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最新研究進展與展望

吳佩　姚亞偉　陳繼祥

摘要：在既有研究基礎上對顛覆性創新的內涵重新進行了闡釋，對關于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研究從資源基礎理論、能力基礎理論和動態競爭理論等視角進行了梳理。在此基礎上，結合現實中后發企業創新中的問題和需求，提出結合管理情境和商業模式來研究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必要性和趨勢。

關鍵詞：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研究視角；研究展望

DOI：10.13956/j.ss.1001-8409.2016.09.24

中圖分類號：F272；F27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8409（2016）09-0108-04

顛覆性創新理論發展20年來，理論內涵逐漸豐富，也日益受到創新領域學者們和企業的重視。顛覆性創新理論研究表明，顛覆性創新是后發企業實現趕超的有效途徑，同時，由于發展中國家大多數低收入消費群體的存在，發展中國家市場是顛覆性創新的肥沃土壤，開展顛覆性創新可以為后發企業帶來巨大的市場機會。但是現實經驗證明，后發企業在應用顛覆性創新理論時，還面臨諸多的困惑。基于此，本文對顛覆性創新理論日益豐富的內涵和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相關研究進行了梳理，并對未來的研究趨勢進行了展望。

1.顛覆性創新的涵義

顛覆性創新指的是擁有較少資源的企業，起初定位于潛在的新市場或主流消費市場的低端，隨著其產品或服務性能的提高，最終吸引主流消費者的過程。其涵義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界定：

（1）顛覆性創新起源于主流市場的低端市場或新市場。Christensen提出了適合顛覆性創新的市場特點：一是存在低端市場，該市場消費者愿意用較低的價格購買較低性能的產品（或他們在以前沒有資金、設備或者技術去完成的某些事情）；二是存在一個潛在的市場，顛覆性創新產品能夠幫助該市場的消費者通過簡單和舒適的方法去完成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在以前是無法完成的。

（2）顛覆性創新是相對于維持性創新而講的。維持性創新指的是在既有的技術軌道上進行產品性能的持續改進，包括突破性的或漸進性的改進，一般是按照既有消費群體認為更好的產品價值維度進行。維持性創新生產滿足在位企業既有消費者認為好的產品：如更清晰的電視畫面，更好的移動電話的接收功能，這些改進可以是漸進性的或突破性的，但是他們都促使在位企業向可以給自己帶來高利潤的消費者銷售更多產品。而顛覆性創新所采用的技術通常不具有突破性或漸進性的特點。

顛覆性創新的形成可以用圖1表示。在圖1中，虛線表示消費者需求，消費者需求隨著時間變化處于相對穩定狀態。產品性能改進在圖中以實線表示，圖中包括了針對主流低端市場的顛覆性創新，以及與主流產品具有不同性能衡量標準的新市場顛覆性創新。

（3）顛覆性創新是一個過程。顛覆性創新是產品或服務的進化過程。微型計算機相對大型計算機是顛覆性的，不是因為微型計算機起初定位于低端，也不是微型計算機后來成功占領了主流市場，是因為它從低端市場到主流市場的發展路徑。許多顛覆者傾向于獲得顛覆性的商業模式，而不僅僅是產品。顛覆者從低端市場或新市場開始，后來逐漸進入主流市場，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在位企業在保護自己已經建立的業務時非常有創造性，顛覆性創新要實現對主流模式的替代一般需要很多時間，因為許多在位企業長期運營的業務模式不會因為一次沖擊而立即毀掉。這其實也說明了為什么在位企業經常忽視顛覆者。顛覆性創新不是一個瞬時的現象，而是一個可能持續幾年或幾十年的過程，這些過程有的是迅速和完全的，但有的是慢的和不完全的。

（4）顛覆性創新和激進性創新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創新。激進性創新是一個技術基礎的概念，而顛覆性創新是一個市場基礎的概念。顛覆性創新不一定像激進性創新一樣使用了前沿的技術，它是包括了一個相對新的，但不是前沿的技術來生產一個新的產品類別。不是所有的激進性創新都是顛覆性的，也不是所有顛覆性創新都是激進性創新。激進性創新產品的技術基礎和既有產品比較起來使用了新技術，激進性創新有時定位于主流市場，有時定位于新市場。如無線電話相對有線電話是激進性創新，因為無線電話使用了全新的技術，但是他們定位于同一個消費市場。另外，DVD相對于VCRS也是激進性的，因DVD使用了不同于VCRS的技術，但消費市場定位一樣。顛覆性創新產品包含一套不同于既有產品的性能，這些新性能對主流市場消費者是沒有吸引力的，如蜂窩電話最初是吸引特定的市場（行政人員和醫生），他們對主流市場沒有吸引力是因為他們的非可靠性以及高成本。

