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蘭
(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北京 100084)
重構的時空
——移動互聯網新趨向及其影響
彭 蘭
(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北京 100084)
移動互聯網是由終端網絡、用戶網絡(人的關系網絡)、內容網絡、服務網絡四個層面交織構成的,移動互聯網對政治、社會、經濟和文化等的影響,主要是基于這四個網絡上發生的變革。從終端網絡的發展趨向來看,在物聯網等技術的推動下,未來將形成“人—物”合一的新時空。從用戶網絡層面看,移動互聯網時代用戶行為將呈現碎片化、并發性和再虛擬化等新特征。而在新的人與人的聚合模式下,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社群將成為更重要的“生產力”,移動互聯網也會將更多的線下“社會圈子”擴張為線上“圈子”。從內容網絡層面看,公共傳播模式和公共話語空間將發生進一步變革。從服務網絡層面看,場景經濟、數據經濟和共享經濟等,將成為移動互聯網時代經濟的新思維或新模式。
移動互聯網;物聯網;碎片化;社會圈子;場景經濟;數據經濟;共享經濟

彭蘭 (1966-),女,博士,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新媒體研究中心主任。
移動互聯網是由終端網絡、用戶網絡(人的關系網絡)、內容網絡、服務網絡等幾個層面交織構成的,理解移動互聯網構建的新空間,需要以理解這四個網絡上發生的變革為基礎,移動互聯網對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的影響,也是在這四個層面的變革及其交互作用中形成的。
移動互聯網是一個不同于PC互聯網的空間。它在物理上的基本構成單位——終端,與PC電腦這樣的終端相比,有著更大的流動性。而這也使得映射在這些終端上的用戶的行為發生的時空,變得更為自由。
這樣一種時空實現了流動中的人的連接與聚合,也為流動中的人的需求的定向滿足提供了各種可能。
但手機、平板電腦這樣的移動終端,只是開啟了移動互聯網時代,它們仍是傳統互聯網思想的延續,這些終端仍是被動的信息接收與傳遞者,它們離不開人的控制。也就是說,目前的互聯網信息傳播,主要是以人為中介的。而人的信息處理能力的局限,影響了信息的采集與利用的水平。
而在物聯網的視野下,我們將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未來在各種環境中存在的一切物體,都有可能成為一個智能的終端,它們可以自主地發送或接收信息,物與物之間也可以實現智能的連接與互動,而不再完全受制于人。對于普通用戶來說,各種電器都能進行智能傳感的“智能家居”將讓他們直接感受到物聯網應用帶來的變化,但無疑,物聯網將超越智能家居,而在各個層面深刻地改變人們的生存方式,也帶來全新的產業形態。
人體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物體”,或者換句話說是一種“人肉終端”。而對于人體的信息及人的活動信息的采集來說,可穿戴設備就是重要的傳感器。可穿戴設備可以自動采集人體信息(如體溫、血壓、脈搏等)或與個體用戶相關的信息(如位置信息),將這些信息自動傳送給相關的人或設備,這意味著人的狀態更多地被“感知”。當然,由此帶來的隱私泄露風險也將日益突出。
未來的人與他所關聯的物體間,會形成一種如影隨形的“共生關系”。從服務角度看,對于人這樣的用戶的存在狀態與需求的衡量,將不僅僅是靠傳統意義上的人口統計變量或用戶行為等數據,與人相關的物的狀態、人與物的關系,也將成為描述一個用戶的新維度。
今天的用戶平臺是人聚集的地方,而未來的用戶平臺,也將是人與物共生的平臺。人們可以借助這樣的平臺,與自己的身體以及其他關聯物體進行對話,而新媒體的信息與服務,也將建立在“人-物”二維體系的數據的分析基礎上。
物聯網技術將使得未來的移動互聯網成為“人-物”合一的新時空,這個空間不僅是人與人的互聯,還包含了人與物、物與物、人與環境、物與環境等各種方式的互聯和互動。
盡管在物聯網的前景下,人會作為一種終端存在,并與物產生深層信息交互,但另一方面,我們還是需要獨立地研究人的行為以及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結構將發生的變化。移動互聯網對于社會和文化的深層影響,也體現在用戶行為的變遷中,以及人與人的新聚合模式和由此帶來的社會組織方式變化。
(一)移動時空用戶行為特征:碎片化、并發性、再虛擬化
移動互聯網用戶是在移動、變化的空間中隨時隨地進行著信息閱讀、社交和其他活動,長期的浸淫,將使用戶行為呈現出更多的碎片化、并發性,而VR、AR等技術則將帶來人在新層面上的虛擬性。
1.碎片化
對于移動互聯網的用戶來說,媒體信息的消費,越來越多地發生在各種零星的時間段,也就是媒體使用時間變得碎片化,在這樣的碎片時間里,人們更傾向閱讀短平快的信息。
另一方面,為適應用戶的變化,媒體的傳播也變得碎片化。因擔心用戶在手機屏幕上不喜歡長文章閱讀,一些報道的篇幅也縮短,因而呈現出碎片化特點。另外,相對過去在事件發生后進行的完整報道,移動時代的媒體報道處于不斷更新中,很多報道只能反映一個進展中的事物的某一個片斷,這似乎進一步加劇了信息傳播的碎片性。
然而,信息消費的碎片化和信息傳播的碎片化是否一定意味著用戶閱讀的淺層化以及思考深度的下降?
