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佳,王 林
(福州大學 法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新途徑探究
李小佳,王 林
(福州大學 法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長期以來,我國刑事訴訟活動重點都放在被追訴人身上,使得被害人往往在程序上被忽視。法院刑事案件判決對于被害人財產權保障而言,存在執行難、救濟難等一系列問題,容易導致社會正常秩序混亂。基于此,文章提出構建國家補償機制以及被害人財產挽回機制等措施,以便于被害人在刑事案件中的財產權益能夠得到充分的保障。
刑事被害人;財產權;執行難;救濟
現代國家雖然一般都以公訴為主、自訴為輔,但國家公訴并不能覆蓋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獨立主張財產權的權利。被害人既然是刑事訴訟當事人,就應當具有獨立的訴訟地位,享有財產權被保護的完善法律程序。就被害人的財產權保障體系而言,應包括被害人財產挽回制度以及國家補償制度。目前,由于我國刑事訴訟活動的重點都放在被告人身上,使得被害人往往成為程序中被遺忘的人,包括財產權在內的各項權利得不到應有的保護、滿足和救濟。近年來,隨著被害人保護運動的發展和理論研究的深入,對于被害人權利的保護已由消極的補償轉向積極的保護,凸顯了法律的公平正義理念,具有重要的法理意義和實踐價值。
一直以來,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的途徑主要是被追訴人主動退還、賠償,但這種退還或者賠償多會遇到“執行難”的問題,此時法院的判決則會出現“無力”狀態,被害人的財產權往往很難得到保障。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來看,對被害人財產權的救濟措施包括以下幾種:
(一)刑事附帶民事訴訟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99-102條規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此外,最高人民法院《適用刑事訴訟法解釋》規定,人民法院審判附帶民事訴訟案件,除適用《刑法》《刑事訴訟法》外,還應當適用《民法通則》《民事訴訟法》有關規定。據此,當被害人的財產權在刑事案件中受到損失時,可以借助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進行救濟。但是,此種方式存在一些不足:
第一,被附帶的民事訴訟缺乏相應的獨立性,在很大程度上被刑事訴訟所吸收或包含,如在立案、審理、期限、上訴等程序上,均要遵循刑事訴訟的規定或受其制約。
第二,被害人不具有相應的程序選擇權。只要案件進入公訴程序,不管這種訴訟需要被害人等待多久以及會帶來什么樣的訴訟結果,被害人只能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基本上無權選擇其他的救濟方法,比如在刑事案件發起的同時單獨提起民事訴訟。
第三,被害人請求附帶民事賠償的范圍與民事實體法的規定不一致,使得通過獨立的民事訴訟和附帶民事訴訟兩種程序得到的救濟結果不相同。被害人通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方式救濟財產權,遠不如直接通過獨立民事訴訟的方式徹底有效,原因有:一是立法上,缺乏可以單獨提起民事訴訟的規定,也沒有明確附帶民事賠償之訴的請求范圍;二是觀念上,長期以來奉行國家本位主義,強調公益優先,認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是刑事訴訟的附屬程序,“刑主民輔”。[1]這種觀念下的制度設定,并不利于保障被害人的財產權,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被害人全面主張自己的財產權利。
第四,實踐中,被害人獲得賠償的權利往往被司法機關的財產刑所覆蓋,即“賠償”被“懲罰”所替代。對被害人的賠償,在刑事訴訟法中有明確規定,但被害人的損失往往因被告人經濟困難或者被告人主觀上不積極等原因,得不到實際補償。加之審判機關受利益驅動,大量使用罰金刑,當被告人的賠償能力不足,不能同時支付被害人應當得到的賠償數額時,審判人員往往“重罰輕賠”,或者在判決時減少給被害人的賠償數額,或者先將罰金收繳入庫剩余部分給付被害人,或者不給付,限制被害人有效追償損失。[2]
(二)單獨民事訴訟
