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法院批捕三星掌門人

●本報駐韓國、美國特約記者　濟冬 丁玎

麻煩纏身的韓國三星集團再過21年就是名副其實的“百年老店”了，但眼下先要破除“富不過三代”的魔咒。當地時間2月17日凌晨5點半左右，韓國負責調查總統“親信干政”事件的首爾中央地方法院正式批捕三星副會長李在镕。韓媒稱，這是三星成立79年來“掌門人”第一次被捕。特檢組計劃今日傳喚李在镕，并想以此為契機，在剩下的調查時限內重點調查涉嫌受賄的樸槿惠。這位暫被停止執行職務的韓國首位女總統面對的是“連環套”，一面是憲法法院總統彈劾案，一面是來自特檢組的涉嫌企業受賄等調查。在三星“太子”被批捕后，一些韓國輿論認為，“特檢組終于乘上了調查總統樸槿惠的快速列車”。

李在镕面對5項指控

據韓國媒體報道，特檢組本月14日以5項犯罪指控，向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申請對李在镕的拘捕令，法院方面16日對其進行第二次審訊，并于17日凌晨作出批捕決定。這是特檢組第二次向法院申請對李在镕的逮捕令，1月16日特檢組首次向法院提請批捕后被駁回。此后，特檢組將調查集中在青瓦臺是否涉嫌向公平交易委員會施壓，讓其縮小三星SDI要處理的股票規模，以及三星是否向總統親信崔順實提供名馬等問題上。

法院方面表示，根據新的指控事項和證據認定“批捕李在镕理由成立且有批捕必要”。5項指控包括：李涉嫌向“與親信干政事件主要涉案人崔順實共謀的總統”行賄；為此挪用公款而違反《特定經濟犯罪加重處罰法》；違反《關于在國會陳述和鑒定的法律》，在“親信干政”事件國會聽證會上作虛假陳述；藏匿犯罪收益；將財產轉移國外。韓國《中央日報》稱，青瓦臺政策協調前首席秘書官安鐘范的39本業務手冊及公平交易委員會、金融委員會相關人士的工作日志成為新的核心物證，進一步坐實了這起非法請托和幕后交易的犯罪事實。

韓聯社認為，批捕李在镕讓“特檢組終于乘上調查總統樸槿惠的快速列車”。具體來看，特檢組指控李在镕涉嫌深度介入三星以政府大力支持三星物產與第一毛織合并為條件，向樸槿惠和崔順實承諾提供430億韓元（1億韓元約合60萬元人民幣）。該項合并案對李在镕繼承三星集團經營權至關重要。特檢組認為，三星實際已提供255億韓元。根據韓國相關法律，即使尚未提供資金，只要做出將提供資金的承諾，賄賂罪名就成立。三星集團2015年8月以培養馬術選手的名義向崔順實設在德國的公司CoreSports提供35億韓元資金，并為崔女鄭某購買名馬等。三星還向崔及其外甥女張某成立的韓國冬季體育英才中心提供逾16億韓元，向崔實際操控的涉腐財團Mir財團和K體育財團出資204億韓元。

美國《華盛頓郵報》17日也以“三星老板在爆炸性貪腐丑聞中被捕”為題報道稱，這意味著韓國最大財團的領導人和這個國家的總統都已在這場涉及最高層的貪腐和以權謀私丑聞中“落馬”。在向樸槿惠密友崔順實控制的兩家非營利基金總共捐助近7000萬美元的幾十家韓國企業中，三星是最大的捐資方。

韓國特別檢察組發言人李圭喆17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計劃于18日對李在镕進行傳喚，在法院批捕李的情況下，將在余下的調查時間內完善未完成事項，爭取讓公訴不出現任何問題。韓聯社稱，特檢組將在有關“親信干政”事件調查期限到期、即本月28日前，對李進行起訴。特檢組已向代理總統職權的總理黃教安提請延長一個月調查時限。

并非“將三星單拎出來”

李在镕被批捕后，三星集團相關人士表示，法院簽發拘捕令并不是等于判處李在镕有罪，因此將盡全力在庭審中力證李在镕無罪。有報道說，三星為崔順實一家提供巨額資金是迫于樸槿惠施壓而做出的不得已舉動。

一紙拘捕令又使三星遭到重創。《韓國經濟》稱，一天之內三星集團旗下股票市值蒸發了22280億韓元。李在镕被捕恰逢三星正試圖擺脫GalaxyNote7智能手機爆炸帶來的負面影響。據路透社報道，約有50萬員工的三星仍未宣布其年度職務提升和人事變動方案，而這通常在12月就會公之于眾。三星電子芯片業務的員工稱，大家對特檢組“將三星單拎出來”的做法感到不安。長期來看，受此影響三星內部改革案、中長期的集團結構調整都將面臨停滯，子公司CEO和職員聘用等人事安排也將不容樂觀。此外，三星大規模投資及并購計劃等也將全面受阻。更有悲觀者認為，世界品牌的名聲得來難，但跌落是一瞬間的事，三星集團將面臨史上首次掌門人“在獄中經營”的危機。但也有分析認為，李在镕被捕可能不會影響由職業經理經營的三星集團的日常運轉，只是此舉或將妨礙韓國最大財團制定戰略決策。