（5）不是所有的顛覆性創新都是成功的，也不是每個成功的新進入者都采用了顛覆性創新方式。不能以企業是否成功來判斷企業的創新是否是顛覆性創新。進入者的成功和顛覆性沒有必然聯系，不是每個顛覆性創新都是成功的，也不是每個成功的新進入者都遵循顛覆性的路徑。

2.關于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研究視角

2.1資源基礎理論視角

資源基礎理論視角研究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文獻主要基于顛覆性創新和維持性創新所需要的資源特點展開。李平、臧樹偉研究指出，顛覆性創新所需資源較少、創新風險較低、且技術風險低，這是其他創新方式不具有的特點，后發企業可以通過顛覆性創新構筑自己的競爭優勢。在顛覆性創新開展過程中，后發企業可以通過不同方式獲取顛覆性創新需要的資源。

2.2能力基礎理論視角

能力視角一般從能力對顛覆性創新的推動以及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等角度展開。組織能力和組織深層結構會影響顛覆性創新的開展。企業的探索式學習能力和利用式學習能力也會對顛覆性創新的開展產生影響，林春培指出，當時間和資源受限時，利用式學習有利于顛覆性創新的產生，而探索式學習在時間和資源寬松條件下作用更明顯。宋建元指出組織的高層領導支持、組織學習水平、創新資源因素、組織文化因素等通過作用于企業的技術機會能力、市場定位能力、自我替代能力等影響企業的顛覆性創新績效。

2.3動態競爭理論視角

動態競爭理論主要圍繞后發企業開展顛覆性創新的每個階段需要注意的問題展開。后發企業在實施顛覆性創新戰略之前，需要明確界定競爭者、消費市場，并圍繞顛覆性創新和外部環境來建立自己的管理團隊和組織結構。在顛覆性創新發起之前，顛覆性創新企業需要正確定位初始市場、宣傳顛覆性創新產品，因為初始市場對顛覆性創新成功非常關鍵。Gilbert研究指出，后發企業開展顛覆性創新首先要創建一個非競爭性的新市場，新市場對顛覆性創新產品的接收速度較快，隨著顛覆性創新產品性能的逐步提高，也會逐步吸引主流市場的消費者，使后發企業最終成為市場的主流企業。

3.關于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研究的評述及未來研究展望

顛覆性創新理論發展20年來，理論內涵逐漸豐富，從理論視角上對后發企業的研究主要是利用資源基礎理論、能力基礎理論、動態競爭理論等作為理論基礎，研究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驅動、顛覆性創新績效、顛覆性創新與競爭優勢構筑、顛覆性創新過程和策略等。由于技術的發展具有路徑依賴的特點，較早發展起來的技術其學習效應、規模效應和協作效應等會使技術掌握者擁有較高的技術回報，并促使其專注于該技術的發展，不斷對該技術進行投資，使該技術沿著既有的技術軌道提升。因此，后發企業若沿著領先企業的維持性技術軌道發展，很難超越領先企業的技術壁壘，將會在很長時間處于競爭劣勢。根據顛覆性創新理論，若后發企業選擇不同于在位企業主導的技術軌道，卻可能超越領先企業，成為行業的領先者。

顛覆性創新理論的提出激起了眾多后發企業的興趣，并開始用顛覆性創新理論去指導企業的創新實踐，但在顛覆性創新的開展過程中，一些企業面臨著諸多的困難，譬如市場應該如何定位、采取什么模式、技術來源是什么等問題。另外，顛覆性創新理論是基于發達經濟市場現象提出的，在不同的管理情境下，如新興經濟市場，顛覆性創新的相關概念和原理的內涵是否相同？這些都是有待深入研究的問題。結合創新理論的研究動態和企業需求，本文認為，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未來的研究方向或從以下視角展開。

3.1新興經濟管理情境的視角

顛覆性創新理論最初是基于發達經濟市場現象提出的，在解釋發達經濟市場的新進入企業、規模較小或技術能力較差的企業行為時可以直接利用，但在解釋發展中國家如中國市場的企業行為時，就需要考慮研究對象所處的管理情境與發達經濟市場管理情境的差別。新興經濟是研究發展中國家企業戰略理論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指的是以市場自由化作為經濟增長引擎的低收入、高增長的國家。新興經濟具有以下特點：市場非有效、政府參與積極、企業網絡比較重要、經濟環境不確定性高，具體表現如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企業行為較多程度依賴于關系網絡，政府和政府相關的主體既是規則的制定者也是經濟活動的參與者，由于經濟政策和制度變量的高度不確定性造成的高風險和高不確定性，缺乏完善的法律框架、產權制度不明確，交易主要依賴于不具有法律效力的契約，發展快速、政策突出經濟自由化和采用自由市場系統。

