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菊
【摘 要】翻譯生態環境制約和影響著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翻譯策略及各種方法技巧的選擇,同時也是譯者進行多維度適應性選擇轉換的前提和依據。作者從生態翻譯學的角度出發,以莫言的《紅高粱家族》英譯作為案例,對該小說的翻譯生態環境進行探析。研究表明,《紅高粱家族》的翻譯生態環境主要包括原作的寫作風格、語言特色以及譯入語的文化傳統、接受環境等。
【關鍵詞】《紅高粱家族》;生態翻譯學;翻譯生態環境
0 引言
自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以來,其作品的主要英譯者葛浩文便引起了國內外學界的極度關注。有學者稱葛浩文的翻譯“連譯帶改”,已完全遠離了忠實的文學翻譯。也有學者稱葛浩文是在忠實原作的基礎上對譯文進行了必要的改寫。而究竟是何種因素影響和制約了葛浩文在翻譯時對原作的“忠”與“不忠”呢?本文將從生態翻譯學的角度出發,以莫言的《紅高粱家族》英譯作為案例,對該小說的翻譯生態環境進行探析。
新世紀之初國內學者胡庚申首次提出“生態翻譯學”這一翻譯研究的生態范式。生態翻譯學以“譯者為中心”,認為翻譯是譯者對文本的翻譯生態環境進行適應和選擇的過程。這里的翻譯生態環境是指“原文、原語和譯語所呈現的世界,即語言、交際、文化、社會,以及作者、讀者、委托者等互聯互動的整體”(胡庚申,2004:40)。翻譯生態環境制約和影響著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翻譯策略及各種方法技巧的選擇,同時也是譯者進行多維度適應性選擇轉換的前提和依據。因此,探析《紅高粱家族》的翻譯生態環境,將有助于對譯者葛浩文在翻譯該小說過程中的種種適應性選擇進行深入解讀。
1 《紅高粱家族》的翻譯生態環境
根據胡庚申教授對“翻譯生態環境”的定義,以下筆者分別就《紅高粱家族》的寫作風格、語言特色以及目的語讀者的文化傳統、接受環境作為原語系統和譯語系統中的典型要件進行簡要分析。
1.1 《紅高粱家族》的寫作風格
1.1.1 全知的敘事視角
在《紅高粱家族》中,莫言運用全知視角使“我”不僅僅是敘述故事的局外人,而是成了小說故事的組成部分。“我”雖未直接參與到故事中,卻能夠感知“我奶奶”“我爺爺”的言行及心理活動。這種全知的敘事視角把“我”拉進了歷史的場景中,使“我”在歷史與現實之間來回穿梭,當然這也拉近了讀者與小說人物間的距離,使讀者更加輕松地走進小說人物的內心世界,加深對人物行為方式的理解。
1.1.2 多樣化的敘事手法
莫言在《紅高粱家族》中突破了傳統小說平面化的敘事順序,運用常規敘述、插敘、倒敘等敘事手法,靈活操縱著小說故事情節的時空變換,“使外界環境的描寫和人物的心理活動描寫交叉錯落”,呈現蒙太奇式的跳躍閃回(呂敏宏,2010)。
1.1.3 魔幻現實主義
《紅高粱家族》的創作“深受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小說情節天馬行空,充滿奇異的幻想和傳奇色彩”(呂敏宏,2010)。莫言通過對植物、動物或人物奇異、怪誕、虛幻、夸張的描寫,反映了現實中的“真世界”。在莫言筆下,紅高粱被賦予了人的情感,它有了聲音、動作、表情,既能感應‘我爺爺我奶奶的愛憎,也能感應人世間的悲歡……它不僅僅是一種植物,更象征了抗日戰爭期間我國北方農民充滿野性、生機勃勃的民族精神和生命意識”。
1.2 《紅高粱家族》的語言特色
1.2.1 口語化及生活化
《紅高粱家族》扎根于中國鄉土,描繪了生活在高密東北鄉的“我爺爺”“我奶奶”等一大批“小人物”的“大命運”。小說中大量口語化的語言如方言、粗俗語的使用,使人物更加豐滿真實,也使小說更具地方特色和鄉土氣息。
1.2.2 極富東方韻味及民族色彩
小說中使用了大量蘊含中國文化及東方特質的詞匯,如“鳳凰和諧”、“牛郎織女”、“天王老子”、“拜堂”、“觀音”。此外,小說中還運用了大量極富中國文化特色及意識形態的習語,如“千里姻緣一線牽”、“人心齊泰山移”、“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等。《紅高粱家族》描述的是高密人民英勇的抗日戰斗史,因此小說中不乏關于政黨或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描述,如“長大后努力學習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是當今的蓋世英雄”、“我們是共產黨,餓死不低頭,凍死不彎腰”。