隨著當事人財產權保障意識的加強,司法實踐中已經有所突破,比如《最高法院關于執行〈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89條中規定:“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人在第一審判決宣告以前沒有提起的,不得再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但可以在刑事判決生效后,另行提起財產訴訟。”又如,《最高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定》第5條規定:“被追繳、退賠的情況,人民法院可以作為量刑情節予以考慮;經追繳或退賠仍不能彌補損失,被害人向人民法院另行提起民事訴訟的,可以受理。”但是,這種民事賠償還是僅限于“物質損失”,且只能在刑事案件判決后進行。而在刑事訴訟中,需要單獨提起訴訟的情形遠不止于此,這種程序的安排會大大影響被害人財產權救濟的實現。
(三)申請法院執行判決
《刑法》第37條規定,“對于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予以訓誡或者責令具結悔過、賠禮道歉、賠償損失”,這種“責令”是法院依職權而做出的行為,不需要被害人提出民事請求。但這只是法院未經判決而采取的一種“行政性”行為,且以免除刑罰為前提。此外,《刑法》第64條規定,“犯罪分子違法所得的一切財物,應當予以追繳或者責令退賠。”這也是一種“責令”措施,是司法機關主動實施的行政行為,且僅限于“財物”。[3](P52)目前,關于“財物”這一認定還是存在疑問的。筆者認為,“財物”既可以是被害人合法財產的轉移,也可以是犯罪行為產生的收益或其他物品,既可能保持原物的狀態,也可能被揮霍或損壞。此外,針對被追訴人“潛逃”的情形,司法機關往往很難就被害人的損失進行追繳,乃至于被害人的財產權不能得到維護。
關于被害人能否申請執行存在很大疑問,實務界做法也不盡一致。有的認為刑事判決書具有強制執行力,可以申請執行;一種則認為應該由刑事審判庭移交執行局執行,被害人不能申請;第三種,也是目前實務界通行的做法,被害人既不可以向法院申請執行,法院也不能依職權主動執行。原因有以下幾點:首先,刑事退賠不具有民事強制性,被害人只能通過另行提起民事訴訟獲得救濟;其次,刑事退賠不是對被害人民事權益的具體裁判,只是作為法院量刑的情節使用,被害人不能申請強制執行;最后,被害人不具備當事人資格,不是適格的執行申請人。
(四)刑事和解
我國法律規定了刑事和解,《刑法》第61條規定的“酌定量刑情節”,包括取得被害人的諒解等行為;《刑事訴訟法》第142條規定:“對于犯罪后,積極采取補救措施,達成和解協議的,可以視為社會危害性的降低。”《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在檢察工作中貫徹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的若干意見》第12條規定:“對于輕微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認罪悔過、賠禮道歉、積極賠償損失并獲得被害人諒解或者雙方達成和解并切實履行,對社會危害性不大的,可以依法不予逮捕或者不起訴。”刑事和解制度的確立,也是考慮到刑事案件中,被害人權益難以得到維護的狀況而提出的解決方法。但是該制度在理論上僅限于輕微刑事案件,實務中被司法部門擴大化適用的情況依然存在,產生“花錢買刑”的現象。
(一)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現狀
上述幾種被害人財產權救濟途徑在司法實踐中還是存在“灰色地帶”,被害人往往很難通過上述途徑挽回自己的損失。目前,我國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難”狀況表現如下:
現狀一:被追訴人的親屬會在案發后,變賣、轉移或者藏匿被追訴人的財產,在當法院判決被追訴人承擔刑罰時,其家屬則不愿代其賠償被害人的財產損失。
現狀二:被追訴人及家人經濟困難,實在沒有能力承擔民事賠償。
現狀三:被追訴人“潛逃”國外,資產轉移不在國內,無法進行追繳,執行時間跨度大。
現狀四:案件被害人眾多,被追訴人的財產無法充分賠償,特別是集資詐騙案件。
現狀五:異地執行機制存在銜接上的利益難題,執行率幾乎為零。
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難”,其實一直是我國刑事案件中的頑疾,不僅困擾著主審法院,也困擾著我國各級政府。[4]筆者認為,法律文本只有得到執行,才能彰顯公平正義,才能維護法律、法院的權威,獲取民眾的信任。如果被害人的財產權得不到執行,對被害人而言,人財兩空,可能會導致被害人實施報復等行為,對社會造成再次侵害,社會秩序發生紊亂。
(二)被害人財產權“救濟難”的原因分析
1.經濟原因
被追訴人經濟狀況差是目前我國刑事被害人財產權得不到保障的首要原因。改革開放以來,雖說國家經濟整體水平得到一定提升,但具體到個人的薪資及其他收入還是比較低,相對于法院判決的經濟數額來看,還是難以完全履行。況且有些財產類犯罪就是被追訴人出于“經濟壓力”而實施的,如涉及盜竊、搶劫、詐騙、敲詐勒索等犯罪的案件,通常都是因為犯罪人失去經濟來源,不能維持生計而為之。因此,刑事案件中被追訴人經濟困難是被害人的財產權難以得到保障的首要客觀原因。
2.思想原因
