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少芳,馬振祥,魯京京
(1.大連大學中國東北史研究中心,遼寧 大連 116622;2.黑河學院 遠東研究院,黑龍江 黑河 164300)
東北五大流域文明研究的學術意義與價值
——王禹浪教授“中國東北五大流域文明”大連民族大學報告會側記
翟少芳1,馬振祥1,魯京京2
(1.大連大學中國東北史研究中心,遼寧 大連 116622;2.黑河學院 遠東研究院,黑龍江 黑河 164300)
東北地區文明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對東北地區文明的發展歷程梳理可知,東北地區眾多古老民族的發跡與繁榮都是圍繞河流湖泊而展開的。王禹浪教授在講授東北地區歷史文化發展中提出了“流域文明”的概念,并以流域文明的宏觀視角將東北區域史分為黑龍江流域文明、圖們江流域文明、鴨綠江流域文明、遼河流域文明與大小凌河流域文明等五大流域文明。流域文明的研究視角不同于傳統的研究模式,這一獨特的研究視角沖破了當代行政、國界的限制與傳統編年史體系的束縛,為研究東北史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思路,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意義。
流域文明;王禹浪;東北區域史
2017年3月24日,受大連民族大學北方民族外譯所邀請,黑河學院遠東研究院名譽院長、原大連大學中國東北史研究中心主任王禹浪教授,為北方民族外譯所、東北少數民族研究院的教師和歷史學專業的學生做了題為《中國東北五大流域文明》的精彩報告,王禹浪教授宏觀的學術視野、微觀的體系化研究、縝密的邏輯思辨、風趣的講座風格贏得了在場師生的熱烈好評,可以說,這是一場沖破傳統研究范式、刷新固有學術認知的高水準報告。
王禹浪教授是我國知名東北邊疆史學科帶頭人,二級教授,俄羅斯阿穆爾國立大學榮譽博士,黑河學院遠東研究院名譽院長,黑河學院“俄羅斯遠東智庫”專家組成員,兼任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同行評議專家組成員、中國中外文化交流史專業委員會會長(國家二級學會)、遼寧省歷史學會副理事長等職務。1998年起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曾任日本亞細亞大學綜合研究所特約研究員、東京外國語大學亞非語言文化研究所共同研究員、日本東北學院大學大學院教授。王禹浪教授從事東北邊疆史、東北亞區域文化史、東北歷史地理學、黑龍江流域古代文明研究三十余年,發表學術論文近200篇,出版《東北流域文明研究》《東亞視野下的東北史地研究》《東北的歷史與空間》《東北古代筑城分布與研究》《東北古代史研究》《金源文化研究》《神秘的東北歷史與文化》《中國東北地區遼金契丹女真歷史遺跡與遺物考》《高句麗渤海古城址研究匯編》《渤海史新考》《哈爾濱地名含義揭秘》等著作10余部,主編《東北史研究資料叢書》20部。
王禹浪教授在講座中,解釋了“東北”這一地域稱謂的多重含義:從歷史上來看,東北地區長期處于中原王朝政治中心的東北方位;從五行文化上來看,東北地處主北方的水、主東方的木之間,“水木”成為五行中唯一只相生、不相克的一組,清華大學校名的來歷正是“水木清華”;從行政區劃來看,中俄《璦琿條約》《北京條約》等近代不平等條約造成了今日東北地區行政區域格局的形成。進而指出中國東北地區特殊的地貌、多變的地勢以及復雜的氣候環境,決定了東北地區的歷史文化根脈和走向是沿著東北江河流域,或沿海、沿湖的走向分布的。因此,他將東北地區古代歷史劃分為黑龍江流域、圖們江流域、鴨綠江流域、遼河流域及大、小凌河流域等五大流域文明,在宏觀的東亞視野下,以流域文明和流域史的視角暢談了東北地區歷史文化的發展與古代民族的變遷。