盡管短文章閱讀越來越多,但今天移動終端用戶并沒有與長文章絕緣。2015年,在本人與騰訊網“企鵝智酷”的合作研究“中國網絡媒體的未來”(2015)中,企鵝智酷通過其網民調研平臺,對騰訊網、騰訊新聞客戶端的海量用戶做了幾次大型問卷調查,調查顯示,超過半數用戶在移動端閱讀長文章的頻率,是“每月偶爾”或“基本不閱讀”。但調查同時也表明,每天都會在移動端閱讀長文章的用戶占比19.6%,每周偶爾閱讀的比例是28.2%。而吸引人們進行長文章閱讀的題材主要是社會、文化、歷史和人物等。這說明,移動用戶并非絕對排斥長文章。讀長文章還是短文章,主要還是取決于用戶對內容或話題的興趣和內容本身的特質。
即使越來越多的用戶只是碎片化地讀短文章,也并不意味著他們的閱讀和思考就一定會停留在淺層。過去的紙質閱讀所說的“深”,是在“封閉”的環境中完全基于媒體提供的信息來實現“深度”閱讀與思考,但他們的思考其實會在較大程度上受到媒體視角的限制。而在新媒體環境下,人們可以在開放的、四通八達的信息網絡中,主動地去尋找相關信息(包括他人的評論)并構建起對一個對象的認識框架與意義結構。當用戶為了特定目的不斷去延伸自己的閱讀對象與閱讀領域,那么即使他讀的很多都是短文章,最終這些短文章也可能匯聚成深度的認識與思考。因此,碎片并非可以簡單與淺閱讀和淺思考劃等號。
對于碎片化傳播產生的種種擔憂,典型地代表了新傳播技術出現時所引起的不安。
當原初的口語傳播時代被文字時代所替代時,也曾出現過類似的情形。對文字傳播的批評甚至延續至麥克盧漢,麥克盧漢曾指出“字母是一種視覺碎片化和專業主義的技術”,它將導致“一片已分類數據的荒漠”。他還批評印刷品提供的傳播渠道是狹隘、線性,甚至支離破碎的。而作為對比,口語主要是人的面對面傳播,它伴隨著手勢和身體接觸,調動了所有的感官,而不僅僅是聽覺。如果說傳播的理念是一種靈魂的交往的話,那么文字只能說是這個理念的一個可憐巴巴的影子。他也因此把電視所代表的“電子時代”看作是古老的口語文化的復興并為此歡呼。①[美]詹姆斯·格雷克:《信息簡史》,45頁,人民郵電出版社,2013年12月。但現實卻正如《信息簡史》作者詹姆斯·格雷克所指出,人們并沒有怎么懷念那個已經消逝的原初口語文化的世界,直到20世紀,當各種傳播的新媒體方興未艾之時,那種不安和懷舊才再度抬頭。②[美]詹姆斯·格雷克:《信息簡史》,44頁。
類似地,在電視興起之后,很多人也對電視傳播對文字傳播的沖擊表示了擔憂。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一書,更是集中地對電視時代的娛樂化傾向進行了批評。他指出:“我們現代人對于智力的理解大多來自印刷文字,我們對于教育、知識、真理和信息的看法也一樣。隨著印刷術退至我們文化的邊緣以及電視占據了文化的中心,公眾話語的嚴肅性、明確性和價值都出現了危險的退步。”③[美]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36頁,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但是,現實是,電視文化并沒有使印刷術退至文化的邊緣,而電視也并不只是帶來娛樂化的內容。過去幾十年的媒體娛樂化,也并非只是發生在電視領域。
盡管每一次新的傳播技術變革都會伴隨著這些擔憂和質疑,但是這些技術也在不可遏止地推進。它們對人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等的影響,也許不是簡單地用“進步”或者“退步”可以評判的。
除了信息傳播與消費的碎片化外,移動互聯網時代,人們的行為也可能越來越趨向碎片化。正如人們所感慨的,移動終端把人們的一切時間變成了碎片時間。人們的行為也是在這樣的碎片時間中進行。這與人的行為另一個特性——并發性緊密相關。
2.并發性
移動終端越來越“無所不能”而又隨時可得,人們在同一時空里可以做的事越來越多,這也意味著人的行為的“多道并發性”。移動終端使得越來越多人“一心二用”、“一心三用”,就像計算機并行處理多道進程一樣。
然而就像計算機在運行多道進程時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一樣,人的處理器——大腦在多道任務中不斷跳轉進行處理時,也許同樣會發生“內存”和“CPU”等資源不足甚至“死機”的現象。盡管看上去短期內有些用戶的潛力會因此被進一步激發,但長期的多道并行處理,也可能會使用戶的注意力難以集中,處理任務的效率反而下降,也可能導致人的記憶能力減弱。
美國學者克萊·舍基是一位新媒體的研究者,也是新媒體方面的教授,但他近年來開始在自己的課堂上禁止使用電子產品,他在一篇文章中引用斯坦福大學的研究結論稱,多任務處理并不能鍛煉出在多種任務之間切換的能力,經常同時處理多個任務的人難以選擇到底該專注于哪個任務,效率反而可能下降。④《紐約大學教授:為什么我禁止學生在上課時使用科技產品》,http://learning.sohu.com/20141120/n406217981.shtml