在小說《紅高粱家族》中,莫言想象“離奇大膽、天馬行空”,語言“汁液橫流、飽滿生動”。若隱若現的敘述主體、跳躍閃回的敘事方式、離奇怪誕的情節描寫以及極富東方韻味和地方色彩的語言運用,這些都是《紅高粱家族》成功的重要原因,然而另一方面,這也給譯者的翻譯工作增加了極大的難度。
2 目的語讀者的文化傳統
1)基督教的宗教情結
《紅高粱家族》的目的語讀者主要是指以西方英美國家為主的英語讀者。與崇尚“天人和諧”的中國儒道倫理思想及佛教文化傳統不同,西方傳統文化推崇“人與自然的二元對立”,強調以自我為中心,重視個人價值,崇尚平等、自由、民主,注重人格和尊嚴。在西方文化傳統之下,當然沒有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生死輪回、投胎轉世”,也沒有了“家庭本位”以及“家國一體制”,取而代之的是“個體本位的價值觀、理性主義和人文精神”(李軍等,2010)。
2)資本主義社會意識形態
西方的資本主義價值觀與中國的社會主義價值觀存在著根本的分歧,其中之一便是中西方不同的政黨制度。從某種程度上說,文學作品都在不同層面映射了當代的社會政治現實,而《紅高粱家族》中關于黨派紛爭以及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描述(包括對共產黨的正面描寫以及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無疑觸碰到了西方讀者的政治敏感地帶,給目的語讀者的意識形態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2.1 目的語讀者的接受環境
1)中西文化交流的“時間差”與“語言差”
中西方在語言體系、文化價值觀以及審美情趣等方面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因此要使中國文學真正“走出去”并非易事。中國從鴉片戰爭時期開始接觸并積極學習西方文化,在這一百多年的時間里,中國涌現了一大批對西方文化有著深厚積累的文學翻譯家及專家學者,且廣大的普通讀者也能對西方文學中的特殊語言現象及意識形態很好地理解和接受。然而相比之下,西方主動并全面地了解中國文化及文學,“也就是中國經濟崛起的這二三十年的時間”(謝天振,2014)。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然而由于西方缺少對中國文化具有特殊造詣的專家學者,且缺少能夠理解中國文化的讀者群,所以這也就注定了現階段譯者在翻譯中國文學的過程中要對原文進行“創造性叛逆”,以便于目的語讀者的理解和接受。
2)文學作品的市場接受度
《紅高粱家族》由世界最著名的英語圖書出版商企鵝出版集團(Penguin Group)海外出版發行。這種譯介模式迎合了西方讀者的主流價值觀,當然這也啟示我們,中國文學的譯介只有與西方主流出版機構相互合作才能更好地打開海外市場。因此,為了使譯本更好地進入西方主流社會以及海外傳播,譯者往往需要對原文中的異質性內容和形式進行個性化調整,以符合目的語讀者的閱讀習慣和審美期待。
3 結論
翻譯生態環境中各個要素是互聯互動的統一整體,不同文本的翻譯生態環境也不盡相同。因此,葛浩文在翻譯《紅高粱家族》的過程中不能僅停留在對文本進行語言層面的相互轉換,更要充分考慮到譯本的傳播效果以及西方讀者的接受情況。因此,譯者在翻譯時應采取“異化與歸化漸變連續體中異化歸化相結合的翻譯策略”(胡偉華等,2016),不僅要對原作的寫作風格及語言特色有充分的理解和把握,而且要對西方讀者的文化傳統以及接受環境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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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田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