特別著重闡述了黑龍江流域的呼倫貝爾細石器文化、渤海上京龍泉府與金上京會寧府的都市文明,圖們江流域以東牟山、中京顯德府、東京龍原府為代表的渤海國早期文明,鴨綠江流域以桓仁五女山城、集安高句麗王城、王陵及貴族墓葬為代表的燦爛的高句麗文明,遼河流域興隆洼文化、新樂文化等早期文明的曙光以及遼陽城、遼上京、遼中京等古代都城,大、小凌河流域在中華文明起源中“先走一步”、具備“壇廟冢”完備禮制的紅山文化以及慕容鮮卑三燕文明等,并由此梳理了東北古代歷史上夫余、高句麗、肅慎、挹婁、勿吉、靺鞨、女真、鮮卑等古代民族的發展軌跡。這些民族的興起、發展與碰撞始終圍繞著河流水系,并依托流域創造了輝煌的文明,在東北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書寫了華麗的文明史詩。最后,王教授為大連民族大學北方民族譯所歷史文獻檔案的建設提出了寶貴的建議,這對譯所的未來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和參考價值。
在講座接近尾聲之際,大連民族大學東北少數民族研究院學科帶頭人黑龍教授就王禹浪教授的報告內容做了精彩點評與總結。黑龍教授認為,應大力提倡王禹浪教授這種輕松幽默的演講風格,為聽眾著想,古板的演講形式難以激發聽眾的興趣。王禹浪教授的“中國東北五大流域文明”這一學術概念的提出及其獨特的研究視角,實為學術界首創,黑龍教授深表贊同,認為這一研究視角有兩大重要的學術意義:其一,流域文明的研究視角真正找到了包括東北地區在內的區域史研究的鑰匙,人類文明的產生與發展正是依靠河流的孕育,這種研究視角能夠更清楚、更系統地理清歷史的真實演變脈絡;其二,流域文明的研究視角打破了過去傳統的以地緣為界限的研究范式,一反碎片化的研究趨勢,以整體史觀重塑了東北古代文明,是對學術界的重大貢獻。
世界四大文明古國皆以河流為其文明的發源,可見河流之于一個地區文明發展的重要意義。自古以來,東北地區的黑龍江流域、圖們江流域、鴨綠江流域、遼河流域及大、小凌河流域一直是眾多古代民族的聚集地,夫余、高句麗、靺鞨、女真等民族都曾在東北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生存繁衍,他們的興起、發展與融合多圍繞在河流周圍,其所創造的城市文明和道路交通體系也都以河流為干線而分布。王禹浪教授常年致力于以流域史和流域文明視角解讀東北地區古代歷史與文化,形成了一套完備的理論體系和學術架構,其要點茲歸納梳理如下:
黑龍江流域是指黑龍江干流及其所有流入黑龍江的諸水系所經的區域,其范圍大致北至外興安嶺、南至長白山天池的分水嶺、東至鄂霍茨克海的韃靼海峽、西至蒙古國三河源之地和內蒙古的東部。黑龍江右岸最大支流松花江與嫩江沖積的松嫩大平原,南與遼河平原相接,北抵大小興安嶺,構成了東北亞地區最大的河流沖積平原區。松嫩平原與黑龍江、松花江、烏蘇里江沖積形成的三江平原,黑龍江中游與結雅河、布列亞河交匯形成的結雅—布列亞盆地,是黑龍江流域最肥沃的土地。生活在這一流域的東胡、穢貊、肅慎三大民族系統形成了三種不同的經濟形態:西部的東胡系統以游牧經濟為主;中部的夫余、穢貊系統以農業和漁撈經濟為主;東部的肅慎、女真系統以狩獵和漁撈經濟為主。三大古代族系不斷遷徙、碰撞、融合,創造了黑龍江流域燦爛的古代文明。黑龍江流域的古代民族筑城幾乎無一例外地修建在近水之地,目前僅在以松花江干流為主線的流域便已發現女真筑城170余座。牡丹江流域的渤海上京龍泉府和阿什河流域的金上京會寧府則是黑龍江流域最璀璨的兩顆都市文明的明珠,渤海國和大金帝國以此為依托,開創了黑龍江流域繁榮的城市文明和城鎮化進程。
圖們江為中朝界河,在朝鮮也叫豆滿江,其干流發源于長白山的東南部,最終注入日本海波謝特灣。圖們江主要支流有嘎呀河、布爾哈通河、海蘭江、琿春河、紅湍水。圖們江流域出現最早的古老民族為沃沮,圖們江左岸的沃沮人稱為北沃沮,圖們江右岸的沃沮人稱為南沃沮。居于圖們江左岸的北沃沮于西漢成帝年間被高句麗征服,高句麗在沃沮故地設置了柵城。沃沮北上三江平原,征服挹婁人,建立勿吉王國。圖們江流域最繁榮的古代都市文明就出現在渤海國時期。公元696年,營州之亂后,大祚榮率領靺鞨族在圖們江流域的東牟山建立靺鞨國,東牟山城經考證確定為今吉林省延吉市郊區的城子山山城。唐開元年間冊封大祚榮為渤海郡王,改稱渤海國,天寶年間渤海國王都之所中京顯德府即今圖們江流域的和龍西古城。圖們江下游坐落著渤海國五京之一的東京龍原府,即今琿春八連城。東京龍原府及其下轄的鹽州城(今俄羅斯克拉斯基諾古城)是渤海國開展對外交往、特別是對日交往的窗口和中心都市,亦是中世紀時期東北亞的一大都會。圖們江流域的延吉城子山山城、和龍西古城與琿春八連城反映了渤海國早期的都市文明,也開創了圖們江流域古代文明發展的巔峰。