多任務處理常常會帶來信息過載。有神經學家指出,信息過載會觸發大腦的“戰斗或逃跑”反應。⑤《信息超載與多任務處理是如何傷害我們的大腦的》,http://www.199it.com/archives/61691.html還有記憶方面的專家指出,記憶需要固化才能轉變成長期記憶,而固化會受到任務切換的影響。如果總是多任務處理,記憶固化就難以形成。⑥《多任務處理”不適合人腦》,載《廣州日報》(2012.5.20)
要對多任務處理對于人的大腦、心理以及完成任務效率等的影響做出明確判斷,還有待更大規模、更深層的研究。但“并發性”這種行為特征,必將會在相當一段長的時間內,成為人們行為的常態。
而對于信息和服務的提供者來說,他們更多地是在爭奪某一時空下用戶大腦的“多任務處理系統”中的有限資源,獲得用戶“腦力資源”的挑戰變得更大。
3.再虛擬化
互聯網的初期,人們沉醉于虛擬化的生存,在這個階段的虛擬化,更多地體現為身份的虛擬性和互動方式的符號化,人們試圖以身份的虛擬性來去除現實社會的約束,獲得釋放的快感。而在社會化媒體時代,身份的虛擬性開始變得越來越困難,在越來越多的網絡空間里,人們需要以真實身份出現并且和熟人進行互動。
但VR(虛擬現實)和AR(增強現實)技術的出現,給了人們新的“虛擬化”的可能,這種虛擬化不再強調身份的虛擬性,而是強調通過虛擬獲得的真實的感官體驗甚至真實的在場感。這是人的新一輪的“虛擬化”的開始。
VR、AR技術改變了人與內容的關系——從閱讀、觀看到進入,同時,它們也在改變人與人的互動模式。基于虛擬現實技術的社交正在變為可能。2014年春天,Facebook收購了VR技術公司Oculus。之后,扎克伯格多次表達了他將虛擬現實視為一個“社交平臺”的觀點。這樣的虛擬社交,是以虛擬技術來復原真實空間與真實感受的全方位互動,它同時又提供了超越現實空間的新的互動可能,人們又一次獲得了角色選擇的自由,并且能以真實的體驗來扮演自己選擇的角色。
進一步而言,VR、AR技術會帶來虛擬空間與現實空間的同一化。現有的移動終端已經使得虛擬空間與現實空間的同一化變得可能,且能帶來缺席的在場感,但這只是提供了一種心理與注意力的“在場”。而VR或AR技術則可以創造出逼真的身體在場感,于是也創造了虛擬與現實之間的新關系。
盡管VR、AR的應用領域和未來前景還并不完全明朗,但是新的“虛擬性”給人們帶來的新自由與新約束,都令人遐想。
移動時空中人的行為變化,是移動互聯網的社會影響的主要體現之一,也應是未來的研究重心。誠如波茲曼所言,媒介是認識論。媒介的傳播方式、使用方式以及它傳播的內容本身都會深化到認識論的層面影響人們的觀念與行為。每一種革命性的媒介和新的信息形態必然會帶來人的思維與行為模式的變化,但對于移動終端帶來的碎片化、并發性、虛擬化等現象,也許我們不能簡單以進化或退化來界定,更不應拿以往的或現有的經驗作對照去評判。
(二)新聚合關系:改寫的社群和擴張的圈子
移動時空中的用戶文化,更多地是體現為集群文化,也就是人與人連接、聚合后形成的文化行為與文化現象。而與PC互聯網年代相比,移動互聯網時代人的連接和聚合方式將更為緊密,其中社群和圈子兩種模式更為典型,它們的發展,也會改寫虛擬社會的社群和現實社會的圈子。
1.從情感性滿足轉向生產力激發的社群
“社群”這個詞,近兩年被頻頻提及。盡管今天的從業者和研究者對社群的定義不盡相同,但無論如何,社群都離不開一個基本特征:社交平臺上人群的緊密聚合與互動。
雖然“社群”與“社區”都來自于英文“Community”,看上去它們似乎只是同一英文概念的不同譯法,但今天之所以“社群”這一提法更盛行,還是有其原因的。與早期互聯網上的論壇等社區相比,社群更接近社會學意義上的“群體”,也就是其成員更具有群體意識、群體歸屬感,也更具有一致的行動能力。早期互聯網社區的成員獲得的滿足更多是情感性的、心理性的,一些社會成員也會獲得歸屬感,但那種歸屬感也更多停留在虛擬社會層面,它對成員的現實歸屬感和社會資本影響有限。在那樣的社區里也會不時地形成某種一致行動,但那些行動是偶發的,而不是常態的,其目標也主要是意見表達和社會行動。而今天的社群的歸屬感,有些會直接轉化為現實的社會關系,一致的行動在某些社群中也會常態化,且越來越多地與創造、生產等相關聯。
今天的社群更多地出現在“社群經濟”這一語境下,社群經濟目前主要有三種指向:一是將社群作為服務對象或營銷場所;二是挖掘粉絲社群的價值;三是集合社群成員力量來進行共同創造或經營活動,讓社群成為一種生產力。而第三種指向,被很多研究者和實踐者認為是社群經濟更理想的目標。
要實現“社群成為生產力”的目標,除了成員間興趣、目標的趨同和更強的成員連接機制外,還需要為個體的自我價值實現提供空間,當然也需要每個個體全方位貢獻自己的能量,即進行智力、行動力、社會資源等方面的投入。
