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利的鬼魂

內容介紹

《圣誕頌歌》是英國作家查爾斯·狄更斯的作品，初版于1843年。故事的主人公斯克魯奇是一個心地冷酷、性情刻薄的守財奴。即使在圣誕節的前夜，他依然逼著自己的雇員工作，并拒絕了向自己的外甥以及求助者施善。

就在那天夜里，斯克魯奇已故的合伙人馬利的鬼魂來看望他，警告他將會像自己一樣，在死后也飽受折磨。而擺脫這一命運的唯一希望就在于三個幽靈對他的訪問。果然，第二天夜里，昔日圣誕幽靈、今日圣誕幽靈和來日圣誕幽靈分別帶著斯克魯奇見證了他昔日的墮落，他的雇員和外甥今日的快樂，以及他自己來日孤零零死去之后尸體遭到劫掠的悲慘景象。斯克魯奇受到極大震撼，幡然醒悟，并最終成為一個充滿愛心，樂善好施之人。

首先要說的是，馬利不在人世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在他下葬時簽字登記的有牧師、教堂執事、喪事承辦人和職業送葬人。斯克魯奇也簽了字。在交易所里，無論斯克魯奇想要干什么事情，他這個名字總是算數的。老馬利就像門上釘的大頭釘那樣死得實實的。

斯克魯奇知不知道馬利死掉了呢？他當然知道。斯克魯奇同馬利合伙不知有多少個年頭了。斯克魯奇是他指定的唯一的遺囑執行人，是他唯一的遺產管理人，是他唯一的遺產繼承人，是他唯一的受讓人，是他唯一的朋友，是唯一送他下葬的人。斯克魯奇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他并沒有為這件傷心事悲痛得忘乎所以，就在朋友下葬的那天，他還狠狠砍了價，為葬禮省下了一筆錢。

噢！斯克魯奇，這可是個一毛不拔的家伙啊！這個貪得無厭的老惡棍，敲骨吸髓，巧取豪奪，搜刮成性。從來沒有哪個人當街攔住他，眉開眼笑地招呼他說：“你好啊，親愛的斯克魯奇，什么時候來我家玩啊？”沒有哪個乞丐求他施舍一個子兒，沒有哪個小孩兒向他打聽時間。就連盲人的狗仿佛都認識他；那些狗一看見他走近，就會拉著主人躲進門廊，仿佛在說：“見不到光明的主人啊，沒有眼睛總比刻毒的眼睛強！”

不過，斯克魯奇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他就喜歡這樣。側著身子擠進熙熙攘攘的人生之路，把人世間所有的同情心趕得遠遠的。

話說有一天——圣誕節前夕——斯克魯奇坐在他的賬房里忙著。天氣寒冷刺骨，賬房的門開著，這樣他就可以時刻監視那個辦事員。辦事員在外頭的房間里抄寫信件，那個房間又小又暗，簡直就像個柜子。斯克魯奇的賬房里生著小火，辦事員房間里的爐火更小，看起來簡直就像只有一塊煤。

“舅舅，圣誕快樂呀！上帝保佑您！”有人興高采烈地叫他。說這話的是斯克魯奇的外甥。

“呸！”斯克魯奇說，“真是胡扯！”

“舅舅，圣誕節怎么是胡扯？”斯克魯奇的外甥說。

“圣誕節是什么呀？”斯克魯奇說，“一到圣誕節，你沒錢卻還得付賬；一到圣誕節，你又老了一歲，卻一個子兒也沒有多進賬。要是依我的主意，那些四處亂跑著嚷嚷‘圣誕快樂’的蠢材，個個都該放到自己的布丁里一塊兒去煮一煮，就該這樣。”

“別生氣呀，舅舅，這樣，明天到我那兒吃飯吧。”

斯克魯奇說他還不如……對，他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把整句話說了出來，那就是與其去外甥家，他還不如先去見鬼呢。

“你走吧。”斯克魯奇說。

“我并不想要您什么東西。我對您沒有什么要求，我們怎么就不能好好相處呢？”

