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蕾
前些天看到戲劇頻道播起了黃梅戲,突然想起我的家鄉來,想起家鄉的水塘來。
每逢寒暑兩假、清明兩節便會回到老家。三三兩兩緊挨著的小洋房,粉著米白緋紅的漆,宛若如膠似漆的戀人或是親密無間的友人。其間唯一一棟特立獨行的,刷著棕黃色獨自趾高氣揚坐落于水塘前的三層小洋樓便是我記憶中的老家,依舊張揚地揮發古樸氣息。
屋后便是那處小水塘。水塘四周布滿小草,矮矮的,嫩黃之中透著些許綠意,一簇擁著一簇,讓人忍不住想俯身嗅一嗅,看看是否有早春的味道。水塘最引人注目的要屬那一棵歪脖子柳樹,柳樹位于水塘東側的岸上,下半部分還是正常的筆直,上半部分卻突兀地伸出一支足有碗大的枝椏來,枝椏沿著弧形伸向水面,卻正好停在水面約一尺的半空中,仿佛正歪著脖子夠水喝卻喝不到的過路人,模樣頗為滑稽。
豐沛的陽光在空氣中游走,到了盛夏時節,水塘旁的水草越發耀眼,從根部竄出一大抹一大抹的綠來,柳椏垂下絲絳上布滿一小根一小根的柳條,柳條垂在水中,一陣微風吹過,柳條便劃出層層的波紋,仿佛綾羅綢緞上的褶皺。將手伸進池塘的水中,第一感覺便是柔,仿佛輕柔的棉條撫過臉頰,一直柔到心里,第二感覺便是涼,無處不在的涼意如蠶絲鉆進肌膚,淌進心底。
塘邊還有一叢不知名的青色植物,根莖很長,彎曲地將葉子伸進水里。這株植物生的普通,大片的橢圓葉子,分明的脈絡都沒給我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悶葉飯。將糯米塞進腸衣,然后包裹在青色植物的葉子里,用繩扎好再放在高溫的炭灰里悶烤。每次做這種食物都是一大家子人圍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嘮著家常,手里忙活個不停。待到出爐時,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炭灰,仿佛緊盯著獵物的獵豹時刻準備搶食一般。悶葉飯出爐的樣子并不得體,仿佛穿著灰撲撲的乞丐,十分凌亂,剝開葉衣便見晶瑩剔透的腸衣里包裹著顆顆飽滿的米粒,葉子獨有清香在屋子里飄蕩,一起飄蕩著的還有質樸的笑聲,如銀鈴般陣陣回響。
前不久聽家里人說,層后的水塘被塘主填了準備蓋新房。回到家鄉時一看果真如此,綠的耀眼的草,滑稽的歪脖柳樹,還有我不曾記得名字的青色植物都成了過眼云煙,只剩下一堆孤零零的黃土堆積成一片小丘,那些嬉鬧的日子就如同黃粱一夢一般,睜開眼便無處可尋了。
家鄉尋不見的水塘,如同蝴蝶輕輕飛過的舊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