鴨綠江為中朝兩國界江,發源于長白山南麓,其干流最終注入黃海北部。鴨綠江流域多為山地,平原較少,河道落差較大,且水系眾多,其中國境內的主要支流有渾江、干溝子河、通溝河、葦沙河、叆河等。活躍于鴨綠江流域的古代民族主要為高句麗,《三國志·高句麗》記載:“句麗作國,依大水而居。”這里的大水,指的便是鴨綠江。高句麗依鴨綠江繁衍生息,于公元前37年建立了歷時七百多年的高句麗政權,高句麗在鴨綠江流域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存,其王城、王陵以及貴族墓葬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渾江流域的桓仁五女山山城為古代高句麗初都之所,是一座用花崗巖石修建在高山上的石城;后高句麗出于軍事防御需要遷都至鴨綠江上游,建立高句麗王權的第二個都城——國內城,并在國內城附近的丸都山上修建了用于備戰的丸都山城,在高句麗遷都平壤后,“陪都”國內城依舊作為一個經濟繁榮的都市而存在。由此可見,高句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從未離開鴨綠江流域。高句麗滅亡后,粟末靺鞨建立的渤海國控制了鴨綠江流域,渤海國五京之一的西京鴨綠府就建立在鴨綠江流域,是渤海朝貢道上的中心都市。今天,鴨綠江流域一萬多座金字塔式的高句麗積石墓和巨幅的鮮艷古墓壁畫,代表了鴨綠江流域璀璨的古代文明,高句麗的五女山城、國內城和丸都山城則是鴨綠江流域都市文明的標志。
遼河是中國七大河流之一,其東源發源于長白山山脈的大黑山麓和吉林哈達嶺的西南山麓,西源發源于河北省平泉縣七老圖山的北坡和努魯爾虎山的西坡,其干流總長為1 390公里,最終在盤錦附近注入渤海遼東灣。而西遼河又有兩源,南源為老哈河,北源為西拉木倫河。遼河較大的支流有渾河、太子河等,水系發達,流域內地理環境也較為復雜。考古發掘表明遼河流域的文明曙光早在幾千年前便已成熟,如西遼河流域距今八千年的興隆洼文化及下遼河流域距今七千年的沈陽新樂文化,都屬于遼河流域早期文明的典型代表。遼河流域內活動較為頻繁的主要為契丹族與滿洲族,兩個民族的興起發展都與遼河流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東胡系統的契丹族于西遼河流域建立遼國,遼的兩大重要都市上京臨潢府和中京大定府均坐落于遼河流域,這兩座古代都市是西遼河流域都市文明鼎盛的標志。17世紀,肅慎系統的滿洲族先后于新賓、遼陽和沈陽建立了大清帝國的早期都城。遼河流域的開原、遼陽、沈陽、寧城、巴林左旗,曾是遼河流域古代民族所建立的五大都城遺址,這些城市的出現推動了整個遼河流域經濟文化的發展。
大、小凌河是東北地區西部較為重要的河流。大凌河位于遼寧省西部,有北、南、西三個源頭,北源出凌源縣打鹿溝,南源出建昌縣黑山,西源出平泉縣水泉溝,各支流匯合后注入渤海遼東灣;小凌河則發源于松嶺和黑山,屬山溪性河流,于錦州市附近折而東流入渤海錦州灣。大、小凌河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位于華夏地區與東北的交接地帶,這就決定了其文化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大、小凌河流域有著豐富的早期文明,20世紀80年代左右,規模宏大的紅山文化遺址在大、小凌河流域被發現,其中在東山嘴遺址和牛河梁遺址發現了祭壇、女神廟、積石冢及大型居住址,在紅山文化遺址中出土了大量的陶器與玉器等,其中尤以玉器數量驚人,這些玉器多為祭祀所用的禮器。玉禮器同壇、廟、冢共同反映了其祭祀活動的頻繁,表明大、小凌河流域在距今5 000-6 000年前便進入了發達的古國時代,在中華早期文明發展中“先走一步”,這對于促進中國文明起源的深入研究有著重大意義。在大、小凌河流域不僅有發達的早期文明,其都市文明也同樣繁榮,慕容鮮卑族所建立的三燕故都——龍城(今遼寧朝陽)便是大、小凌河流域都市文明的標志。此后,歷經唐、遼、金、元、明、清,大、小凌河流域相繼出現了朝陽、義縣、北鎮、阜新、興城等多座古代城市。在大、小凌河發現的數量眾多的人類文化遺存,證明了大、小凌河不僅是商文化的發祥地,而且也是哺育東北古代民族文化、衍生東北文明的搖籃。
