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昆
“出人、出書、走正路”,是所有中國曲藝工作者的座右銘。這七個字出自于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陳云同志。1981年4月5日,陳云在滬同上海人民評彈團團長吳宗錫的談話中提出了“出人、出書、走正路”的七字方針。后來陳云同志專門為中國曲藝工作者題了詞。
題詞復印之后,中國曲協的主席團成員人手一份,大家都如獲至寶。
陳云同志愛曲藝、懂評彈,他出生于江南水鄉,一生與評彈結下了不解之緣。陳云10歲前就開始在家附近的書場長春園聽書,自幼就受到了評彈極大的熏陶。幾十年后,他還深情地回憶說:“我是‘戤壁書出身。”所謂“戤壁書”,就是指聽書人可以少付錢或者不付錢進入書場,但不能占座位,只能靠在墻邊聽。這個經歷使得陳云同志成為了評彈藝術的行家里手。2004年,我到中國曲協主持工作,接手了一項重要任務,負責中國曲協與中央黨史辦共同編撰制作一部多集電視紀錄片《陳云同志與評彈》。這個工作使我對陳云同志對曲藝藝術的發展規律的分析有了了解,明晰了陳云同志指出的評彈藝術的發展方向,感到這七個字對于整個文藝界都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是黨的文藝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我一邊整理陳云同志的秘書與中國曲協辦公室的來往信件,一邊回憶我曾經三次去陳云家的情形。
第一次是1984年12月,我在中南海學習集訓期間,中南海警衛部隊的首長劉忠德帶我去的。那一年,我跟隨中央慰問團去美國看望留學生,其中有一站是美國舊金山的斯坦福大學,那里中國留學生的學生會組織者是陳云同志的女兒。那個時候的中國留學生不像改革開放后出國的留學生,尤其是公派留學生,生活非常艱苦。陳云同志的夫人于若木阿姨委托我幫忙帶一雙南方農村的土布鞋。忠德同志說:“我們說我們給帶,但是首長說不能麻煩工作人員,讓年輕人給帶就行了。結果,就選擇了你!”我聽了以后受寵若驚,也很興奮地跟隨劉忠德來到首長家里。可惜,陳云同志去南方了,沒有在家。于若木阿姨熱情地接待了我們。阿姨聽過我的相聲,問我聽沒聽過評彈,我搖搖頭,但是我說我會唱評彈歌兒——《蝶戀花·答李淑一》。當時我大膽地學了幾句,于阿姨一直很安靜,說:學得不錯,但北方人還是唱不出味道。她讓秘書拿出一些書給我看,全是評彈的唱本和理論書。阿姨還帶我去看一個落地的大錄音機,我一看,就跟廣播電臺那些又大又笨的錄音設備差不多,但是旁邊的柜子里全是一盒一盒的開盤帶。于阿姨告訴我,有許多作品都是陳云同志提倡編寫的,比如京韻名段《劍閣聞鈴》在20世紀60年代陳云就組織了專家改編、移植;還有《林海雪原》的《真假胡彪》等書目,都飽含著首長的心血。其中我記得最真切的是,于阿姨說首長最關心傳統藝術的傳承,說曲藝要“就青年”。我當時反應不過來,還納悶呢,為什么要“救”青年?其實是聽岔了字,不理解其意。但是,后來我學習陳云同志著作時,知道了他的苦心,他要求曲藝家不能只顧老觀眾,得培養年輕人,讓他們也要對傳統藝術感興趣,這工作要兩方面做,曲藝還要“就青年”。
于阿姨聽過我的相聲,鼓勵我要做到雅俗共賞。她是營養學專家,她形象地說:“你們的作品,就是食糧,要有營養,要講究‘色香味!《如此照相》《詩歌與愛情》《時間與青春》是好作品,沒有犯‘強調節目的政治性、忽略藝術性的毛病。”她一再囑咐我,節目要有藝術性,但不要低俗。以后我又兩次去首長家,一次是為了在陳云同志的題詞上蓋章,一次是為了廣州軍區的飲料廠向于若木阿姨要題詞。但是非常遺憾的是,我一直沒有見過陳云首長。
陳云同志是曲藝工作者的知心朋友和導師,他的許多話都是曲藝工作者的座右銘。他曾經說:“群眾喜歡聽的書,不一定是好的。這要看它是多數群眾喜歡,還是少數群眾喜歡;是合乎群眾長遠利益,還是不合乎群眾長遠利益。”對于選擇書目的標準,他說:“衡量書目的好壞,要從能否教育人民、對大多數人是否有好處來考慮。”對于不健康的書,他說:“書目中那些黃色的內容,過去很能賣錢,現在仍會有人歡迎,但危害是很大的。”這些話對當時的評彈工作是具有指導意義的,對于今天整個曲藝的現狀也依然具有現實意義,永遠不會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