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伴
幾年前,我剛畢業,青春隨著一張學士帽被拋向天空的照片戛然而止。隨著火車前往廈門,在一家軟件公司上班。公司不大,居民房改建,整個公司就只有一個女的,男士全愛抽煙,在狹窄的辦公間里吞云吐霧。我時常憋氣,憋不住就逃往外面,站在走廊靠窗戶邊大口吸氣、呼氣。
一個星期后,公司來了個新人,是個女的,跟我一樣剛畢業。我叫她夢,人生如夢的夢。那段日子,我常思考人生,工作的出路,未來的前景,青春的流失,職場的殘酷。
夢與我被一同作為新人對待,老人們對我們呼來喚去,領導對我們并無好感,言辭尖酸刻薄,表示并不想要我倆,只因總公司安排,沒辦法。我與夢忍氣吞聲,過得異常壓抑,倆人相互安慰,或許這是剛畢業進入職場必經的經歷吧。
夢老家在河南,農村出身,在武漢讀的大學,是“211”“985”的名校,衣著打扮混合農村與都市風。她對人極客氣,沒有都市女孩子的那種嬌氣與脾氣,與她一起吃飯她老愛搶著付錢,愛搶著給你收拾碗筷,長久以往,讓人覺得她就應該是這樣的,她的客氣與犧牲讓她變得很卑微。
一個周五,我與她一起下班,走在路上,路過星巴克,我說:“走,請你。”我們各自點了一杯咖啡,閑聊了起來。“你為啥會選擇做銷售啊,一個女孩子家,怪辛苦的!”我抿了一口咖啡問。“做銷售可以賺錢,我想多賺點錢。”她笑了一下對我說。我沒想到她這么直接,直接到讓我有了一股凄涼。
我了解夢的背景,這是我聽同事說起的。夢的家庭,在村里屬于那種情況不太好的。家庭供她上完大學實屬不易,父親早就喪失了勞動能力,常年癱瘓在家;母親憑一己之力支撐著,卻也力不從心,欠債累累。家庭困苦,導致夢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總是有點自卑,生怕得罪別人。畢業后,母親就把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迫于家庭壓力,她需要賺錢,需要一下子賺很多錢。
三個月后,我辭職了,因為沒有發展,也賺不到錢,離開了。離開的那天,夢陪我一起去逛了商場,我對她說:“走吧,這公司沒發展,賺錢是不可能的。”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通紅地看著我。我走了,留下她一個人。
我去了深圳,重新找了份工作。在那段日子里,夢不斷地打電話給我,跟我訴苦,說領導要她喝酒,領導罵她,同事排擠她……我說來深圳吧,早點離開,那地方就不是人待的。
半年后,夢辭職了,來了深圳,我見到她時,她還是一樣,衣著打扮屬于城鄉接合部。但她很快找到了工作,也開始慢慢上手。之后的日子里,我們每月會聚那么幾次,每次她的精神狀態都會比上一次好。她學會了打扮,穿著變得時尚,會畫著淡妝出來見我,公司領導也很器重她,愿意培養她,在人群中,她不再表現出那種卑微的姿態。那些日子我也很賣力地工作,經過努力升了職加了薪。
我與夢都在開始慢慢變好。有時我想,或許我們剛畢業步入職場的那段經歷是很多人都會經歷的,因為這樣我們才對這個社會有了新的認知。但有時我又想,或許我們更應該早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