王禹浪教授早就提出,東北區域文明的歷史規律告訴我們,在文明的起源地,往往呈現出紛繁復雜的文化現象,這種文化或者說是文明的發祥地通常是沿著江、河、湖、海的沿岸分布,這已被考古工作者們的許多重大發現證明。中國東北地區特殊的地貌、多變的地勢以及復雜的氣候環境,決定了東北地區的歷史文化根脈和走向。因此,與其說是“東北的區域文明”,還不如說是“東北的流域文明”更為貼切。這里所說的“流域”,并不僅僅指自然地理學概念上的流域,而主要是指“以河流為中心的人—地—水相互作用的自然—社會綜合體”,是古往今來人地關系最重要的自然載體之一。
在王禹浪教授的研究視野中,既沒有把中國東北史研究的范圍限制在當代中國東北的行政區劃范圍內,也沒有按照傳統的編年體系進行東北的歷史分期,而是把東北區域史劃分為“五大流域的歷史與文化”,并提出了東北五大流域文明的概念,即黑龍江流域文明,遼河流域文明,大、小凌河流域文明,鴨綠江流域文明,圖們江流域文明。雖然它們均屬于東北的流域文明,但由于自然地理環境的不同而使得各自所影響的區域文化呈現出一種異彩紛呈的多樣化景色。不僅如此,中國東北的五大流域文明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搖籃之一,東北古代民族在中華民族文化早期形成及發展的過程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東北古代民族在中國歷史上所建立的王朝政權以及屬國政權,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更具有特殊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東北古代民族的歷史進程充滿了活力和神秘,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對內陸亞洲乃至歐亞大陸的歷史與文化影響極大。這種在大歷史的宏觀視野下對區域史的認識,正是王禹浪教授長期以來對東北地區的民族學、考古學及歷史學方面進行實地考察和實踐的成果,是他“走讀東北”的學術結晶。
“流域史觀”的提出為今后東北區域史的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詮釋模式。從流域文明的視角來看,東北區域史就是人與水交融的歷史,人類的繁衍、民族的遷徙、城市的出現、文化的繁榮、社會的發展變遷無不與流域有著深刻的關聯。因此,重新審視東北區域的古代歷史與文化,以流域淡化行政區域,以流域打破國界的限制,從流域的角度看待古代中國東北區域文明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和學術價值。
(一)流域文明研究對民族學和人類學研究的重要意義與價值
東北流域文明既強調東北地區復雜的地理環境對東北地區古代民族的發生、發展和壯大產生的重大影響,也強調古代民族是不同流域文明的創造者和推動者。東北地區復雜的地理環境,決定了他們的狩獵、采集、漁獵、游牧、農耕、冶煉、交通等不同生產方式與生活方式長期并存和互補。縱觀東北古代民族的歷史,河流的發源地或匯聚地往往是古代民族繁衍發展的聚居區,而縱橫交錯的河流網絡則構成了東北古代民族自由遷徙的通衢大道。而從流域文明的角度研究人類學,是對流域范圍內人地關系的探討,更好地窺探流域中各民族交往與融合軌跡。人類的繁衍與遷徙是依水而居,實際上不僅僅是游牧民族有“逐水草而居”的獨有模式,即使是農耕民族的歷史與文化也是按照流域或水的自然分布而移動變化著。流域作為人類群聚與繁衍的最基本自然單元,多維立體化地展現了人類社會的復雜景象,深刻地反映了人地關系伴隨著自然與人為因素改變而產生的波動、對立與調和。流域文明的研究視角,不僅豐富了傳統的民族學研究,也對當下理解環境對人類的影響、人類對環境的影響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流域文明研究對區域史尤其是邊疆史研究的意義與價值