對于未來的社會組織模式來說,除了現有的組織機構外,某些成熟的社群也有可能成為一種新的社會組織。《羅輯思維》的創始人羅振宇認為,新媒體的本質就是社群。未來每個人都會擺脫工業時代給我們固定的社會角色和社會分工,自由聯合,形成社群。①《羅振宇口述:新媒體的本質——社群》,載《商業周刊 中文版》,2014年第5期。盡管這一說法有夸大社群價值的嫌疑,但對于社群未來的影響,我們的確需要給予足夠的關注。
社群也會更多地促進網絡亞文化的形成。亞文化是社會上一部分成員接受的或為某一群體特有的文化。社群本身的維系點就是共同的興趣、價值取向等,以此為前提的成員互動,有可能發展出社區的亞文化,例如自己的語言模式、自己的行為規范、自己的價值體系等。
2.從線下向線上擴張的圈子文化
移動空間中的成員的聚合,還有另一個維度的考察,那就是圈子。在中國,移動互聯網帶來的圈子現象與圈子文化更為突出。
羅家德等學者認為,抱團所得到的人際關系結構可分成三種不同形式。派系、純情感性的非正式團體及圈子。派系是一種利益導向的、邊界相對封閉的、對抗性的非正式團體;“純情感性的非正式團體”是友誼組合的、邊界模糊的和非對抗性的群體,而利益導向的、邊界相對模糊、非對抗性的人際關系結構稱之為“圈子”。“圈子”追逐權力、資源,并按一定的規則對其進行分配。
盡管今天的研究者對互聯網上的“圈子”有各種不同的界定,但有些研究是將圈子與社群混同在一起,而羅家德的界定更具有學術意義。泛泛地把網絡中的社群等同于圈子,那圈子的研究也就失去了特定指向。
羅家德等研究者在對中國企業的個案研究中發現,“圈子”的利益導向本質,使得組織中“圈子”以資源分配者為中心:誰擁有權力,誰分配資源,誰就成為“圈子”的中心;資源分配者可能是正式組織中的領導,也可能是非正式的領袖。若組織剛好僅存在一個“圈子”,那“圈子”與正式組織的重合性會相當不錯。②羅家德、周超文、鄭孟育:《組織中的圈子分析——組織內部關系結構比較研究》,載《現代財經》,2012年第10期。
上述研究表明,很多情況下,圈子與正式的“組織”有著直接的關聯。類似地,網絡中的圈子,也在很大程度上源自現實中的“組織”等社會結構與人際關系。這正是網絡圈子與社群的主要差別——社群是以成員的共同興趣或利益為連接核心,它們往往超越了現實關系結構,特別是超越了傳統的“強關系”,而圈子更多地反映現實的社會關系,“強關系”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羅家德還認為:“從短期行為和靜態結構來看,圈子體現了中國人的集體主義方面,然而,一個圈子不僅是一個集體單位,也是圍繞個體來發展的。從短期的角度來看,中國人確實表現得像一個集體主義者,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他這樣做是為了積累潛在的社會資本并實現他自己未來的個人目標。”③羅家德:《關系與圈子——中國人工作場域中的圈子現象》,載《管理學報》,2012年第2期。這段話深刻地揭示在中國圈子對于個體的意義。
在PC互聯網時代,雖然在中國也出現過“同學錄”等以現實社會關系來維系的社區,但是,那些社區很難成為“圈子”。而以前組織內部通過互聯網進行的傳播,也更多地在工作層面。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一些新應用,使得“圈子”在移動時空中大規模“進駐”,圈子文化也以新的方式漫延。
今天的微信群就是典型的圈子文化。微信群所形成的圈子,既在一定程度上映射著現實社會的圈子,也在一定程度上復制著現實中的社會關系結構,包括權力關系。
以往的網絡交往多是以打破現實社會的圈子為目標的,而群卻反其道而行之。人們重新回到各種既有的社會圈子里,并且在某種意義上,被這些圈子加上了更大的“枷鎖”。而在整體上,微信群會強化某些社會圈子的邊界。
在圈子內部,人與人的界限卻被模糊,強調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就會削弱其中個體的獨立存在感。中國社會本來就是人和人的界限感不明晰的社會,家庭成員之間、單位成員之間缺乏界限感,往往會使人覺得無法自主,而微信群這樣的圈子在某些時候會進一步模糊界限感。
由于利益和權力結構的影響,圈子往往會強化同質性與服從性,而抑制人們的異質性。尤其在意見表達方面。
即使如此,圈子之所以廣泛存在,在移動空間中不斷發展,還是源于圈子給成員帶來的歸屬感甚至階層感,甚至成員間可能發生的資本、資源交換,以及在某些時候圈子對個別成員形成的集體性支持等。
盡管多數人在圈子中會受到約束、抑制,個體的獨立感也會減弱,但是,退出圈子的行為并不經常發生。在微信中,早期退出微信群是在眾目睽睽下的,盡管后來的微信優化了退群功能的用戶體驗,但是,很多人還是為了某種期待而選擇留在群里。圈子作為社會關系與社會資本的重要體現,將會持續地影響著移動空間中的多數人。
