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生》與《丑石》比較

何詩慧

《丑石》和《落花生》都寄寓了作者的思想境界，烙印著他們的心路歷程。其中的人物描寫所用的筆墨雖然不多，人物形象卻已足夠豐滿。語言樸實真摯，更加具有教化意義。只要有真才實學，就不必依賴相貌和出身博得大家的注意，出眾的才華會讓人脫穎而出。

《落花生》與《丑石》都不是冗雜繁瑣的文章，相反，簡單短小而又不著痕跡。但在這簡單短小的篇幅里，卻蘊藏著作者深刻的人生體悟和獨到的審美觀念。在人生的不同階段讀這兩篇文章，所得到的啟發都不盡相同。因為人在變，經歷在變，眼界也在變。而作者本人，與“花生”和“丑石”這兩個意象更有著無法分割的聯系，甚至可以說“花生”和“丑石”寄寓了他們的思想境界，烙印著他們的心路歷程。

一、“丑石”情結與“落花生”精神

先說賈平凹的《丑石》，他有一部散文集取名《丑石》，足見這塊石頭在他心中的分量。賈平凹曾戲言，是否天下姓賈的人都與石頭有緣。當年青埂峰下的那塊頑石打破了封建禮教的桎梏，而賈平凹的這塊丑石同樣打破了人們心中的桎梏。他一生最喜收集石頭，凡是能找到的奇妙石頭都收來放在書房，寶貝似地供著。在他的作品中，總會找到性格像石頭一樣倔的人物，而那些人物就是他的最愛。賈平凹一直以來都帶有一種“丑石”情結。他從小身體孱弱，相貌平平，就像這塊“丑石”一般不被人關注，甚至受到唾棄和嘲諷。這樣的成長經歷無疑在他心中埋下了自卑的種子。文中“人們都罵它是丑石，它真是丑得不能再丑的丑石了”就足以說明丑石被眾人唾棄的命運，正如賈平凹失意的童年。文中還提到“在那石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凹坑兒”，這個“凹坑兒”恰巧對應了賈平凹的名字，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作者似乎確實把自己比作了石頭。“丑石”是擺脫了現實束縛的人格寫照，它展示了無拘無束、無牽無掛的自由心靈狀態和處事基本原則，昭示著生命在清靜淡泊中悠悠致遠，這才是人生的要義和精髓，這才是生命的原本意義。賈平凹剔除的就是不斷求索、迎合世俗的浮躁人生，以丑石為自己的人生具象，甘守寂寞、不怕誤解就是丑石的人格魅力，只有寧靜的生命狀態才能獲得生命的充實。

二、“奶奶”“天文學家”與“父親”形象分析

《丑石》和《落花生》都是以“我”為敘述主體，上文已提及“我”與作者本人、作者本人與意象本身之間的關系。但是除“我”以外，文中還有一群人，他們與故事的發展、情節的推動密切相關。《丑石》中的伯父、奶奶、孩子們、石匠、天文學家，作者對他們用的筆墨雖然不多，人物形象卻十分豐滿。賈平凹筆下的“奶奶”形象不再是和藹可親的，相反，她變成了孩子們嚴厲的管教者和“丑石”的無情批判者。文中“奶奶”對“丑石”的態度是有一個轉變過程的，一開始說“這塊丑石，多礙地面喲，多時把它搬走吧”，接著“用這塊丑石吧，省得從遠處搬動”，到最后“真看不出！它這么不一般”。“奶奶”其實代表的是大多數人的立場，在大多數人都不具備欣賞能力的農村，“丑石”的待遇可想而知。而從小生活在農村的賈平凹，不僅要面對陌生人的不待見，還要面對最親近的人的不理解，其苦悶可想而知。然而，“天文學家”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在那個年代，類似于“天文學家”的這類人往往被視為權威，知識分子的地位較高，他的一個判斷就能改變 “丑石”的命運。跟“丑石”一樣，賈平凹等了這么多年，又何嘗不是在等著這樣的人出現呢？于是，賈平凹多年積壓的情感噴薄而出了，連用多個感嘆號：“這使我們都很驚奇！”“原來是天上的呢！”“一躺就是幾百年！”隨后天文學家的一番評論更為精辟：“可這正是它的美！它是以丑為美的。”丑到極處，便是美到極處。其實“丑石”之美并非表象，而是內在。

許地山筆下的人物則更為質樸、善良。其中，值得深挖的是“父親”的形象。從表面上看，他只是一個辛勤勞作的農民，但實際上，他不僅是一家之主，更是精神領袖，這么說并不夸張。首先是從“晚上天色不太好，可是父親也來了，實在很難得”這句看出，在當時的時代環境下，“父親”在家中的地位顯然是高于母親的，而“父親”的威嚴更是高于母親。且“父親”沉默寡言的性格和難以捉摸的思想，在這一句話中表露無疑。一個身為農民的“父親”，用他大半輩子的辛勞與汗水，為孩子們總結了一堂人生之課，這豈是天色不好可以阻攔的？而“父親”的那番話更是凝結了一生的參悟，通過對比襯托，贊美了花生的實用精神。文末表達了“父親”的期望，他并沒有囑托自己的兒女將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而是強調要做“有用”的人。

三、語言文字的樸素之美

《丑石》和《落花生》都不是由華麗的辭藻堆砌而成的，它們的語言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理解起來并不費勁。現在有很多人，尤其是初出茅廬的文學愛好者，喜歡追求字詞間的精雕細琢，卻容易忽視文章的大格局、大氣象。賈平凹和許地山都是大家，他們也深諳寫作之道，在處理那些字句的時候，只留下與本心最近的部分。所以人們讀起來就覺得真實，不矯揉造作。這會使人自然而然地想起沈從文，想起老舍，他們都是真摯情感的掌舵者。

有時，人們會因為自己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沒有傾國傾城之貌而感到卑微，卻不知一個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外表和出身，而是源于內在的涵養以及人格的魅力。每個人都應該認清自己的能力，在確定人生目標的基礎上不懈努力，即便受到一時的冷落和嘲諷也要堅持自己的理想，不輕易俯就世俗的標準。一旦人們具有了獨自承受誤解和寂寞的美德，學會化解內心的傷痛，就一定會在沉默與等待中使自已趨于成熟、完美。

（延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