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雷
高鐵,這些年是國人生活中的一樁大事件,在方方面面改變著人們的生活,重構著人們的思路,更在細細碎碎而又轟轟烈烈地推動著社會的發展。
對文學來說,這是一個大課題。近年來,不少報告文學作家試圖走進它,書寫它,揭示它,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功,我即是其中之一。2010年左右,高鐵剛剛紅火之時,我曾經采訪鄭西、武廣、京津高鐵,還有四方、唐山等高鐵機車制造廠。但由于這個題材太寬太大太深太玄,實在難以把握。在困難面前,我止步了。我想,總會有一個更適合的作家來書寫。
現在,讀到王雄的《中國速度———中國高速鐵路發展紀實》,格外欣慰。
作為集小說、報告文學、散文創作和新聞記者工作于一身的中年作家,王雄用他寬闊的視野、扎實的料理、精致的敘述,從速度、精度和溫度等方面為我們書寫了一個全方位、多側面、立體化的高鐵時代。
速度,是火車最酣暢、最先進、最夢想的一種宣泄方式。人類對速度的追求,是潛伏在心底的一種原始欲望,這是從追逐獵物之始就種下的基因。后來,馴服了野馬,發明了車輪,修筑了驛路,速度不斷加快。直到19世紀初期,英國人發明了蒸汽機車。200多年來,隨著科技的飛速發展,火車速度也在不斷刷新。1901年的紀錄,是德國時速162公里;1931年,仍是德國時速200公里;1955年,法國電力機車以時速331公里開始領跑世界。直到2008年8月1日,中國京津城際高鐵正式開通,時速達到350公里,成為無敵世界的中國速度!
高鐵的快速發展,帶動了一大批產業,加快了城市帶、城市圈的形成,明顯地改變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格局。
精度,是火車最科學、最精準、最安全的一種保障方式。中國需要高鐵嗎?最適合中國國情的是輪軌還是磁懸浮?中國的技術水平和管理能力能否保障高速列車的絕對安全?這里面是觀念的碰撞,是文化的磨合,是制度的調整,是國民的觀望,是專家的忐忑。
這期間,作者調動其獨特的優勢,深入其中,不僅披露了大量鮮為人知的內部信息,也進行了一系列專業的、精準的介紹。如國產動車組之殤、市場與技術的較量、中國高鐵的糾結等描寫,讓讀者在不知不覺的閱讀中,由走近而走進,由了解而理解,由感染而感悟,從而敬愛這個靈物,敬愛這個人群,敬愛這個國家。
不得不說,30多年的鐵路工作經歷,中國鐵路業務最高管理機關宣傳部門負責人的身份,讓作者擁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掌握了這么多內幕情報。這些,都是這本書最堅實的基石。
但同時,我們又不得不說,王雄的另一個身份,或者說他在創作之時的主要身份,是一個作家。他生于漢水之濱,20歲便成為一名鐵路職工,擔任蒸汽機車的司爐。后來,他把在工作中苦累的汗水與他的生命之源———漢水聯合發酵,創作了一系列漢水文化散文和小說,特別是他的長篇小說《陰陽碑》《傳世古》和《金匱銀樓》,合稱“漢水文化三部曲”,在文學界產生了強烈的反響。這些,都為他這部書的創作進行了天然的奠基。
所以,在這本書的創作中,王雄把事業與職業、創作與工作巧妙地結合起來,不僅寫出了世界鐵路發展史和中國高鐵發展史的全過程,同樣表現出了他的速度與精度優勢,而且更表現出了一種特有的溫度———文學的溫度。唯其如此,這本報告文學才呈現出了別樣的精彩。
雖然這本書在高鐵話題熱議幾年之后出版,但其面世速度仍然最快。試想一下,這么一個重大而復雜的題材,又由于眾所周知的高鐵腐敗案等原因,使得創作此類題材作品的作家視若畏途,動作緩慢。而王雄是一個鐵路人,是一個作家,更是一個新聞人,他以自己成熟的政治敏感性和判斷力,巧妙地處理了這一切,不慍不火,客觀公正,使得作品在高鐵成為社會期盼和呼喚的焦點的關鍵時刻,適時地走向前臺,從而填補了一個巨大的空白。
既然是文學作品,就要有其藝術精度。在這方面,王雄又變身為一個純粹的作家。他拿起一支長于散文和小說的清秀之筆,把一個個事件之間的褶皺和細節描述得精彩動人,深切而到位。
特別是在客觀冷靜的敘述中,作家不時地插入一段段小故事,既回顧歷史,又客觀抒情。比如,在講述華工在美國修筑太平洋鐵路的苦難之后,又跨越時空,巧妙地寫到1991年美國伊利諾伊州向中國上海捐贈了一座用3000枚道釘塑造的紀念碑。這時,作家嘆息著寫道:“也許,這碑文能告慰那些曾獻身于太平洋鐵路的‘沉默的道釘。”再比如,在寫到武漢鐵路局12306客服中心的20多個姑娘的工作狀態時,作者詳細地描寫了她們高效率工作同時受到的種種刁難,和她們的“后遺癥”:回家怕聽電話響,不愛開口說話等,從人性深處進行了微妙的挖掘,讓讀者備感親切,備感溫暖。
所以,我們可以說,這是一部寫出速度、精度和溫度內涵的厚重之作!
因而,我們也可以說,與火車一起成長起來的著名鐵路作家王雄,其大半生的準備,或許就是為了創作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