互聯網的政治、社會影響,部分來源于它塑造的公共傳播和公共話語空間。而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內容網絡的結構會進一步發生變化,公共信息生產與傳播、公共意見形成機制也會發生更深層變革。
(一)公共信息生產更趨“現場化”、“分布式”
盡管我們不能把移動互聯網只是看作一種“媒體”,但無疑,以公共信息生產與傳播為核心的媒體屬性仍是它的一種重要屬性。移動終端和各種移動平臺的發展,為互聯網的公共信息生產帶來了一些新景象。
移動終端的便攜性,使得公共信息生產,特別是新聞內容的生產,更多地來自新聞發生的“現場”,其中,用戶在新聞現場提供信息的比重會繼續上升。對媒體而言,通過移動互聯網進行的“直播”,頻率與范圍也會增加。新聞現場感也可能會通過VR、AR等技術傳達給用戶。
媒體的現場化新聞生產并不只是一種空間上的轉移,它也意味著新聞生產時間的壓縮,對于從業者來說,挑戰無疑會加大。
另一方面,移動互聯網的內容生產將更趨向“分布式”處理,也就是專業媒體這樣的“中心”的地位將進一步削弱。除媒體外,政府機構、企業、各種組織以及個人在信息生產方面都擁有了更多的權利和技術條件,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更廣泛的信息生產系統,各種分散的主體在這個系統內部會形成自然的協同,以各自的方式提供各個不同角度的信息。盡管沒有統一的指揮系統,但是,各種主體會扮演不同的角色,社會網絡、自組織等機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不同主體間的協同工作,盡管這些機制也會在很多時候失靈。
(二)技術力量對公共信息分發平臺控制力加強
從信息傳播角度看,移動互聯網也會使得公共信息的分發渠道發生進一步變化。
互聯網上內容分發渠道的發展,大致經歷了如下階段:
第一個階段,以門戶類整合平臺為主。在中國,商業門戶網站是其典型代表。這些網站作為內容的集成商,以編輯的判斷為基礎進行內容篩選,將媒體的內容二次販賣給用戶;
第二個階段,搜索引擎作為分發工具的作用凸顯出來。谷歌、百度等不僅通過搜索引擎的方式在內容提供者與用戶之間進行匹配,還利用搜索技術,通過專門的新聞或資訊頻道,形成自動化內容分發平臺;
第三個階段,社會化媒體平臺開始成為新的內容集散與分發地。在這些平臺上,媒體內容的再分發能力,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它們激活的用戶的人際傳播網絡的規模;
第四個階段,進入移動互聯網時代后,類似于“今日頭條”這樣的客戶端出現,它們以“個性化”為賣點,為內容與用戶間的匹配提供了一個新維度的依據。
在今天,這四種模式正在逐步整合、相互滲透,而社會化媒體和機器智能推薦這兩者的權重更大。這也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移動互聯網內容分發的主要機制。而這兩個平臺主要是由技術性公司控制的,這也就意味著技術性力量對公共信息分發渠道控制力在不斷增強。
(三)社會圈子成為重要的公共話語空間
如前文所述,“圈子文化”在移動時空中開始新一輪的發展,特別是在中國。圈子不僅是一個用戶互動空間,也是一個重要的公共話語空間。
互聯網時代的公共話語空間主要經歷了以下幾個不同階段:
在早期以及“Web 1.0”時代的互聯網中,新聞組、聊天室、BBS等是主要的公共話語空間。這類公共空間的主要特點是較大規模、跨越時空的陌生人的聚合,其中不少空間中人的聚集是臨時性的、過客較多。在這樣的空間里的公共性交流,意見表達往往會較為直接,因為匿名性給了人們心理上的安全感。這樣的公共空間,更多是通過其群體性的力量來起作用,尤其是通過輿論來影響某些公共事件與公共決策。
“Web 2.0”興起后的頭幾年,博客成為重要的公共話語空間。與以往多對多的互動空間不同的是,博客是以寫作者個體為中心、閱讀者圍觀的互動模式。雖然理論上博客空間之間可以形成鏈接,但多數時候博客作者之間還是彼此隔離的。這種公共空間特性使得某些個體在信息和意見傳播中的話語權力被凸顯,而他們更多來源于媒體之外。雖然博客作者也可以匿名,但真正有影響力的博客作者往往是實名的,出于對自己的社會聲譽的考慮,他們的公共話語表達會較為謹慎。
后來的SNS網站和微博,為大規模的社交性信息傳播提供了可能。用戶的社會網絡(關系網絡)被疏通、彼此連接,這些關系網絡也成為公共信息與意見的流通渠道。但在這些公共空間特別是微博空間里,弱關系對于公共信息傳播的作用更為明顯。此外,用戶用粉絲轉發、評論這樣的“投票”機制,將其中的某些意見領袖“推選”出來。意見領袖的脫穎而出,除了自身的因素外,更是因為他們被其他用戶賦予了“權力”,也被期待成為眾人的“代言者”。但粉絲與意見領袖的關系,往往是超出現實的社會權力關系的。