新興經濟市場與發達經濟市場在制度、文化價值觀、消費者特點等方面存在諸多不同，在運用顛覆性創新理論來研究新興經濟企業行為時，不單單是利用新興經濟市場的企業樣本，還需要結合新興經濟市場情境特點，重新分析顛覆性創新理論相關概念和原理在新興經濟市場情境下的含義。在深刻理解顛覆性創新理論的基礎上，應用理論來解決新興經濟市場存在的問題或解釋其現象。其中可以延伸出的兩個重要研究方向是新興經濟情境下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的市場定位問題和資源獲取途徑等問題。

已有的顛覆性創新過程只是在發達國家的低端發生的，并未將低收入群體包容進顛覆性創新的過程，這一方面使得眾多低收入群體沒有分享到顛覆性創新帶來的好處，另一方面使得顛覆性創新的空間和潛力由于缺少更多低收入群體的支持而受到制約。低端市場可以為顛覆性創新提供發展平臺，因為該市場中大量被現有技術和經濟系統排除在外的非消費群體是顛覆性創新理想的目標客戶，因此企業如果進行定位于低收入消費群體的創新，就可以通過顛覆性創新在更廣泛的市場中啟動新的增長引擎。這種觀點在我國也得到了證實，如山寨手機行業的迅速發展是企業通過面向低收入市場的創新實現跨越式發展的典型案例。

從發達經濟國家起源然后再進入新興經濟國家的全球化企業，其產品設計最初定位于發達國家消費者，在滿足新興經濟國家市場時有些非效率，并且一般只能滿足新興經濟市場中較富裕的那部分消費者需求。這種產品雖然性能較高，但價格也高，新興經濟市場中只有比較少的消費者愿意或能夠支付這類產品，大部分消費者仍然不能接受或承受其價格，處于非消費狀態。巨大的潛在市場成為顛覆性創新發展的肥沃土壤。因此，開展顛覆性創新既可以為新興經濟企業帶來巨大的市場機會，同時也能滿足新興經濟國家低收入消費者的需求。

3.2商業模式視角

商業模式是一個將技術進行商業化，并創造經濟價值的過程。根據既有研究，商業模式的核心問題可總結為：誰是目標消費者？目標消費者的需求是什么？企業提供什么產品能夠滿足這種需求？消費者如何獲得這種產品？在提供這種產品方面企業發揮了什么作用？企業如何獲取利潤？

由于顛覆性創新對成本結構的要求，顛覆性創新需要能夠創造出不同于主流的商業模式。企業的創新戰略需要與所使用的商業模式相匹配，其中，效率和新穎主題的商業模式設計能夠使后發企業利用其優勢，更利于后發企業技術能力的提升。商業模式設計與技術創新戰略的匹配對后發企業技術追趕績效有顯著影響，不同的匹配模式對績效的影響結果也不同。因此，對于顛覆性創新的后發企業來講，什么樣的商業模式能夠達到成本結構的要求，同時，能夠兼具效率或新穎性的特點對顛覆性創新的成功非常重要，也是每個顛覆性創新的后發企業開展顛覆性創新面臨的重要現實問題。

顛覆性創新是一個市場基礎的概念，顛覆性創新不一定像激進性創新一樣使用了前沿的技術，它是包括了一個相對新的，但不是前沿的技術來生產一個新的產品類別。因此，顛覆性創新所使用的技術可以是引進、模仿、或自主研發。不同的技術來源，其技術的成長路徑也不一樣，不同的技術來源和所使用的商業模式的組合有哪些、其驅動因素、對企業競爭優勢的影響如何等是需要深入探討的問題。

4.總結

本研究對顛覆性創新的內涵、關于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目前的研究現狀進行了梳理，并結合后發企業現實創新過程中面臨的問題，對后發企業顛覆性創新未來研究需要關注的方向進行了探討。

顛覆性創新自提出以來，學者們從不同角度進行的研究使其內涵逐漸加深。對顛覆性創新的研究需要區分創新主體的不同、技術軌道與維持性創新的不同、不同管理情境下顛覆性創新相關概念和原理的不同。已有研究對在位企業和后發企業在應用顛覆性創新時競爭優勢的構筑、創新策略等方面進行了較為深入和系統的研究。在技術發展軌道上也對顛覆性創新和維持性創新的技術能力成長機理、市場定位等有較為深入的研究。但是在管理情境上，還有待更深入的探討，特別是在發達經濟情境和新興經濟情境下，顛覆性創新的創新主體和市場內涵的不同，這種不同會引起企業開展顛覆性創新的路徑、機理以及企業競爭優勢構筑原理發生根本變化。另外，與企業顛覆性創新戰略匹配的商業模式對顛覆性創新成功和企業績效有重要正向影響，但對顛覆性創新商業模式的研究仍然主要是基于個別案例的研究，還有待更為深入、系統的分類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