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食品記憶

李群

三四月間正是人間芳菲、桃花盛開之時，大好的春天呼喚著人們去春游。

從文獻上來看，最早的關于春游的文字記錄是《詩經·鄭風》，距今已經有2000多年的歷史。這種傳統在共和國成立后依舊盛行，并被不同的年代留下了不同的時代印記。

春游，吃很重要，我們就打開記憶的大門，回顧一下這半個多世紀以來，春游的你曾想帶上哪些流行的美味。

野味

作為新中國第一代兒童，1956年之后他們才能夠開始體驗春游的種種樂趣。不過，說起20世紀50年代的春游在后來人眼中是非常“寒酸”的：春游食品中很難看到新鮮的當季水果，作為當時國內最出名的水果之一的蘋果，1952年人均年產量剛剛超過0.2公斤，也就是國人一年可以分到一兩個蘋果的水準，即便如此，要想春游時帶上蘋果，也需要家里大人的單位分發或者學校提供。至于當季的水果諸如草莓、琵琶、楊梅、芒果等，只有在產地或許有機會一飽口福，其他大部分地區還屬于望塵莫及階段。

那個時候已經出現了汽水雪糕，價格雖然便宜，但是可支配的零花錢很少，去一次春游口袋里揣上一兩角錢就不錯了，能揣五角錢的就是“土豪”了。對于春游食品比較講究一點的，家里給張羅一兩個煮雞蛋，一張糖餅或者油餅，就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春游菜單了，因為油票糖票是每月按照人頭供應的，糖餅油餅是當時的明星食品。一般情況下，尋常人家父母為了應付春游，提前做一點玉米餅子搭配白開水給孩子帶上，這屬于正常情況。當然，總有例外的，當時的春游珍饈非果子面包、維生素面包這類新鮮洋玩意兒莫屬。誰若是想要壓倒這么洋氣的食品，只能是在春游時帶上一罐上海或大連生產的水果罐頭。

當時還有一種較為常見的情況，就是春游的伙伴們帶著白菜土豆芋頭紅薯，在春游期間一大鍋煮了或者烤了吃掉，這才是常見的春游野炊狀態，野炊所需要的食材、調料和炊具一般都是班主任在春游前幾天就安排好。

甜味

進入20世紀60年代，春游的食單開始增加了一些選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甜食。

雖然1962年我國人均食糖擁有量只有1.56公斤（大致相當于每人每月二兩半），但是因為1960年切·格瓦拉率領的古巴代表團的到訪，國人開始接觸到一種令人愉悅的甜食——古巴糖，也即是利用古巴蔗糖粗加工的糖塊，這種帶著微微苦澀和焦糊味道的甜食，是當時春游學生們追求的上品。

春游食品單上另一種類似古巴糖來歷的明星食品就是伊拉克蜜棗，這種蜜棗又甜又黏，而且物美價廉，當時也是風靡一時。

除了糖果之外，這時候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春游食品，莫過于甜餅干了。

烘培制作餅干在中國有2000年以上的歷史，相傳武王伐紂時代就有面餅烘制干餅的創造，北宋文豪蘇軾在被貶官到黃州時，就在當地農民那里吃到過一種烘焙得松脆香甜的干餅。而近代餅干工業在中國的出現已經是20世紀初年的事情，距今不過100年左右，1913年寧波商人樂汝成在上海設廠生產“泰康”餅干，曾風靡全國。

新中國成立后的餅干工業是在上海、廣州、沈陽等城市老工廠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1958年以后獲得迅速發展，從東海之濱到新疆石河子都開辦了餅干廠，這為1960年代的春游食品單上添加上餅干，奠定了基礎。

由于餅干的主要原料是面粉、糖和油脂，受困于當時較為貧乏的物資供應和水平不高的生產工藝，20世紀六七十年代我國市場上流通的餅干，其花色品種在相當長的時間里主要以低油脂的韌性餅干和中油脂的酥性餅干為主，其他的諸如梳打餅干、華夫餅干和曲奇、蛋卷之類細點，則因為效率較低和食品原料來源問題長期處于點綴產品之列。即便如此，餅干的松脆甜依舊讓當年的青少年們食指大動。春游時誰能帶上一罐或者一筒果味餅干，簡直是回頭率百分之百。

說起20世紀六七十年代春游吸引回頭率的“神器”，還應該包括軍用水壺，由于時代風潮，那一抹綠色絕對是春游時吸引眼球的好道具，里面灌上滿滿一壺汽水（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汽水也會在春游作為奢侈品出現），哪怕是一壺撒了白糖的白開水，如果再能為軍用水壺配一個粗布的軍用挎包，那綠色絕對是春游期間的王牌。

肉味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肉味在春游中越來越濃厚了。

作為便攜食品，肉類加工品在古代中國就已經出現了，諸如金華火腿、廣東臘腸等也在近代博覽會上斬獲過不少榮譽。但是一直到20世紀50年代初，我國的肉制品加工行業還停留在師徒傳承、前店后廠的傳統作坊水平，只能算是一個行業而不是一個工業。在第一個、第二個五年計劃期間，我國引進了一批肉制品加工機械，開始了小規模的香腸制品生產，同時醬腌鹵制品得到了較大的發展，也就是在50年代到70年代這一段時間里，能夠出現在春游食品單上的絕大部分是豬頭肉豬肝豬蹄一類的食品。不過即使如此，人均肉制品量也是很低的，最低的1962年我國人均年肉類占有量只有2.9公斤，相當于每月不足半斤。

這種情況一直到1980年之后，隨著國內肉類生產能力的猛增而得到了巨大的改善，從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西式火腿、培根以及香腸開始大量出現在春游菜單上，與之匹配的流行食品還包括大量的膨化食品、汽水飲料、巧克力等等。

進入到21世紀，大量便攜的自加熱野外口糧和外送生鮮食品也進入了春游的食品單。作為困擾春游很多年的食品問題，現如今正在像更快捷、更方便、更安全和更像家庭菜的方向發展。不過此時，另一個問題浮現出來了——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閱歷的增長以及安全問題的考慮等等因素，春游的吸引力正在逐年下降，當初為了豐富春游而重視食品問題，如今需要考慮的則是如何讓春游本身更有趣、更健康。邁開腿，管住嘴，體味春的氣息，這一系列需求，對于現代社會來說，需要更多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