流域文明的研究方法能夠回避當代民族國家的國境線限制,在超越時空的前提下采用地理環境的影響以流域的空間文化實現跨境的覆蓋,去了解遠逝的歷史真實。以流域文明的視角進行區域史與邊疆史方面的研究,事實上更能較完整地展現出東北區域的歷史與文化,從而避免東北古代歷史文化的碎片化和片面化。在東北五大流域文明中,黑龍江流域、圖們江流域、鴨綠江流域以及烏蘇里江流域、綏芬河流域的歷史文化均具有跨國境的特點,東北邊疆的歷史文化與社會發展問題便常常與國家利益、民族問題攪合在一起。研究邊疆歷史對處理和解決邊疆問題,融洽跨境的國家關系與民族文化,進而構建和諧的國際環境有著積極的意義。因此,以流域文明的視角解讀邊疆史和區域史,更有利于客觀地解釋不同國家所擁有的共同的歷史與文化,有利于相關諸國學者淡化國界意識,緩和國家和民族的情緒對立,消弭民族主義情緒所導致的極端的民族國家認同和族群認同,弱化因疆界劃分而產生對歷史與文化的閹割,增強整體史觀與客觀理性地開展跨國境的歷史文化研究,避免歷史問題現實化、政治化、民族主義化,增強共同擁有的歷史文化的認同感,使我們各自不同的歷史認知在流域的空間內得以逐漸走向歷史的認同。
(三)流域文明研究對東北邊疆地區和平發展與國際交流的意義
以流域文明的視角展開對東北亞內陸地區跨國的歷史文化交流史的研究,這種全新的學術理念對我國與相關周鄰國家的彼此的經貿往來、文化交流、和平共處具有重要意義。流域文明的視野重新整合了跨國區域間的聯系,并促進各國在挖掘歷史、文化資源方面進行廣泛合作。為當前我國與蒙古、俄羅斯、朝鮮等國家之間的雙邊關系的發展提供重要的借鑒依據。同時,流域文明研究的開展將有助于中、俄、蒙建立“龍江絲路帶”與歐亞經濟走廊建設,利用鴨綠江、圖們江流域打造中朝邊境城市的對接,實現中、俄、朝三國大圖們江區域的經貿合作與文化交流、旅游資源開發等諸多領域提供有益的幫助。總之,流域文明的研究會有效促進和推動東北亞區域內陸的國際合作與和平共贏的進一步深化。
總之,流域文明是在當今區域史與“整體史觀”思潮下,最新研究審視區域史所呈現出來的新思考。其創新性與實用性已經在民族學、人類學、邊疆學、環境學、跨國區域社會發展與交流合作等多個學術領域得到了充分體現。這種研究模式,既沖破了固有區域史思維和研究理念對學術發展的制約和禁錮,同時也打破了現實中行政界線和國境線對區域歷史文化的肢解。對淡化界限意識、邊境意識緩與國家和民族的情緒對立、消弭民族主義情緒都會產生深刻的影響,并使我們得以以一種更加接近歷史真實的態度去嘗試重建區域史和邊疆史。
東北流域文明研究是一種動態的研究,它強調自然環境的變化對于人類活動的影響,強調受自然環境和人類活動雙重影響而產生的文明和文化的不同,強調不同文明之間的交匯、融合與碰撞。
東北流域文明研究還有利于整合多種學術資源和研究力量。在依然以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為重的今天,我們研究東北的歷史與文化,必然會觸及到周邊國家的利益與國家之間的關系,必然要考慮這些國家民眾的民族主義情緒和民眾心理。我們的東北史研究也的確曾經受國家政治需要的考驗,國家間關系和外交利益等因素的影響發生過偏離。但是,當我們把歷史研究置于“流域文明”的框架中,不僅可以規避上述問題,“還可以弱化因疆界劃分而產生對歷史與文化的誤讀,增強整體史觀與客觀理性地開展跨國境的歷史文化研究。”這樣,我們就可以在研究人類共同文明的倡議中,整合不同國家的學術資源和研究力量,促進各國共同挖掘、研究和保護歷史文化資源,形成歷史認同,從而促進我國東北史研究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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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新紅