1938年3月1日，李在镕的祖父李秉喆以3萬韓元在大邱市成立“三星商會”，靠自身努力成為商業巨頭。李在镕雖然名義上為三星副會長，但自從其父李健熙2014年5月因急性心梗暈倒就醫后，他已實際掌權近3年。

美聯社17日報道稱，作為三星現任會長李健熙唯一兒子的李在镕被指控與嚴重貪腐丑聞有關，標志著韓國首富家庭的“太子”正在令人震驚地“跌落”。三星實際掌門人的被捕，很可能將震驚韓國商界并引發財團批評者的歡呼，韓國經濟向來被一些家族控制的大財團所掌控。相關評論稱，韓國司法體系正承受考驗，過去，韓國司法體系曾對實力強大的大財團家族精英成員犯下的罪行“心慈手軟”，理由是后者對韓國國民經濟做出巨大貢獻。48歲的李在镕必將從父親手中接任其祖父創建的韓國最大商業帝國的最高職位。盡管李健熙此前曾被宣判，犯有挪用資金、逃稅和失信罪等，但這位現年75歲的三星會長從未在監獄里度過一天時間。韓國法院最近對他的定罪是在2008年，但一年后，他就被時任總統李明博赦免，并稱其將幫助韓國申辦2018年冬奧會。

除了三星，陷入恐慌的還有韓國財經界。美國彭博社17日報道稱，對三星的調查是韓國檢方發起的更廣泛調查的一部分，旨在查清數十家韓國企業為樸槿惠密友崔順實捐款的內幕。《首爾經濟》稱，如果特檢組將搜查范圍擴大至向兩大涉腐財團Mir財團和K體育財團捐款的所有企業，那么不僅三星，整個韓國財經界都將陷入旋渦。韓國經營者總協會一位負責人表示，三星電子在韓國制造業銷售總額中所占的比重達11.7%，在營業利潤總額中所占的比重竟達30%，可謂是代表韓國的龍頭企業。李在镕被批捕后，三星經營受阻在所難免，其國際信任度大幅下挫，這會讓韓國經濟復蘇難上加難。韓國貿易協會一位負責人認為，目前韓國出口形勢嚴峻，各國貿易保護主義抬頭，韓國經濟形勢不容樂觀。在此情況下，韓法院決定批捕韓國最大企業掌門人讓人感到遺憾。希望這種混亂局面能早日結束，讓企業重回正軌，專注于增加出口、恢復經濟。

“親信干政”全貌有望披露

相對于財界的遺憾、憂慮，韓國政界大多對批捕李在镕表示“尊重法院決定”。執政的自由韓國黨（原名新國家黨，日前更名）表示，尊重法院決定，希望李在镕的庭審能公正，同時敦促三星應對有違國民期待的行為反省，并“毫不動搖地埋頭搞活經濟”。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表示“事必歸正”，期待特檢組繼續努力，為民眾早日披露“親信干政”事件的全貌。韓國國民之黨認為，批捕三星掌門應成為徹底切斷官商勾結鏈條的契機，證明法律面前一切平等的真理，并希望未來財閥與權力相勾結的行為能夠不再發生。韓國《京鄉新聞》社評認為，只有斷了這樣的利益鏈條，才能期待韓國經濟的騰飛。

相比三星掌門，樸槿惠的命運更令人關注。韓國多個在野黨要求，樸槿惠應誠實接受特檢組的面對面調查。李在镕被外界視為樸槿惠與三星之間內幕交易的核心人物，在特檢組與樸槿惠雙方沒有對當面訊問達成妥協的情況下，李在镕被捕可能會迫使樸槿惠盡快接受調查。《首爾新聞》認為，三星掌門人被批捕一事，讓“親信干政”事件中大企業與總統間的“幕后交易”得以浮出水面。韓國News1通訊社報道稱，這有望推進特檢調查核心部分，即對總統的面對面調查。但有分析認為，樸槿惠方面在距離特檢調查截止日期28日不過10天左右的時間里，將不會接受調查。樸槿惠方面此前以特檢組對媒體泄露日程為由，單方通報稱拒絕當面調查，甚至停止了協商。

據韓國MBC電視臺報道，樸槿惠方面對李在镕被拘的反應是驚慌，正在著力準備如何防御，有的辯稱“受賄罪并不成立”，有的認為“特檢是不是調查太過頭了”。相關人士還強調，批捕李在镕與憲法法院對總統的彈劾案毫無關系，并不能成為審判的根據。韓聯社稱，民眾認為，在雙方不肯妥協的僵持情況下，特檢組期待通過李在镕被批捕向樸槿惠方面傳達一定要當面調查的“強烈信息”。在面對面調查中，除受賄嫌疑外，“文藝界黑名單”等嫌疑也有望得到確認。

此外，2月24日將迎來韓國憲法法院暫定的總統彈劾案最終庭審，樸槿惠出庭與否引人關注。路透社17日報道稱，如果韓國憲法法院支持韓國國會彈劾樸槿惠的決定，樸槿惠將成為該國首位被迫離職的民選領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