移動互聯網中,類似微信群這樣的應用,推動了社會圈子的強化。作為公共話語空間的社會圈子,既不同于以往的社區,也不同于微博上以弱關系為主的社會網絡。社會圈子映射著現實社會關系,無論是權力關系,還是利益上的關系,或是其他。作為一種新的公共話語空間,權力關系和利益關系等對信息傳播和意見形成起著強烈的約束作用。
移動空間中社會圈子的權力中心,無論是現實社會已有的權力中心,還是在移動空間中形成的,常常會對信息與意見的走向形成直接的影響。即使不是因為權力中心的作用,圈子中一旦形成主流意見,其反對的聲音往往會是微弱的,“沉默的螺旋”在圈子中發生的機率很高——因為人們都會顧忌到現實的人際關系與社會資本。在這樣的空間里,對一些信息的質疑、查證也會變得困難。
但另一方面,某些職業性的社會圈子,其成員的專業背景相似,興趣方向一致,在這樣的圈子里,人們對于某些專業話題的討論可以非常深入。經過專業圈子賦能的信息也可以從圈子內流向圈子外,并影響到圈子外的公眾。這時,圈子起到了強化專業性力量的作用。
當然,未來移動時空的公共話語空間絕不只是“圈子”,其他類型的公共話語空間仍會在一定程度上起作用。
移動時空帶來了新經濟模式,而這些新模式也需要新思維的支持。
下列幾個方面是移動時空中的典型的新經濟思維,當然,這幾者是彼此交叉、互為支持的:
(一)場景經濟:基于場景感知與適配的新經濟思維
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服務,越來越多地強調場景思維。這首先是因為移動互聯網中LBS(基于地理位置的服務)得到普遍應用,這意味著,服務商可以對每個用戶進行實時定位,并向不同位置的人們提供不同的信息和服務。
但場景并不只是與“地理位置”相關,與移動時空下用戶狀態相關聯的,還有一整套“場景”要素。具體而言,構成場景的基本要素包括:空間與環境、用戶實時狀態、用戶生活習慣、社交氛圍等。同時,場景還需要區分共性化場景和個性化場景兩個不同層面。共性化場景是在一般人群中具有普遍性、普適性的場景要素,對共性化場景的理解與運用,是移動服務的標配。個性化場景則是在特定時空下與個人特征相關的場景要素,對個性化場景的定位與利用能力,是未來的移動互聯網競爭的方向。
移動互聯網的重要作用,是幫助服務提供者更好地感知用戶所處的“場景”,以便為他們提供更為便利、個性化的服務。無論是電子商務的最新進展,還是近幾年興起的各種打車應用或“到家”服務等,都是在這個方向上推動著傳統服務業的變革。
當越來越多的信息與服務依賴場景這一變量時,場景本身,可以成為信息組織、關系組織與服務組織的核心邏輯,可以成為信息—關系—服務等幾者連接的紐帶,未來的場景經濟可能意味著,以場景為核心來重新構建信息流、關系流與服務流的入口。
(二)數據經濟:數據為基礎資源的新經濟模式
在2014年世界互聯網大會上,數據專家涂子沛在其演講中指出,未來經濟是數據經濟。所謂的新經濟就是以信息經濟、知識經濟、智慧經濟為先導的、為核心的經濟。而智慧、知識、信息和數據的關系是:信息是有背景的數據,知識是有規律的信息,智能是機器獲得大量數據之后為人類自動地提供服務產生智能,所以說數據是一切的基礎,也是未來新經濟的基礎,未來的新經濟也可以稱之為數據經濟。①《涂子沛:未來經濟是數據經濟》,http://tech.qq.com/a/20141119/046187.htm
對用戶數據的采集與深層應用,也將是移動互聯網發展的重要方向,這也是它改造傳統行業的重要殺手锏,O2O應用、場景應用以及共享經濟平臺,都離不開數據分析。
物聯網技術在未來用戶數據的采集中,會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如前文指出,未來的移動互聯網是人—物一體的時空,物的數據成為描述人的狀態與環境的重要參數,而這些數據的采集,需要依靠物聯網技術。
未來的醫療健康行業將是數據經濟應用的典型行業之一,數據的應用主要體現在如幾個方面:
其一是人們對自身運動及健康狀態的實時記錄更為便捷,這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監測和管理自己的健康;
其二是這些狀態數據可以方便地實現分享。這些數據可以分享給社交平臺上的好友,在他人的關注與激勵下,人們的運動熱情會得到提升。這些數據也可以分享給相關的物聯網平臺,用戶可以在軟件或專家的指導下,更好地進行健康管理。同時,這些數據在未來也有可能直接發送給人們的私人醫生,使他們獲得及時的治療方案;
其三是基于大規模的用戶數據的集中收集與分析,可以建立起醫療數據庫和分析模型,這可以為病人和醫生進行疾病的診斷與治療提供支持。
金融業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也會出現變革。這不僅表現為第三方移動支付的興起,還包括依托移動平臺的理財產品、P2P模式的網絡借貸平臺(即個人與個人之間的小額信用借貸交易)、眾籌模式的網絡投資平臺等。移動互聯網不僅可以提供方便的交易平臺與手段,還可以通過大數據手段對用戶的個人信息(如網絡行為數據、社交關系數據以及網絡黑名單等)進行分析,對個人信用進行評估,即進行互聯網征信。