首先,關于被追訴人的思想觀念。每個被告人都是理性經濟人,在刑罰的威懾和失去財產的痛苦之間,會趨利避害,更多的被告人會選擇“蹲監獄”,而不愿賠償被害人的經濟損失,即便這兩者在法院的裁判中都會有所涉及。從歷年的案件執行情況來看,被追訴人往往寧愿“多蹲一年”,也不愿賠償損失。畢竟幾年后,人就會被釋放,可是家里人還要生活,經濟不可或缺。
其次,司法機關的利益考量和“重刑輕民”觀念。一方面,對司法執行機關而言,追繳和責令退賠的執行直接牽涉到本機關的利益。具體來說,追繳的款項要上交財政,而地方政府會將上交的款項按比例返還給司法機關,彌補經費不足。因此,基于利益的相關性,司法部門對“追繳”比“責令退賠”更有興趣,因為后者的執行結果要將利益返還被害人,司法機關無法獲利,執行的積極性受到影響。另一方面,司法機關往往受“重刑輕民”觀念的影響,只重視犯罪的懲罰,而忽視對被害人財產權益的保障,以至于在案件審理過程中,很少圍繞被追訴人的財產狀況進行調查或進行凍結,以至于加大后期執行難度。
3.法律原因
現行法律的含糊規定是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難”的根源,主要體現在:
第一,“先刑后民”的審判程序導致被害人沒有直接參與刑事訴訟程序進行維權。在刑事案件中,如果被害人不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則在公訴案件中,國家公訴機關與被告人才是案件的主角,被害人在審判中很難直接參與訴訟進程進行自身財產權的維護。而在單獨民事訴訟中,被害人的訴訟又難以得到執行,這項訴訟權利很難獲得執行上的支持。
第二,刑事“審前保全”制度未建立,被害人無法在審前獲得司法救濟。我國《刑事訴訟法》第77條規定:“人民法院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查封或者扣押被告人的財產。”這里關于“必要的時候”并未詳細明確,完全依賴于法官的自由裁量。而事實上,在刑事訴訟中,人民法院常常對被告人的財產持“不管不顧”的態度。在公訴案件中,案件在經過偵查、公訴、審判、執行四個階段后,往往會花費幾個月乃至幾年的時間。這期間,被害人完全有充足的時間轉移財產,而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無權對被告人的財產進行查封和扣押,審判之前法官又無權干涉。因此,審前財產保全制度亟待完善。
第三,救濟途徑少。就目前我國的刑事案件被害人財產權救濟情況而言,除了主動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單獨民事訴訟外,沒有其他的救濟途徑。司法實踐中,許多刑事案件都是以被告人鋃鐺入獄,被害人獲得少量經濟補償而告終。但是這種法律程序的結束并不意味著糾紛的結束,矛盾依然存在。面對僅有的救濟途徑,又存在各種各樣的“執行難”問題,被害人的財產權益很難得到保障。
第四,立法存在缺陷。首先,刑事法律及相關司法解釋中并無相關民事賠償執行工作的具體規定,在訴訟程序上大都依據《刑事訴訟法》;其次,人民法院審理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不收取訴訟費,但是判決書執行時,需要申請人預先支付執行費和其他支出;再次,對于積極履行判決的民事賠償并無相關的激勵機制,影響積極性;最后,救助補償機制缺位。很多國家對于生活困難的被害人先行救助,保障其生存權利,但是,我國法律并未規定在執行解決不了賠償問題時的相關國家補償措施。[5]
第五,民刑法律沖突。刑事案件中的民事訴訟部分,其性質上等同于一般民事侵權訴訟,但是在實體法的使用上,我國存在不統一的現象。《民法通則》以及最高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若干問題的解釋》都肯定了民事訴訟中的精神損害賠償,但是刑事法律卻將精神損害賠償排除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之外,這就剝奪了被害人精神損害方面的救濟權利,也違反了法律的統一性原則。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在我國的刑事司法實踐中,刑事被害人財產權救濟存在制度不完善、執行不到位等問題。鑒于此,筆者結合相關審判經驗,提出樹立新的訴訟理念、構建刑事被害人國家救助體系以及財產權益挽回機制的建議,以保障刑事被害人的合法權益。
(一)轉變刑事訴訟價值理念
1.立法理念——將被害人權益保護作為刑事立法的目的之一
要想從根本上扭轉被害人財產權保護缺失的現狀,需要從觀念上更新,充分尊重和保障被害人的當事人地位入手。我國以前長期采取犯罪控制模式,國家利益優先,被害人常常在刑事訴訟中被忽視。因而,加強對被害人的權利保護,有利于防止被害人因救濟不到位而轉化為新犯罪,更有助于將司法體系的人權保障提升一個臺階。此外,我國的刑事司法實踐中存在強烈的“工具主義”法律價值觀,片面強調刑事司法的單一犯罪控制職能,在預防犯罪的工具價值下,被害人的應得利益不可避免的成為犧牲品。法律不僅要保證社會的穩定和諧,更應該發揮調節功能,通過合理分配資源的方式維護被害人的權益。因此,被害人的權益理應作為刑罰目的之一予以規定。
