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萍 宋 詞
(深圳大學傳播學院 深圳 南山區 518060)
淺析身體景觀對空間活力的影響
——以新鄉市牧野文化廣場為例
□張 萍 宋 詞
(深圳大學傳播學院 深圳 南山區 518060)
城市廣場是城市道路交通體系中多種功能的空間的結合體,是城市居民、外來游(租)客的日常休閑活動、經濟行為發生的公共空間。城市廣場的空間活力一方面取決于廣場自身的物質空間結構、區位特征,一方面取決于廣場使用者的使用方式、頻率和人際網絡樣態。本文試以作為身體景觀的廣場舞為例探討城廣場使用者的使用方式、頻率和人際網絡樣態對城市廣場的空間活力的影響。
身體景觀;空間活力;廣場;半熟人社區;地方的芭蕾
現新鄉市牧野文化廣場是對原牧野公園的改造。牧野公園始建于1988年,因3 000年前武王伐紂的著名戰役——牧野大戰而得名,是在牧野大戰遺址上修建起來的一座文化公園。在原牧野公園的基礎上,沿衛河兩岸擴大建成了現在的開放式廣場——新鄉市牧野文化廣場。牧野文化廣場東區以牧野湖為核心,分為湖濱休閑區,湖光水色觀景區,生態濕地觀景區和臺地景觀區等四大區域,湖區內設計有三個休閑廣場,三個觀水平臺,一處城市沙灘,一個中老年市民健身島,還有為兒童設計的塑膠地面兒童樂園;西區以大型音樂噴泉廣場、“歷史源泉”平臺、林蔭廣場、樹陣廣場、奔馬廣場為核心。
牧野公園的物理空間結構、功能空間結構對空間使用者的行為規訓、感知規訓以及情感規訓的結果在空間使用者對牧野文化廣場的使用行為、使用認知以及使用情感中體現出了強烈的沿襲性。風靡大江南北的廣場舞的出現,改變了新鄉市牧野文化廣場的空間氣質,使其從一個游走于殘留的儀式性與本質的日常性之間的空蕩空間變成一個與使用者的日常生活節奏產生共振的活力空間。
人們對牧野文化廣場的使用帶有殘留的使用牧野公園的儀式化痕跡,主要聚焦于私人化的、以家庭為單位的節日休閑、放松、娛樂。這種休閑、放松與娛樂來自于身體對牧野公園這個空間的消費與享受,公園空間使用者的身體趨向于被空間功能淹沒;私人化、以家庭為單位的使用者的集群結構使得公園使用者之間的流動性增加、原子化的陌生感揮之不去。換言之,公園空間使用者的身體是沉默的,空間使用者之間是陌生的。
廣場舞區別于一般使用牧野公園的休閑、放松、娛樂活動。第一,廣場舞的休閑、放松、娛樂并不建立在對客體的消費、使用與享樂上,它建立在對空間使用者的身體功能的開發與使用上;第二,廣場舞的人員組織方式打破了公園使用者群體的私人化、家庭式的結構,使廣場使用者的群體結構具有廣泛性;第三,廣場舞的實踐時間與周期不同于公園空間的節日消費節奏,公園的節日消費呈現出較大的斷裂性,廣場舞的實踐具有日常性。日常性使得廣場舞群體中的不同個體之間具有了建立熟識關系的可能,公園使用者之間的流動性和陌生感被廣場舞活動的廣泛性和日常性削弱;公園使用者沉默的肉體被廣場舞的身體聚焦性喚醒,空間使用者對空間的使用實現了從消費與享樂的休閑到身體的使用與呈現的休閑的轉變,實現了空間運用的主體性的凸顯;廣場舞是廣場空間中的一道身體景觀,廣場實現了從被消費與享樂的純粹客體空間到對空間使用者進行呈現的公共空間的轉變。
節日休閑、放松、娛樂行為將交往活動局限在參與活動的家庭單位之內,不同單位的廣場休閑者之間缺少交往活動,因為不同的休閑者缺少足夠的時間交集來維持一個非陌生化的群體氛圍。與此同時,由于休閑活動的私人化,休閑者往往專注于自己的休閑活動,對參與活動的單位之外的休閑者沒有駐足觀望。廣場舞作為一種日常性的、高頻次的、突破家庭單位束縛的群體性實踐活動,為流動性大、陌生感強的廣場空間帶來了非私人化的、恒定的、自我呈現性的身體景觀,恒定性削弱了廣場空間的陌生感,自我呈現性的身體景觀引發了其他廣場休閑者的駐足觀看,非私人化的群體結構使得駐足觀望得以成為一種普遍現象。簡·雅各布斯(Jane Jacobs)認為“一些人的活動吸引另外一些人”是很重要的。雖然城市規劃者和城市建筑師的“理論前提是城市人追求的是那種空蕩的、明顯的秩序和靜謐感。但沒有什么比這更加不切合實際了。在城市的每個地方都能發現人們喜愛觀看另一些人和他們的活動。”
一個有活力的廣場應既有休閑者又有觀看休閑者的休閑者。在這種觀望與被觀望的視覺網絡中,原來私人化的、自我的休閑活動變成公共性的交往活動;與此同時,穩定的、高密度的視覺網絡形成了一種持續不斷的、他者的無意識的監視,這種無意識的監視給空間帶來了安全的保證。一個公共廣場,當如簡·雅各布斯所說“當人們能資源地使用并喜歡它,而且在正常情況下很少意識到他們在起著監督作用,那么這就是街道安全工作做得最好,最不費心思,最不經常出現第一或懷疑的地方。”
牧野廣場由于靠近城市中心和居民聚居區,廣場上廣場舞以及觀望廣場舞的人數較多。大量成員進入廣場,勢必在此空間內產生不可化約的外部效應,并且通常是負外部性。所謂外部性又稱為溢出效應、外部影響或外差效應,指一個人或一群人的行動和決策使另一個人或一群人受損或受益的情況,分為正外部性(positive externality)和負外部性 (negative externality)。正外部性是某個經濟行為個體的活動使他人或社會受益,而受益者無須花費代價,負外部性是某個經濟行為個體的活動使他人或社會受損,而造成負外部性的人卻沒有為此承擔成本。1
