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世界的企業、研究機構、大學及政府實驗室加起來每年會投入超過1萬億美元用于研發。如果沒有產品融資的新方式,它們的多數發現都將被束之高閣。
在商業領袖齊聚一堂探討行業創新時,他們往往將重點放在改善基礎研究,或建設技術中心、孵化器等由政府資助的行動上。然而,上述討論往往缺乏最終產品這一“創新”的關鍵元素。
這并非疏忽。恰恰相反,缺乏以產品為核心的討論表明:幾乎所有行業和大大小小的企業所面臨的問題要嚴重得多。簡言之,產品開發在創新戰略中處于次要地位,因為創意和商業化之間的金融聯系被切斷了。
要想實現經濟繁榮,需要推動好的理念走向市場。畢竟創新產品讓生活更健康、更高效,也更快樂。但有充分的證據表明開發—也就是研發中的“發”(development)—并未能夠跟上“研”(research)—也就是說,未能跟上現代研究驚人的發展速度。
就連最強勁的經濟體也存在許多過剩的、永遠無法接觸到消費者的創意。比如在美國,僅有5%的活躍專利可以獲得許可證或商業化。多數企業真正付諸應用的發明還不到其擁有專利的1/4。學術界技術轉讓的形勢也同樣嚴峻。盡管自1969年以來美國大學已經被授予超過75,000項專利—但對絕大多數負責管理學校知識產權成果的技術轉讓部門來說,其所得收入甚至無法彌補其自身的運營支出。
如果想扭轉上述趨勢并最大限度地提高創新產出,我們需要更多機制來為優秀的創意提供商業化資助。
目前,風險資本支持的創業企業是從研究轉向開發的標準機制。這些企業成立的全部目的就是要推動好的創意進入開發渠道。此外,考慮到某些創業企業估值很高,人們很容易認為,由精明的企業和風險投資資金所組成的健康生態系統是確保創新所需要的全部因素。
但事實上,多數企業根本無法將好的創意推向市場,因為它們缺乏獲得創新資金的渠道。中小企業(SMEs)往往很難獲得融資來建設研發基礎設施。跨國企業利用留存收益作為研發資金,但因為這種方法可能對企業股票估值造成負面影響,所以就連它們往往都對推動創新持保守態度。
我們可以把上述情況與跨國公司融資建設基礎設施的例子進行比較。比方說,假設杜邦想要建設一家新的制造廠。它可以從銀行借款,之后用所得的利潤進行償付。但如果杜邦需要資金在現有工廠里生產一種新化學品,那么它很難獲得貸款,因為銀行不知道創新產品的風險評估方法(無論是涉及化工行業還是其他)。
除非你是像Alphabet(谷歌創建的新公司,將取代谷歌成為上市實體—編者注)、蘋果或特斯拉那樣的明星企業,否則你無法證明一項應用前景模糊的研發計劃是合理的。現在就連規模最大的企業也更樂意收購一項已經打包好的新技術,而不是進行內部研發。這也是為什么兼并和收購越來越普遍的一個理由(這還能夠解釋為什么有些觀察家把兼并收購看成一種新的研發)。
這種狀況對投資者而言同樣并不理想。比如索尼公司的PlayStation游戲機項目。PlayStation的研發在20世紀90年代吸引了投資者的廣泛關注。但支持研發計劃的唯一方法是購買母公司的股票—而母公司還包括音樂、電影、相機和電視等業務。這樣的錯配對企業而言像對投資者一樣低效。而且對小企業這甚至算不上一項選擇:小企業出售股權難度很大。
顯而易見,目前的融資模式扼殺了產品創新和投資,幾乎完全凍結了中小企業。與我談論這個問題的政府官員更關注保持國內中小企業的健康,而不是跨國企業的保護,他們這么做理由非常充分:無論哪里的中小企業都在就業和崗位創造方面占據絕大多數份額,但它們卻無法得到應有的融資機會。
為了扭轉這種局面,企業需要將融資工具與產品開發掛鉤。一種方法是設立債權基金,并將相關債券與可預測的新產品收入回報相掛鉤。這類基金可以設計成在各類項目或行業之間分散風險,這可能提高它們對那些回避高風險的投資者的吸引力。這種基金也可以在投資人和創新項目之間達成更緊密的一致。
擁有良好記錄、技術能力、經驗豐富的管理團隊和既有銷售渠道的企業是任何國家都不能浪費的創新資源。現有融資機制的局限性意味著國家正在白白浪費機會。盡管產品商業化現成的機會很少,但目前,全世界的企業、研究機構、大學及政府實驗室加起來每年會投入超過1萬億美元用于研發。如果沒有產品融資的新方式,它們的多數發現都將被束之高閣。
愛德華·榮格
(Edward Jung)
本文由Project Syndicate授權《南風窗》獨家刊發中文版。作者是微軟前首席架構師,智力投資(Intellectual Ventures)公司首席技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