“你走吧。”

“您這么不肯通融，我心里真的很難過。您同我爭吵，從來都不是我挑起的。我只是為了慶賀圣誕節才來試一試的，而且我還要把過節的心情保持到底。因此，舅舅，祝您圣誕快樂！”

說完，他的外甥還是心平氣和地走了出去，在外面那扇門前停下，向辦事員祝賀圣誕。辦事員盡管身上冷，卻比斯克魯奇熱情得多，他也滿面笑容地祝對方圣誕快樂。

這時候，霧更加濃，天色更加陰晦。賬房關門的時間終于到了。斯克魯奇在他經常去的那家冷冷清清的小酒店里，冷冷清清地吃了晚飯，之后便回家睡覺去了。他住的房子原先屬于他的老搭檔馬利。這套住房陰森森的，位于大院盡頭一幢陰沉沉的建筑之內。

房子古老黑暗的門道里霧氣很濃，寒氣逼人。說真的，門上那個門環除了非常大之外，根本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那么，下面這件事就怪了——就在斯克魯奇把鑰匙插進鎖孔時，他突然發現門環不在了，那地方出現的是馬利的面孔。

那張面孔并不生氣，也不兇惡，只是像往常那樣望著斯克魯奇：那副若隱若現的眼鏡戴在他若隱若現的額頭上。頭發古怪地飄動；那雙眼睛雖然睜得大大的，卻定定地一動不動。這種神情，再加上青灰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可怕。

斯克魯奇再定睛把這怪東西看了看，發現它又成了門環。要是說斯克魯奇并沒有嚇了一大跳，或者說他渾身血脈里沒有涌起一陣他從未體驗過的恐怖感，那是假話。不過，他的手還是抓住了方才松開的鑰匙，堅定地轉了轉，走進房間，點亮了蠟燭。

他閂上門，穿過大廳，走上樓梯。他走得很慢，邊走邊修剪燭芯。他到各個房間里走了一遍，看看一切是否正常。剛才那張面孔給他的印象太深，他要去查看一下才放心。

起居室，臥室，雜物間，一切如常。桌子底下沒有人，沙發底下也沒有人；壁爐里燃著小小一堆火；匙子和湯盆放得好好的；壁爐擱架上燉著一小鍋燕麥粥。床底下沒有人；櫥子里沒有人；掛在墻上的晨衣的模樣頗有些令人生疑，不過里面也沒有藏人。

他如釋重負，便把門關起來，并且上了鎖。他上了兩道鎖，這樣一來他就不怕有什么意外了。

突然，在樓下深處響起了一陣咔啷咔啷的聲音，就像有人在酒商地窖里的酒桶上拖著沉重的鐵鏈一樣。這時，斯克魯奇想起聽人說過，在鬧鬼的屋子里，鬼魂就是拖著鐵鏈走路的。

這聲音上了樓梯，然后徑直朝他的房門走來。它穿過沉重的房門，走到他的面前。斯克魯奇的臉色發了白。

還是那張臉，一點兒都沒有變。馬利梳著辮子，身著他常穿的背心、緊身褲和靴子。他拖的那根鐵鏈纏在腰上。鏈子很長，像尾巴似的繞在他身上。鏈子是用錢箱、鑰匙、掛鎖、賬本、契約文書和鋼打的沉重的錢包構成的。他的身體是透明的，斯克魯奇看過去，目光可以穿過他的背心，看到他上衣后頭的兩個扣子。

斯克魯奇坐在那里，直勾勾地望著那雙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的眼睛，一會兒之后，他覺得實在受不了。而且，鬼魂身上帶有一種來自陰曹地府的氣息，這十分可怕。

突然，鬼魂發出一聲可怕的叫喊，并且晃動身上的鐵鏈，發出一陣陰森恐怖的聲音。斯克魯奇嚇得幾乎暈倒。

“你戴著鐐銬，”斯克魯奇哆哆嗦嗦地說，“這是為什么呀？”