The Academic Significance and Value of the Study of the Five Basin Cultures in the Northeast China——On Professor Wang Yulang’s Academic Report
ZHAI Shao-fang1,MA Zhen-xiang1,LU Jing-jing2
(1. Dalian University,Dalian 116622,China;2. Heihe College,Heihe 164300,China)
Civilization in Northeast China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Through the development of civilization in northeast China,it is clear that the fortunes and prosperity of many ancient nationalities in northeastern China are carried out around rivers and lakes. Professor Wang Yulang proposes the concept of “basin civiliza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in Northeastern China,and classifies the northeastern regional history into five major river basin civilizations by the macro perspective of watershed civilization,namely,Heilongjiang basin civilization,Tumen River basin civilization,Yalu River basin Civilization,Liaohe River Basin Civilization and Great,Xiao Ling River Basin Civilization.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the basin civilization is different from the traditional research model. This unique research perspective breaks through the constraints of contemporary administration and borders and the shackles of the traditional chronicle system,which undoubtedly provides a new idea for the study of northeast history. Has important academic value.
watershed civilization;Wang Yulang;northeast regional history
1004—5856(2017)09—0001—05
2017-04-11
翟少芳(1993-),女,河南新密人,2016級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東北史研究; 馬振祥(1993-),男,甘肅定西人,2015級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東北史研究; 魯京京(1984-),女,黑龍江黑河人,研究實習員,主要從事東北流域史與歷史文獻學研究。
K29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09.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