2.司法理念——將被害人和被告人的權利并重保護
刑事司法理念必須從“以被告人為中心”向“以被告人和被害人為中心”轉變。我國司法理念的發展經歷了從打擊犯罪、保障人權到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不受非法侵害,從追求破案率到減少冤假錯案的幾次轉變,這是司法理念的進步,也是法治發展的必然需求。[6]但是,隨著社會對法律的要求和民眾對司法的期待越來越高,司法理念也必須得到進一步的發展,朝著保護被害人權益方向前進,從“報應性司法”轉向“恢復性司法”,完善司法程序,使其與被害人權益保障更加“合拍”。
(二)構建刑事被害人國家補償體系
在恢復性司法理念下,刑事被害人國家補償體系的建立十分重要。在刑事案件中,如果被害人的財產權益得不到執行,往往拿在手里的判決書就是一紙空文。因此,建議將國家納入到被害人財產權益保障的救濟主體中。因為被害人的權益受到侵害,某種程度上因為國家沒有盡好保護公民人身不受侵害的義務,國家在刑事案件中存在一定的“過錯”,應當理性承擔對被害人的責任,進行“補償”。國家補償,其實是一種國家的福利性制度,讓被害人獲得一定程度的經濟填補,達到穩定“民心”的作用,促進社會和諧。
當然,考慮到國家的資源有限,必須對補償的對象進行限定:在被告人無力清償或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國家只對那些因犯罪而導致生活陷入危機、處于極度貧困的被害人予以補償。關于國家補償的具體執行機關和數額以及來源,都必須進行細化和完善,在此,筆者提出以下建議可供參考:(1)執行機關可以由法院承擔,政府負責財政支持,保障被害人基本生活費用和醫療費用;(2)借助社交平臺以及慈善組織開展救助行動,政府、法院積極予以配合。法院或者民政部門對于生活困難的被害人要進行調查登記,向相關組織定時反饋信息;政府還要給予慈善組織等相關社會團體表彰和政策扶持。
(三)構建刑事被害人財產權益挽回機制
1.刑事案件被告人財產狀況調查以及附卷移送制度
此項制度,主要是指從刑事案件立案開始,就由偵查機關對犯罪嫌疑人的財產狀況進行調查,并記錄在案,以便于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及法官可以了解被追訴人的財產狀況,選擇相應的救濟措施。
2.完善訴訟程序
附帶民事訴訟制度是保障被害人財產權最重要的程序法律制度,所以針對目前的“刑附民”賠償訴訟現狀,筆者認為有必要進行以下幾方面完善:
(1)擴大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受案范圍。在現行立法和實務中,人民法院受理的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多為故意殺人、故意傷害、交通肇事等涉及人身權利受到侵犯而遭受損失的案件,但是被害人財產權受侵害需要救濟的情形遠遠不止這些。立法中關于附帶民事訴訟程序的規定過于原則、粗陋,一些司法解釋縮小了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受案范圍,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定》第1條第1款、第5條第1款和第2款。從理論上講,只要犯罪行為侵害了被害人的財產權,無論是違約或是侵權造成的損失,也不論是人身權利遭受侵犯還是財產權利遭受侵犯,都應該列入賠償請求范圍,被害人可以依法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
(2)刑事附帶民事賠償訴訟應適用民事實體法及程序法。刑事中的賠償訴訟要解決的是民事賠償問題,是一種特殊的民事訴訟,當然應該用民事法律制度來解決。如果用刑事法來解決民事賠償問題,一則刑事法規范對民事賠償方面的規定本就十分原則,幾乎無可操作性;二是刑事法規范主要解決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問題,其重心并不在財產權的保障上,這樣做顯然不利于保障被害人的財產權。
(3)完善被害人在訴訟中的程序性權利。[7]首先,在起訴方式上,應賦予被害人自由選擇權,被害人可以通過附帶民事訴訟解決財產權保障問題,也可以通過提起獨立民事訴訟解決;其次,真正確保被害人的知情權,了解和知悉辦理案件的全過程,可以及時、有效地參與到訴訟程序中去,積極主張自己的財產權;[8](P243)再次,人民法院有必要采取審前“財產保全”措施,防止被告人惡意轉移、藏匿、毀損或揮霍其占有的爭議財產或有關財產,保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確保被害人財產權得以順利實現。多數情況下,已被扣押、凍結的“物”并不能彌補被害人所遭受的全部財產損失,而需要犯罪行為人的其他合法財產來賠償,此時,保全措施就非常有必要;最后,在人民法院判處被告人財產刑和其應承擔的賠償責任時,被害人財產權的保障必須要優先于財產刑的執行。在刑事訴訟中,被告人既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同時被人民法院判處罰金或沒收財產的財產刑,但其財產又不能全部支付時,按照被害人財產權保障優先的原則,應當先承擔對被害人的民事賠償責任,然后執行財產刑。
