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菜媽媽”和她的14個孩子

鐵成

上海女子高秀娣，經歷下崗、患癌、欠債等多項磨難，但她沒有被困難嚇倒，到菜市場擺醬菜攤創業，不僅還上了所有債務，還幫助了14名也在菜場打工的外來人員子女讀書，被孩子們親切地稱為“醬菜媽媽”。

如今，這些孩子中出了3個研究生、8個本科生，孩子們每到假期都會圍在高秀娣身邊，親熱得不行。她的故事還被編成滬劇，在上海的各大社區巡演。

屋漏偏遭連夜雨

1996年，43歲的下崗女工高秀娣被確診患上了乳腺癌。雪上加霜，她在一次幫助弟弟家打掃衛生時，誤把弟弟岳父一只裝有8萬元巨款的舊茶葉罐仍掉了。

高秀娣急得嚎啕大哭，硬著頭皮跑遍了所有能借的親朋好友，最終湊齊了8萬塊錢交到了弟弟岳父的手中。

多少個夜晚，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計算，算這么一大筆外債如果僅靠丈夫一個人的工資，全家人即使省吃儉用也至少要還20年。“1998年元旦那天，高秀娣告訴丈夫：“我要去做生意，否則家里的這些債務永遠也還不上。”

高秀娣連續在上海市區的徐匯、靜安等幾個菜市場奔走了十多天后，發現菜市場里做醬菜的鋪子生意很火，于是決定自己也弄一個醬菜鋪子。不知道去哪里進貨，高秀娣打114電話一個個問；為了省錢，她冒著傾盆大雨擺渡過江，到上海遠郊的一家醬菜廠去進貨。

1998年1月21日，高秀娣6平方米的醬菜鋪子在上海長寧區天山路菜市場開張了。那天，45歲的高秀娣特意穿了一件平時自己最喜歡穿的呢外套，還化了點淡妝，她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生意紅火不忘教育

憑著十足的干勁，高秀娣的醬菜生意日漸紅火，開業第三個月就把借來的2萬元錢啟動資金還上了。接下來，高秀娣的勁頭兒更足了，她一次次到上海市區的大型超市去作市場調研，看那些大型超市又有哪些新品種的醬菜上市，自己就緊跟市場的腳步進一些新品種；有時候和家人去附近的特色餐館吃飯，高秀娣也會研究餐館里提供的餐前開胃醬菜，然后自己嘗試著試驗、開發。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的醬菜鋪成了遠近居民的買菜必選小店，不到3年就還清了全部債務。之后，高秀娣又相繼在長寧、浦東、徐匯等幾個區開設了3家連鎖店。

高秀娣所在的上海長寧區天山路菜市場，里面有70多位來自全國各地的外來務工人員，其中相當一部分人帶著孩子，孩子們之間最常見的娛樂活動，就是互相踢那些切下來的菜頭、菜皮玩。高秀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2002年3月底的一天下午，高秀娣的醬菜鋪正好沒什么客人，她就到旁邊一家賣蔬菜的鋪位上去聊天，發現一個10歲的小女孩正忙著在賣菜，高秀娣問：“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這么小就出來賺錢啦，怎么不去讀書？”小女孩的媽媽說：“我們家太窮了，實在讀不起書。”

高秀娣憐惜地撫摸著小女孩的頭，說：“孩子，那你就在不忙時，把以前上學的課本拿出來看看吧。”女孩懂事地點點頭，拿出一個本子遞給高秀娣說：“我叫小娜，我一直都看書的，這是我昨天剛寫的作文。”

高秀娣接過小女孩的作文本，發現孩子字跡公整、漂亮，下意識地說：“這孩子字寫得這么漂亮，作文也寫得不錯，不讀書真是可惜了！”小女孩一聽，當即紅了眼圈，拉著高秀娣的衣服低低地說：“阿姨，我想讀書……”高秀娣一把將女孩摟進懷里，堅決地說：“放心吧，阿姨一定想辦法幫你。”

經過高秀娣的多方努力，小娜終于可以上學了。高秀娣拉著小娜的小手說：“只要你好好讀書阿姨愿意一直供你讀完大學。” 為了方便小娜上學，高秀娣讓小娜住到了自己家里，并承擔下了這個孩子全部的學習和生活費用。

小娜沒有讓高秀娣失望，2012年高考，以600多分的好成績被北京師范大學錄取。喜報傳來，小娜第一時間給高秀娣打來電話，連聲感謝這位“上海媽媽”。電話這頭的高秀娣喜極而泣。

把悲劇變成勵志劇

2007年7月底的一天下午，已經小學畢業的小娜趁著放暑假，到菜市場來給父母幫忙，高秀娣就趁著每天下午近4個小時的空閑時間，讓小娜給菜市場里的小孩子們作小榜樣。

連續幾天，那些原先只知道在菜市場里到處奔跑、打鬧的孩子，看著小娜捧著書本安靜地坐在高秀娣的醬菜鋪邊，或寫作業或朗讀課文，有時候還會跟著錄音機學說英語，不由得也跟著安靜下來，繼而是羨慕地圍坐在小娜身邊問個不停。這正是高秀娣希望看到的，于是她一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水果、零食招待這些孩子，一邊招呼這群孩子，“你們也一起來讀書、做功課吧。”很快，小小的醬菜鋪周圍就擠進來20多個小腦袋，高秀娣趕緊到其他的攤位找來木板和籮筐，搭起了五六張簡易小桌子，讓這些孩子一起坐下來聽小娜姐姐講上學的開心事兒，講學文化的重要性。

就這樣，有14個孩子走進了這個開在菜市場里的“小小課堂”，成了高秀娣醬菜鋪子的“鐵桿粉絲”。每天下午放學后，孩子們圍在一起做作業，遇到有不懂的問題時就讓大的教小的，如果實在還不行就等收攤后一起到高秀娣家，向高秀娣已經讀大學的兒子請教。高秀娣每個星期都要對這些孩子進行總結評比，成績最突出的發一面小紅旗，集齊10個小紅旗的可以獲得一次去游樂園玩的機會，還可以買一件新衣服。

自從多了這14個“兒女”，高秀娣的生活里無形中多了很多的事：每天晚上收攤之前，她要逐個檢查孩子們的作業，做得好的有獎勵，寫得差的要站壁角反省；每個新學期開學前，她會給每個孩子買一套新文具和一件新衣服，逢到寒暑假時她還會請這十多個孩子一起到家里去包餃子聚餐；每個孩子過生日時，她都要買一個大蛋糕……

寒來暑往，這14個“醬菜課堂”的孩子也陸續長大，他們中有8人考上了大學（其中3人考上碩士研究生），其他的幾個孩子，或讀了職業學校成為有一技之長的高級藍領，或自主創業經濟上早已獨立，可喜的是他們如今都還保持著一個同樣的習慣：每周都要打一次電話給“高媽媽”，跟她聊一聊自己的工作和學習。

這個被孩子們稱作“醬菜媽媽”的女人硬是把人生的悲劇轉為了勵志劇。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