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艷麗
(安陽師范學院,河南 安陽 455000)
中原女作家創作主題談
周艷麗
(安陽師范學院,河南 安陽 455000)
受地域文化的影響,與其他地域的作家相比,中原女作家在創作的過程中無論從創作方法還是創作主題的選擇上都有其獨特性。本文就中原女作家在創作上以“關注和表達現實,張揚個性”為主題進行單獨論述,以女小說家、散文家和詩人為例。
中原女作家;小說;散文;詩歌;創作主題
嚴格意義上,中原女作家作為一個群體,真正登上文學舞臺的時間并不算長,之前的中原文學豫軍始終是由男性一統天下。遠的不說,僅從中國新文學發端始,在中原文學舞臺上活躍著的如徐玉諾、馮沅君、趙清閣、曹靖華、李季、師陀、姚雪垠、蘇金傘以及隨后的魏巍、李凖、宗璞、南丁、劉知俠等,新時期以來的張一弓、張有德、喬典運、田中禾、二月河、李佩甫、張宇、鄭彥英、葉文玲等。細心的讀者也許已經發現了,在整個20世紀的河南文學中,女性作家可謂寥若晨星。成績比較顯著的僅有馮沅君、趙清閣、宗璞和葉文玲等。而在這寥若晨星的女作家中,真正在河南這塊沃土中扎根的也只有葉文玲一人,應該說,只有葉文玲是在河南生活、創作、成名的作家,盡管她本人并不是河南人。
只有進入21世紀的新世紀,河南的女作家才嶄露頭角,并形成規模,出現在各種榜單之中。
應該說,在各類文學成就中,中原女作家的小說創作可謂是收獲頗豐,獲獎多多的,并且囊括中國文壇上比較有影響力的大獎,它壯大了河南豫軍文學中的整個力量。新世紀以來,中原女作家最早獲獎的是邵麗,她的《我的生活質量》是成名作也是代表作。早在2006年就獲得我國最有權威的《小說選刊》的優秀中篇小說獎,此后,該作品還獲得了《中華文學選刊》特等獎和河南省長篇小說文藝獎等,《明惠的圣誕》榮獲第四屆魯迅文學獎;喬葉原本是以散文起家的,新世紀后改寫小說,這個實力派作家的小說一出手,就得到社會的好評,并連連獲獎。2003年喬葉的處女作《守口如瓶》一經在《中國作家》上發表,就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長篇小說《我是真的熱愛你》2004年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該作一問世就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用“好評如潮”來形容喬葉這部作品一點也不為過,《人民日報》《文藝報》等全國知名紙質媒體都做了相關的報道,不僅如此,各主要網媒也進行連載、轉載,并榮登中國小說學會2004年長篇小說排行榜。中篇小說《我承認我最怕天黑》被《小說選刊》等十幾家刊物轉載,在當月的《小說精選》中讀者最喜歡的小說評比中榮登榜首。短篇小說《取暖》《銹鋤頭》《打火機》也都表現不俗,一經發表就獲獎,特別是中篇小說《最慢的是活著》2010年獲得全國文學大獎魯迅文學獎和河南省首屆杜甫文學獎;在河南的另一位值得一提的小說家是傅愛毛,這位從2000年被讀者認可的中原女作家,目前已經累計發表小說作品近200萬字,其中《嫁死》和《天堂門》算是代表作。其中《嫁死》不僅獲得了第十二屆《小說月報》百花獎,還被改編成了電影《米香》,《天堂門》獲第十三屆《小說月報》百花獎;許文君和柳岸也是中原非常優秀的女小說家。許文君的中篇小說《天河》獲 2008 年度“人民文學獎”;柳岸的長篇小說《我干娘柳司令》獲河南省五個一工程獎。
詩歌方面,中原女詩人藍藍表現不俗, 詩作獲 1996 年度美國劉麗安詩歌獎;其詩作連續入選中國多家詩集選,尤其是入選《21 世紀中國文學大系·2002 詩歌卷》,是詩人創作能力的一種明證,同時,藍藍的詩作還被譯為多個語種;女詩人扶桑的詩作也被各種詩選青睞,入選三十多種詩歌選本。曾獲得《人民文學》和《詩歌報月刊》組織的獎項。