廣場舞對牧野廣場的空間介入帶來了正外部性的同時也帶來了顯而易見的負外部性。一方面,空間使用者在處理空間使用負外部性的過程中,逐漸確立了自我及他人的公共廣場空間的使用權利與權利邊界。這種自行協商、自我管理的權利及權利邊界的確定方式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引入了行動權利關系的向度。廣場舞引發的空間變化和空間使用者權利意識的萌發涉及空間使用者多面向的空間的自發協商使用——經濟活動的自發空間、文化娛樂活動的自發空間、公益活動的自發空間等。另一方面,小販聚集群與周邊大中型超市以及小型便民店、公交站、餐飲店一起了構成充滿活力包含各種消費層級的公共空間。牧野文化廣場的休閑者們可以在大型商場或周邊餐飲店就餐,也可在廣場周邊的流動餐飯攤位餐就餐。自組織根據民間對周邊環境需求的敏銳感知上形成的多樣性無疑增加了空間的包容性和活力,正如簡·雅各布斯所說“城市不僅應該容納這樣的不同,以及其他更多的在品味、目的和工作的興趣方面的不同,而且也需要有著不同趣味和癖好的人。”對于保持自組織營造的充滿包容性和活力的空間生抬得必要性,簡·雅各布斯說“城市正規的公共組織需要一種非正規的公共生活來映襯。”“公共人性道及上面的企業和商業發揮的作用與那些按照規劃設置的聚會場所到底有什么不同?又是為什么?人行道上的平常的非正規的生活如何來支持更為正規的、有組織的公共生活?”
簡·雅各布斯在《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中寫道“(城市空間的)內在秩序充滿著運動和變化,盡管這是生活,不是藝術,我們或許可以發揮想象力,稱之為城市的藝術形態,將它比擬為舞蹈——不是那種簡單、準確的舞蹈,每個人都在同一時刻起腳、轉身、彎腰,而是一種復雜的芭蕾,每個舞蹈演員在整體中都表現出自己的獨特風格,但又相互映襯,組成一個秩序井然,相互和諧的整體。”這種秩序井然、相互和諧的空間芭蕾的產生需要一種相對穩定的人員組織格局。
簡·雅各布斯所描述的空間的芭蕾發生在城市居民社區,社區具有城市中最穩定的人口結構。穩定性體現在空間中低程度的流動性與陌生感。由于文化廣場前身牧野公園的空間結構與功能結構對空間使用者的使用方式、功能感知、使用感受方面的規訓結果的殘留造成的文化廣場的使用效率低下,沒有發揮其作為一個綜合性文化廣場應該具備的日常性,公園原址在向文化廣場轉型的過程中仍然在空間使用者的使用慣習中保留了相當的公園空間消費的儀式感。第一,作為半熟人社區生成前提的穩定性。作為身體景觀的廣場舞介入牧野文化廣場之后,不僅使廣場使用者的群體結構具有了廣泛性,而且使廣場舞的實踐具有了日常性。日常性使得廣場舞群體中的不同個體之間具有了建立熟識關系的可能。由此,公園使用者之間的流動性和陌生感被廣場舞活動的廣泛性和日常性削弱;第二,作為半熟人社區維系手段的觀望。自我呈現性的身體景觀引發了其他廣場休閑者的駐足觀看,非私人化的群體結構使得駐足觀望得以成為一種普遍現象。在這種觀望與被觀望的視覺網絡中,原來私人化的、自我的休閑活動變成公共性的有我-他關系的交往活動;第三,作為半熟人社區運作方式的自組織。空間使用者在處理空間使用負外部性的過程中,逐漸確立了自我及他人的公共廣場空間的使用權利與權利邊界。這種自行協商、自我管理的權利及權利邊界的確定方式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引入了行動權利關系的向度,成為半熟人社區的基本運作方式。作為身體景觀的廣場舞通過廣場舞的群體性、景觀性、日常性以及由此引發的對權利資源的自組織地使用,為半熟人社區的出現提供了前提、維系手段和運作方式;當半熟人社區成為廣場使用者之間的組織樣態,廣場空間就將活力深深地植入了空間之上獨特的、日常的、充滿活力的“地方芭蕾”之中。
[1]簡·雅各布斯.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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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7026(2017)16-0080-02
TU981
A
10.16675/j.cnki.cn14-1065/f.2017.16.053
張萍(1989-),河南新鄉人,深圳大學傳播學院新聞傳播學專業2014級研究生。
宋詞(1992-),湖南益陽人,深圳大學傳播學院新聞傳播學專業2015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