除了醫療、金融等行業,其他傳統行業的“互聯網+”,也多是以數據資源為“+”的基礎或紐帶的。
(三)共享經濟:需求—資源的新連接模式
Uber、滴滴出行等應用,不僅僅是O2O的服務模式創新,更體現了共享經濟(也被稱為分享經濟)的思維,盡管這些新應用在發展中也備受爭議,但是,共享經濟這樣一種趨勢,是不可避免的。
“共享經濟”的思想通常被認為源自美國得克薩斯州立大學馬科斯·費爾遜和伊利諾伊大學瓊·斯潘思兩位社會學教授,1978年他們在其合作發表在《美國行為科學家》雜志上的論文《社區結構和協同消費》(Community Structure and 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 A Routine Activity Approach)中提出了與“共享經濟”相關的概念“協同消費”(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①李文明,呂福玉:《分享經濟起源與實態考證》,載《改革》(2015.12)
而相較“協同消費”這一概念,從其發展而來的“共享經濟”,不只是關心消費者之間的協同和共享,更關心促成這種協同和共享的平臺和機制。在美國,對于“共享經濟”的一種界定是,利用移動互聯網將閑置或未充分使用的資源(包括時間、空間、物體)等就近向需求者提供及時服務,互聯網平臺對供需進行資源組織和調度管理,形成事實上的產品品牌,平臺上的服務供應方以獨立承包商身份向需求方提供服務,平臺收取服務傭金。②王喜文:《萬眾創新何以可能——互聯網時代的信息物理共享經濟》,載《人民論壇》(2015.12)今天被廣泛認同的共享經濟的典型,如Uber等租車應用、Airbnb等,都是符合這個界定的。
雖然對共享經濟的理解不盡相同,但是,共享經濟的特點是人們認同的,那就是在需求與服務或資源之間提供實時的、高效率的匹配、連接。
《共享經濟:重構未來商業新模式》的作者、創辦了汽車共享公司Zipcar的羅賓·蔡斯認為,科技的優勢體現在我們能讓大企業和個人之間有一個融合,大企業能把自己的價值直接嫁接給個人。公司未來的發展模式應當是H2H——個人對個人(human to human)。社會也將從一個消費者社會奔向一個協作型社會。③《共享經濟:讓資源更具“天賦”——專訪<共享經濟:重構未來商業新模式>作者羅賓·蔡斯》,載《中國傳媒科技》(2015.Z1)
共享經濟的實踐者貝尼塔·瑪托夫斯卡則指出:“人是分享經濟的核心,分享經濟的參與者可以是個人、社團、企業、組織、聯盟等任何一個可以深入高效參與分享的組織形態。分享經濟的參與者向這個分享系統貢獻,并從中獲益”。④楊書培:《中國分享經濟發展的必要條件及可持續發展性》,載《中國集體經濟》(2015.13)
也有研究者認為,“共享”是一種面向互聯網時代的新產權模式,它突破了傳統私有權的藩籬,讓人們經歷從所有權到使用權再到創造權的觀念改變。⑤杰夫:《從所有、使用到創造:互聯網時代新產權》,載《上海證券報》(2015.10.20)學者姜奇平更是指出,這不亞于法國大革命以來,人類的又一次產權制度革命,它正在創造一個既非公有經濟,亦非私有經濟的混合所有制的新產權制度。⑥姜奇平:《共享經濟從理論到實踐的發展》,載《互聯網周刊》(2015.16)
無論從什么角度看待共享經濟的價值,共享經濟的產生,一個重要基礎是“盈余”:時間盈余、知識盈余和資源盈余等。美國學者克萊·舍基曾提出“認知盈余”概念,他把全世界受教育公民的自由時間看作一個集合體,一種“認知盈余”,進而指出“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時代,因為現在我們可以把自由時間當作一種普遍的社會資產,用于大型的共同創造的項目,而不是一組僅供個人消磨的一連串時間”。⑦[美]克萊·舍基:《認知盈余》,13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1月。除了認知盈余外,今天的網絡用戶還擁有其他盈余,這些盈余可以通過移動互聯網被組織起來、被分享給需要它們的其他用戶。而企業的盈余也將在共享經濟的新平臺與新模式下被發現與挖掘。當然,參與者們對盈余的貢獻一定是以獲得收益為目標的。
共享經濟的另一個特點是資源的提供者與需求的滿足者隨時可以發生角色互換。這為參與者的利益獲得提供了雙向可能。
共享經濟的風險也是明顯的。在2016年的全國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騰訊公司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馬化騰提交的《關于促進分享經濟發展釋放經濟增長新動能的建議》特別提到,應加強共享經濟中的風險防范,如推進各類信用信息平臺無縫對接,加強信用記錄、風險預警、違法失信行為等信息資源在線披露和共享,為經營者提供信用信息查詢、企業網上身份認證等服務,有關機構應為分享經濟參與者提供必要的保險和福利。①《馬化騰:分享經濟將為中國經濟注入新動能》,http://tech.qq.com/a/20160303/045376.htm。