散文方面,廖華歌的《華歌集》、《藍藍的秋空》、《泥路的春天》等,因是作者憑借自己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生活而寫成的,始終得到讀者的喜愛。魚禾的散文集《摧眉》、《相對》也擁有一批忠實的讀者。值得一提的是像邵麗和喬葉、王鋼等河南知名的作家,盡管她們的成名不一定是散文作品,但她們均是從散文起家,才在文壇上嶄露頭角的。邵麗的《紙裙子》、《邵麗散文隨筆集:玉碎》一經出版就得到好評;喬葉的散文被《讀者》《青年文摘》《散文選刊》等多家國內一流紙媒轉載,有“十佳青春美文作家”的美譽,出版散文集《孤獨的紙燈籠》、《坐在我的左邊》、《迎著灰塵跳舞》等多部;王鋼的《曇華林》、《命運之手》是作者的散文集錦,而《天地玄黃》則是集散文與報告文學為一體。
報告文學方面,在河南的女作家中當數王鋼和劉先琴。王鋼出版報告文學集《如坐春風》受到文學界的關注。報告文學《省長邀來的琴聲》早在20世紀90年代就已經獲國家級獎。劉先琴集記者、作家身份于一體,始終游走在新聞與文學之間,她的《今生有緣》就是集散文、通訊和報告文學與一體,而長篇報告文學《玉米人》嶄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
值得注意的是,在眾多知名的女作家隊伍中,除了少數像王鋼和劉先琴為50后外,其余大部分均是60或70后。大多成名于20世紀的90年代。
為什么河南的女性作家崛起于新時期呢?筆者以為原因大概有三。其一,隨著女性在社會中地位的進一步確立,尤其是受教育程度的逐步提高,女性生命體驗的多樣化在不斷強化,自我主體意識進一步加強,女性想表達自我的愿望變得越來越強烈了;其二,受地理環境的影響和中原文化底蘊的氤氳,中原自古就是文學的濫觴;其三,20世紀90年代是全國女性文學的勃興期,國內女性文學創作與研究熱潮也是催生河南女性文學創作大的時代背景。
談中原女作家的創作,自然要涉及到創作主題,這是研究作家所逃脫不了的命題,也是作家創作的根本所系,因為,創作主題與作家成長的背景、生活閱歷以及人生的觀點均有直接的關系,研究透了一位作家的創作主題,實際上也就研究透了這一位作家整個創作的脈絡。毋庸諱言,作家不同,生活的背景和閱歷不同,他所關注的創作對象和所選擇的創作主題也各不相同。城市生活時間長了,關注城市生活就會多一些,作家極有可能以城市作為創作素材,去選擇創作主題。一輩子生活在農村的作家,不可能寫出城市的光怪陸離,但生長在大田里的作家,表達麥香味極有可能成為這個作家揮之不去的一種情結。當然,人不同,生活環境不同,即使同樣的題材,在不同作家的筆下所表達的主題也各不相同。
而我們談中原女作家的創作,目的不在于找她們的個性,而在于表述這些女作家的共性,亦或者說是共通的東西。
而中原女作家創作的共性,肯定也不只一點或某一方面。而本文只想談一點,企圖能將這一點談深談透,讓讀者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和把握。因此,就中原女作家的創作共同點來說,也會有許多,比如有關“鄉土、苦難、性別”等等,我們在此摒棄其余,只談中原女作家“關注和表達現實,張揚個性”這一個創作主題。
在這里筆者重點強調的是,同樣是“關注和表達現實,張揚個性”這一主題,不同的作家所表現出來的方式也是各不相同。因為體裁的不同,同一主題也會出現不同的表達方式,這就是本文著重要闡釋和說明的。
就“關注和表達現實,張揚個性”這一主題,邵麗注重的不僅僅是現實表層的表達,而更多關注的是人物的內心,內心深處的活動。正如她的《我的生活質量》一樣,在一般人眼里,有了仕途的通達,就有了風光,就等同于有了較高的生活質量。而作者所要表達的則是,生活質量的高低與這些表面的風光無關,與內心的感受有關。王祈隆這個農民的兒子,從一個農校教師一步步成為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在外人眼里,在常人心里,應該算是成功的凡例。