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出版社出版的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選入了現代畫家、文學家、美術和音樂教育家、翻譯家豐子愷的一篇隨筆——《山中避雨》。文章敘述作者在西湖山中避雨的經歷和自己真切體悟了古語所說“樂以教和”(即音樂的魅力在于教育感化人,使人們和諧相處)的道理。選文第4自然段用了插敘,筆者認為保留此處“插敘”值得商榷。選文第4自然段內容如下(其中方括號內為插敘內容):
我借了胡琴回茶店,兩個女孩很歡喜。“你會拉的?你會拉的?”我就拉給她們看。手法雖生,音階還摸得正。【因為我小時候曾經請我家鄰近的柴主人阿慶教過《梅花三弄》,又請對面弄里一個裁縫司務大漢教過胡琴上的工尺。阿慶的教法很特別,他只是拉《梅花三弄》給你聽,卻不教你工尺的曲譜。他拉得很熟,但他不知工尺。我對他的拉奏望洋興嘆,始終學他不來。后來知道大漢識字,就請教他。他把小工調、正工調的音階位置寫了一張給我,我的胡琴拉奏由此入門。現在所以能夠摸出準確的音階者,一半由于以前略有摸小提琴的經驗,一半仍是根基于大漢的教授的。】在山中小茶店里的雨窗下,我用胡琴從容地(因為快了要拉錯)拉了種種西洋小曲。兩女孩和著歌來唱,好像是西湖上賣唱的。引得三家村里的人都來看。一個女孩唱著《漁光曲》,要我用胡琴去和她。我和著她拉,三家村里的青年們也齊唱起來,一時把這苦雨荒山鬧得十分溫暖。我曾經吃過七八年音樂教師飯,曾經用鋼琴伴奏過混聲四部合唱,曾經彈過貝多芬的奏鳴曲,但是,有生以來,沒有嘗過今日般的音樂的趣味。
插敘是作者在敘述中心事件或主要情節發展過程中,暫時中斷所敘線索而插入另一故事片斷,以補充交代或說明有關內容。成功的插敘,可以使中心事件或主要情節顯得更加豐滿、嚴密,但用不好則可能造成喧賓奪主。筆者認為上文選段里的插敘沒必要保留,理由如下:
一、此處插敘內容與主旨無多大聯系。該插敘無非是對此前所述“音階還摸得正”的解釋說明,與文章要表現“樂以教和”的主旨沒多大聯系。從材料要為中心服務來看,此處插敘不能為中心服務,有游離主旨、喧賓奪主之嫌。如果刪除插敘內容,那么該段結構顯得更加緊湊、內容更加簡練,行文更加與主旨“樂以教和”緊密相連。因而沒有必要保留此處插敘。
二、葉圣陶先生說過:語文教材是學生用來學習語文的一個例子。作為學習語文的例子,應有較好的示范性、準確性要求。以免給學生誤導:材料可以游離中心。材料不能為中心服務,恰好就是一些學生作文常犯的毛病。因而作為教材,選文該處插敘不應保留。
雖然《山中避雨》中的插敘并不影響該文閃爍著的真摯之美、清純之美、繪畫之美、音樂之美、深邃之美、和諧之美……豐子愷先生也是一位德高望重、博學多才的大師,在漫畫、文學、美術、音樂、翻譯諸多領域取得了輝煌成就。在文學領域,評價也極高。巴金閱讀他的散文“就像見到老朋友一樣”;朱自清對其評價“在春天里,他要開辟他的藝術的國土”;郁達夫評其作品:清幽玄妙,細膩深沉,富有哲學味;朱光潛評價:他的胸襟,他的言談笑貌,待人接物,無一不是藝術的,無一不是至愛深情的流露……
但是需要強調的是:新一輪課程改革要求我們語文教師不僅僅是教材文本的使用者,而更應該是開發者。這要求我們在教學中應獨具慧眼,揚文本之長,避文本之短,不斷完善文本,通過對文本的不斷反芻來實現文本與教師及學生之間的真正對話。因此,筆者在此并非要對豐子愷先生的文章吹毛求疵,而是以此拋磚引玉,希望我們語文教師在使用語文教材時,除明白它的權威性、典型性、示范性、準確性外,也應注意甄別教材中某些文本存在的欠缺性。
就比如也是在本課中有“兩女孩和著歌來唱”的“兩”后面缺量詞“個”,筆者認為這里應該寫作“倆”;又如《傷仲永》中“稍稍賓客其父”的“稍稍”,腳注解釋為“紛紛”,辭書上找不到“稍稍”的本義、引伸義、比喻義有“紛紛”的說法,而解釋為“逐漸”更合適些;再如《三峽》中“林寒澗肅”的“肅”,辭書上找不到“肅”的本義、引伸義、比喻義有“寂靜”的說法,腳注解釋為“寂靜”顯然不恰當,而解釋為“肅殺”更恰當。諸如此類失當之處,不一而足。
既然教材中存在此類明顯欠妥的地方,那么我們平時備課就得多長個心眼,下一番功夫打造好教材,化腐朽為神奇,很好為教學服務。另外,“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們也應教會學生不能將自己的大腦變成教材的跑馬場,在學習中做到重視但不盲從,以習得終身必備的基本知識、基本技能和創新思維能力。
丁武衛,云南宣威市羊場鎮初級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