3.恢復性司法理念,確保被害人的賠償充分到位
如果說懲罰犯罪是基于道德正義的要求,那么補償損失則是功利正義要求,二者并行不悖,殊途同歸。筆者認為,應該以被害人的各方面損害為中心,建立被害人財產挽回機制,以恢復被破壞的被害人財產權益。
首先,在訴訟提起方式上,實行單獨的民事起訴制度更為可靠。雖然附帶起訴對效率提高有很強的優勢,但單純的效率并不會構成正義的內核。在刑事訴訟審理中或者終結后,被害人均可以就自己的財產權損失提起民事賠償之訴,以保證賠償權的落實;其次,在賠償范圍上,可以從物質損失擴大到精神損害賠償。精神損害納入賠償范圍不僅可以緩解被害人生活的困境,改變被害人所處的不利外部環境,更是體現了司法對人格利益的尊重;最后,建立訴訟延伸機制,即建立賠償義務人的足額賠償義務。可以參照債權法中的分期支付模式,將被告人的賠償責任延續到未來,保留隨時追償的權利。[9](P108)此外,建立勞動報酬制度也是必不可少的。對于沒有經濟來源的、有勞動能力的被追訴人,可以通過獄中勞動折算薪酬,以便于被害人的財產權得到恢復。
4.完善追贓、退贓機制
較之普通被害人需要保障的程序參與權、隱私權等,針對涉眾型被害人的工作重點應放在積極追贓為其挽回經濟損失上。為了加強公安機關追贓的積極性,可以將追贓工作納入考核制度,并且不能止于偵查結束移送審查起訴之時。須明確既要堅決打擊犯罪,也要盡可能保全涉案財物,防止資產轉移流失,教育和鼓勵嫌疑人積極退還已轉移、隱匿的贓款,要積極運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合法手段追回轉移的贓款贓物,采取有效聯動機制,合力打擊犯罪,盡量減少經濟損失。
筆者的上述建議大多建立在加大司法機關工作人員工作量的基礎上。目前,我國司法資源有限,人少案多的矛盾普遍存在,筆者作為一個基層檢察院的一線辦案人員深有體會。但隨著民眾法制意識的提升和維權意識的增強,他們對司法機關維護公平正義的期待也會不斷提高。筆者認為,正義不應僅表現為被告人受到了應有的法律懲罰,同時,被害人得到了應有的賠償或補償也是一個重要的衡量標準。從踐行執法為民的角度出發,司法機關工作人員必須要轉變執法理念,在現有的法律框架下,能動執法,最大程度地保護好被害人的合法權益,為維護法律的權威和社會的和諧,為推進建設公正、高效、權威的社會主義司法制度貢獻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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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 暢
New Solutions to Criminal Victim’s Property Right Remedy
LI Xiao-jia,WANG Lin
(Fuzhou University,Fuzhou 350108,China)
For a long time,China's criminal activities focus on the accused person rather than the victim who is often ignored in the program. As far as protecting the victim’s property right concerns,there are a series of problems such as law enforcement difficulty and relief difficulty in criminal case judgments. This may disturb social order. It is proposed to develop the national compensation system and retrieving system for the victim’s property to protect the victim’s property right fully in criminal cases.
criminal case victims;property rights;law enforcement difficulty;relief
1004—5856(2017)09—0046—06
2016-10-27
李小佳(1985-),女,福州人,主要從事刑事審判研究;王 林(1991-),男,合肥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法律研究。
D925.2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09.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