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贏了

紅衣芭蕾

孩子睡熟了，我等著凌晨購物無事可做。看著他圓圓的頭頂，開始浮想聯翩。

我想到他一歲時，曾把手指放進廚房折疊門的縫隙，而我當時為了對抗抽油煙機的大風，偏偏狠狠一關門，讓孩子早早受到了滿清十大酷刑……那個狠狠一關的動作，讓我打了一個寒顫，猛地搖頭，要把這殘忍的一幕從腦海里甩出去。

我想到他生病的時候，我心里慌慌，渾身無力，恨不得把自己先嚇病。尤其是醫生說要腰穿的那次，想起當時那種透心涼，我又猛地搖頭，想把這恐懼甩出去。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想像袋鼠一樣，把他裝在肚子里。他是我的軟肋，軟得讓人心驚膽戰。因為這種強烈的、生命不可承受之牽掛感受過，于是我曾想，這就夠了，我不再需要另一個軟肋了。

然而現在，第二個軟肋已經在肚子里，踢騰推打，不甘寂寞了；將來的我，就是兩肋插著刀跑江湖了。

為什么我會愿意這樣？因為——有了軟肋們之后，一天中幸福感的產生，明顯要密集了很多。

早晨我先起床離開房間。待孩子醒來，在房間里脆生生喊媽媽，我即推門進去。他坐在被子中間，抬頭望向我，仿佛向日葵見了陽光，立刻笑了——你看得出，他滿意得不得了。剛從夢里醒來，叫喊著媽媽，媽媽便出現了！他開心得好像實現了所有愿望。

孩子和爸爸打外頭回來，開門還沒脫鞋，就先奶氣地叫嚷：“媽媽！媽媽！寶寶回來啦！”我從房里出來，避著門口的冷風，遠遠看著他。他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仿著我平日的樣子，拍拍雙手，張開雙臂，意思是邀請我跑過去，撲進他的懷抱。

我要上班去了，跟孩子再見。他哼唧著拉住我的衣角，說：“媽媽抱抱。”我下班回家，他在院子里老遠看到我，趕緊歡快地向我跑來，用最大的嗓門一遍復一遍呼喚著媽媽，媽媽，媽媽！整張小臉煥發著燦爛的笑意。如果是拍電影，這個鏡頭應該慢放，給他飄揚的帽帶一個特寫；此處，天空應有美麗的雪花飄落。

我陪他入睡，聊著當天的細節。我問：“你玩吊床時不小心一腳把媽媽踹到床底，媽媽現在還腰疼呢。你該說什么？”他靦腆一笑，愧疚而誠懇地說：“謝謝。”我又問：“你今天給爸爸唱了一首‘happy birthday to you，所以今天是爸爸的……”我耐心地引導，他茅塞頓開：“中秋節！”

孩子是精力充沛的永動機，他們生產憂慮和煩惱，更源源不斷地生產愛和幸福。有了軟肋，有了牽掛，但也有了感動，有了歡樂。

思前想后，還是幸福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