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學東
閱讀很重要,它對于一個人的成長,一所學校的發展,一個國家的文明進步,一個民族的偉大復興,影響巨大。這里的“閱讀”就是讀書,讀好書。
閱讀很重要,它對于語文教學,對于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意義深遠。這里的“閱讀”也是讀書,讀好書。
一般認為,前面兩段的“閱讀”是一個概念,說的是一個意思,甚至很多語文教育工作者也默以為是。實則不然!這兩個“閱讀”是不完全一樣的。為了方便區別,前者(第1段中的“閱讀”)姑且稱之為一般性閱讀,后者(第2段中的“閱讀”)稱為語文閱讀。
語文教學需要的是語文閱讀。
什么樣的閱讀是語文閱讀呢?
我們閱讀的作品基本都是由三個要素組成,即內容、思想和寫法。文章敘述的事件、情節、人物、環境都屬于內容,作品蘊含的道理、作者的觀點、讀者的感受這些屬于思想,作品的布局謀篇、表達方式、表現手法、遣詞造句這些是寫法。從語文的角度看,內容和思想是“人文性”范疇的,指向的是文章“寫了什么”;寫法是“工具性”范疇的,研究的是“怎么寫的”。一般性閱讀,閱讀的關注點在作品的內容和思想,任務指向“寫了什么”,其意義是:文以載道,由文悟道,因文生道;閱歷增加,視野逐漸開闊,思維能力增強,人格精神得到提升……朱永新說的“一個人的精神發育史就是他的閱讀史”的道理就在于此。語文閱讀,閱讀的關注點和任務除了作品的內容和思想外,還更要關注寫法,也就是關注作者的語言形式,研究“道”的同時,還要研究“法”,邊讀邊思考“作者是怎樣寫的”“為什么這樣寫”“這樣寫有什么好處”,再具體一些,如,“這段寫了什么”“作者的寫作思路是怎樣的”“這句話有何深意”“這個詞語好在哪里”……其意義既有一般性閱讀所具備的,還有對優秀作品寫法的學習,實現閱讀與寫作的有效結合,“人文性”與“工具性”的和諧統一。
語文教學離不開語文閱讀,語文閱讀是語文課真偽的分水嶺。《中國石拱橋》教學中,教師如果只是關注到內容——中國石拱橋的歷史悠久、形式優美、結構堅固,或只關注思想——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勤勞、智慧,而忽略或弱化對文章中的說明結構、說明方法的學習,這樣的課就不是真正的語文課,是偽語文,假語文,或者說是把語文課上成了歷史課。《羅布泊,消逝的仙湖》教學中,如果將學習的主要目標定位在“環保”,這樣的課堂就成了政治課、地理課,而不是語文課。現實教學中,這樣的課很多!缺少語文閱讀的閱讀課,沒有語文味,是“種了別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
深圳語文特級教師劉俊祥在講授《“精彩極了”和“糟糕透了”》一課時,把教學的重點放在對文中兩處寫法的學習上。
一處是:
母親一念完那首詩,眼睛亮亮,興奮地嚷著:“巴迪,這是你寫的嗎?多美的詩啊!精彩極了!”
“他晚上七點鐘回來。”母親摸摸我的腦袋,笑著說。
“親愛的,我真不懂你這是什么意思!”母親嚷道,“這不是在你的公司里。巴迪還是個孩子,這是他寫的第一首詩。他需要鼓勵。”
另一處是:
七點。七點一刻。七點半。父親還沒有回來。我實在等不及了。
目的很明確,劉老師是引導學生學習作者“富于變化的人物對話描寫”和“刻畫人物心情時的藝術性表達方法”。這個教學設計不是在教參中學來的,是教師“讀”來的,這個“讀”是教師備課時對教材的語文閱讀。只有教師不停留在一般性閱讀層面,才能在關注作品的內容、思想的同時關注到寫法,并能從中選取最有價值的部分(劉俊祥老師稱之為閱讀訓練的價值點),讓學生來學習實踐。顯然的,這樣的語文教學就是通常所說的“把教材當成例子”,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只有這樣的課才能使學生的語文能力得到訓練,語文素養得到提高。這樣的課語文味濃,是最值得推崇的語文課。
歌德有句話:內容人人看得見,含義只有有心人得知,形式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是一個秘密。我們作為語文老師和別的老師不一樣,在讀一篇文章的時候,就要有這個本領,發現言語形式的秘密。
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說:“綴文者情動而辭發,觀文者披文以入情。”他告訴我們讀文、作文,要重思想和情理,文道原本一體。他又說:“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這喻說了閱讀別人文章從中通曉內容、習得寫法對于自己作文至關重要的道理。這兩句話結合起來,正是對語文閱讀以及語文閱讀重要性最好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