活動應當遵循自愿、公平、等價有償、誠實信用的原則。”乙在收到刑事判決書丁退還的贓款后，應返還甲投資款60萬元。另，由于甲、乙雙方約定的投資保底條款違反民商法基本原理，應當認定為無效條款，甲請求乙從起訴之日起至款項還清之日止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于法無據，不予支持。

第三種意見：乙出具給甲的收條雖然寫的是投資款，但被告并無提供相應證據證明訟爭款項的具體投資指向及投資項目已經告知甲，并且根據該收條上的約定，無論投資盈虧投資回報率均為百分之一百，故本案不符合委托合同關系的法律特征。乙辯稱其受甲委托已將涉案款項交付給丙公司的股東丁用于房地產開發項目，但未能提供任何證據證明其系以甲名義從事房地產投資事宜或任何體現甲在丙公司的投資登記情況。因此，本案應認定為以委托理財為表現形式的借貸關系。甲主張乙應從起訴之日起按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支付利息，不違反法律法規的規定，可以支持。乙關于其與甲為委托理財關系的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不應予以采信。

最終法院以第三種意見作為裁判結果，認為乙出具給甲的收條雖然約定乙收到的款項是投資款，但乙并無相應的證據證明該筆款項的具體投資指向以及投資的具體情況已經告知甲，且按照雙方在收條上的約定回報率為百分之百，亦不符合投資理財的基本原理，故本案不符合委托理財合同關系的法律特征，甲、乙之間實質上是以委托理財為表現形式的借貸關系，乙應當承擔還本付息的義務。因雙方約定百分之百的固定收益過高，現甲主張乙從起訴之日起至還清借款之日止按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支付利息，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可予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之規定，判決如下：乙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甲借款60萬元及利息（從起訴之日起至還清借款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

此類案件在實踐中層出不窮，涉及到投資與民間借貸的區別及認定問題，并非簡單通過口頭約定就能輕易作出判斷。在審查案件中，主要看以下幾點：

1.出資人是否享有參與企業經營和管理的權利，包括參與決策權、知情權、選擇管理者等權利，如果有此權利并實際參與運營，則出資人享有企業股東（合伙人）地位，則屬于投資關系；

2.看出資人是否只享有固定回報或者收益，而不共擔經營風險，若符合該特征則屬于借貸關系，不符合投資合作中“共享利潤、共擔風險”的原則；

3著是否將出資人列入股東名冊，并取得股東資格，是否持有相應股權或份額，并以此享有利潤分配權，若具備該特征，則屬于投資關系；

4.委托投資中，雙方僅約定固定回報而不承擔風險，為借貸關系，受托人未將委托人出資用于投資，而是按約定給付收益，為借貸關系。綜上所述，根據以上四點，來區分是投資還是借貸關系，并據此作出裁判。

（作者單位：羅源縣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