“我戴的鎖鏈是我自己生前打造的，”鬼魂回答，“我一環又一環、一碼又一碼地把它打造起來。我心甘情愿地把它纏在身上，心甘情愿地戴著它。它的式樣你覺得奇怪嗎？”

斯克魯奇抖得越發厲害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鬼魂繼續說，“你往自己身上套的那東西有多重多長呢？七年前的那個圣誕夜，它就足足和這根一樣重一樣長了。從那時以來，你又花了不少工夫在上頭。現在你的那根鏈條已經無比沉重啦！”

斯克魯奇把周圍的地板看了一遍，看看自己是否被五六十英尋的鏈條圍繞著，可是什么也沒有看到。

“聽好啊！”鬼魂嚷道，“我在你面前現形，你看得見我這個樣子，這是怎么回事，我不便告訴你。不過，好多天里，我就坐在你身邊，你卻看不見我。”

想到有這么回事，真叫人不舒服。斯克魯奇打了個寒噤，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我今晚是來警告你，你還有一個機會和希望逃脫和我一樣的命運。這個機會和希望是我為你爭來的，埃比尼澤。”

“你我一向就是好朋友，”斯克魯奇說，“謝謝你！”

“會有三個幽靈，”鬼魂繼續說，“上你的門來。明天一點鐘的鐘聲敲響時，第一個幽靈就會來，你等著吧。第二個會在后天同一個時辰來。第三個呢，是在大后天半夜十二點鐘聲剛剛停下的時候出現。別指望再看見我；為了你自己準備明后天的事吧，記住我們倆說的這些話！”鬼魂說了這番話以后，便飛出窗戶，飄到寒風刺骨的黑漆漆的夜空中。

（摘自《圣誕頌歌》，北京聯合出版公司，有刪節，P.J.林奇 圖）

作者簡介

查爾斯·狄更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最偉大的小說家，杰出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代表作品有《雙城記》《大衛·科波菲爾》《遠大前程》《霧都孤兒》等。

《圣誕頌歌》是狄更斯的三部圣誕小說之一，其他兩部為《鐘聲》和《爐邊蟋蟀》。在當時，圣誕節并不為很多人所知。后來，故事中的一些情節成為圣誕節的一些約定風俗，如家庭團聚、互換禮物等。甚至“圣誕快樂”的說法也是由此而得以流行的，狄更斯也因此被稱為“圣誕之父”。

P.J.林奇，愛爾蘭當代著名藝術家，童書插畫家，曾兩次榮獲英國凱特·格林納威獎，三次榮獲克里斯托弗獎。代表作品有《喬納森·圖米的圣誕奇跡》《當杰西看見大海》等。

書中人物形象

斯克魯奇

貪得無厭、刻薄冷酷的守財奴，圣誕節前夜，他被三個幽靈帶回到過去，今天，和將來，看到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以及對身邊人造成的傷害，隨著對自己自私行為的震驚與后悔，斯克魯奇人性中美好的一面逐漸復蘇。

鮑勃·克拉奇

斯克魯奇的雇員，忠誠可靠、任勞任怨，雖然老板想盡辦法剝削他，但克拉奇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工作，努力做到讓老板滿意。

弗雷德

斯克魯奇的外甥，爽朗樂觀，雖然舅舅在別人眼中是個讓人討厭的吝嗇鬼，但在弗雷德的心中，卻始終是他最珍惜的家人。

昔日幽靈

他看起來就像一團火焰，護送斯克魯奇進行了一場倒退之旅，讓斯克魯奇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給他帶來非常深刻的影響。

今日幽靈

穿著長袍的快樂的巨人，他的到來是為了展示斯克魯奇現在過的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他們一起去了克拉奇的家里，親眼見證了克拉奇一家人正在面對怎樣的困境，以及他們守望相助的親情。

來日幽靈

來日幽靈將斯克魯奇帶到未來。在未來，他們發現有一個人剛離開了人世，身邊卻沒有人露出悲傷的神情，只是在討論如何瓜分他的財產。在來日幽靈的提示下，斯克魯奇從墓碑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