移動互聯網創造的新時空以及可能影響,在今天還剛剛展現出來,無論未來還會發生什么,我們都不能只求獲得一個“好”或“壞”的結論,也不能用“雙刃劍”這種思維惰性來敷衍。我們更需要關注的,是每一種變化發生的深層機制。
[1][美]詹姆斯·格雷克.信息簡史[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13.
[2][美]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3][美]克萊·舍基.認知盈余[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
[4]姜奇平.共享經濟從理論到實踐的發展[J].互聯網周刊,2015(16).
[5]李文明、呂福玉.分享經濟起源與實態考證[J].改革,2015(12).
[6]羅家德.關系與圈子——中國人工作場域中的圈子現象[J].管理學報,2012(2).
[7] 羅家德、周超文、鄭孟育.組織中的圈子分析——組織內部關系結構比較研究[J].現代財經,2012(10).
(責任編輯:李曉暉)
The Reconstruction of Internet Space-time:
The New Trends of Mobile Internet and Subsequent Influences
PENG Lan
The mobile Internet consists of four levels of network: network of terminals, network of people, network of contents and network of services. The changes taking place in these networks will result in subsequent influences on politics, society, economy and culture. The network of terminals will become a human-things coexisting space driven by the development of IOT and other technologies. As for the people in the mobile Internet time, their behaviors will be more fragmental and concurrent, and virtual presence will become popular with the use of VR and AR. The new interactive model in mobile space will turn some of the online communities into productive forces, and the offline social circles will extend to online. In the network of contents, public information disseminating model and public discourse spaces will face new revolutions. In the network of services, such new thinking or new models as scenario economy, data economy and sharing economy have already shown their potential.
Mobile Internet, Internet of things, Fragmentation, Social Circle, Scenario Economy, Data Economy, Sharing Econ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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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4225(2017)03-009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