而對于已經是一個官員,并且是成功官員的王祈隆來說,他并沒有成功的喜悅和沾沾自喜,而更多的是糾結,表面上看城市自然是市長的,但在王祈隆的內心深處,始終認為城市是“他們”的。盡管他與北京來的城市姑娘安妮相戀,但始終擺脫不去的是內心深處的自卑感。劉海燕在《河南青年女作家論》中就明確指出:“邵麗筆下的官場人物,更為鮮活,更具多面性,甚至他的痛苦和焦慮要多出普通人的數倍,這樣的人物在讀者心中喚起的不再是單一的情感,而是難言的疼痛。”[1]“平時,大眾只是看到他們享受成功的果實,看不到另外的一面,更看不到他們內心的焦慮種種。邵麗的小說,讓讀者看到了官場生活中的光與影,讓人不得不思考我們的生活質量,這一多么糾纏多么復雜的社會文化難題。”[1]不僅僅是邵麗的成名作如此,她的許多作品也都將人的內心情感的表達放在第一位,作者展現在讀者面前的許多人物,貌似平凡,實則有著豐富不俗的內心世界,與其說邵麗注重的是人物故事的表達,不如說她更注重的是人物內心訴求。這的確也符合女作家的性格特點和表達方法。如《明惠的圣誕》、《馬蘭花的等待》,雖然故事情節都是寫進城打工的打工妹,想借城市的繁華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主題表達似乎與普通的打工題材沒什么更大的區別,但細心品味,你就會發現,此打式妹非彼打工妹,也許從穿著打扮,言談舉止上你看不出明惠和馬蘭花與別的打工妹有什么區別,但“邵麗寫得從容淡定,不像一些‘打工文學’帶著社會層面的激憤和情緒,在她這里,命運可不只是外部環境的改變,內心要找到根,找到類同感和歸屬感,內心要有尊嚴感,才算改變了命運。”[1]
有人曾經說過,生活本身就是作家創作的最好素材。的確,作家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所以,他們最擅長表達的仍然是普通人的平常生活。邵麗是這樣,喬葉同樣也是這樣。喬葉的許多作品,《我是真的熱愛你》《結婚互助組》《雖然,但是》《愛一定很痛》《底片》《認罪書》《我承認我最怕天黑》《最慢的是活著》等一系列作品,無一例外的全部來自社會生活,全部是現實生活的表達。喬葉筆下的主人公大多都是小人物,都是來自我們普通生活中的平凡者。《我是真的熱愛你》中的冷紅冷紫姐妹,《取暖》中的強奸犯大學生,《銹鋤頭》中的石二寶,《葉小靈病史》中的葉小靈,甚至包括《最慢的是活著》中的奶奶,無以例外的來自普通百姓的平常生活之中,這些作品中的人物,仿佛就生活在我們身旁,是我們的鄰居、朋友或親人,是生活中我們能看到的張三李四或者王五等等。問題的關鍵是這些現實生活中的小人物,不像我們大眾看到的那樣,憨吃傻喝,只知道吃飯干活,人們經常形容的“三飽一倒”什么全不想。他們盡管來自底層,出身農民,但他們也想著改變自己的生活,改變自己的命運。喬葉的長篇小說《我是真的熱愛你》寫一對鄉下姐妹冷紅冷紫想通過進城來改變自己的命運。父親因車禍去世,姐姐冷紅擔起家里的重擔,為支撐起這個即將破碎的家庭,姐姐綴學去城里打工,希望妹妹冷紫能完成學業成就一番事業。冷紅原本想著通過自己的誠實勞動來改變家庭的命運,卻由于漂亮和單純,陷入邪惡勢力的旋渦之中,不能自拔,最終淪為妓女。妹妹冷紫得知姐姐的一切遭遇后,特別是了解到姐姐是為了自己才到了今天這地步,內心十分痛苦,原本為了拯救姐姐,卻不料同樣遭遇不測,最終也陷入泥沼之中。《良宵》中的主人公是一個搓澡工,她是一位被丈夫拋棄了的女人,自己下崗,還帶著一個弱智的孩子,日子的艱難是可想而知的。在一次搓澡中,她發現搓澡的對象,竟然是丈夫另娶的妻子,并從交流中得知這女人和自己的丈夫情感還不錯。這時的她心里猶如打翻了的五味瓶,而更富有戲劇性的是,后來丈夫另娶的妻子卻將手鐲丟在搓澡的地方,善良的女主人公并沒有報復,而是歸還給了前夫的妻子,這是一種怎樣的隱忍和大度!作者就是通過女主人公的自強自立又剛強的性格來表達著一份普通女人的大情懷的。
傅愛毛也是一個能從現實生活的細微處發現人生價值的能手,她的一系列作品同樣也有著異與常人的魅力。劉海燕在她的《河南青年女作家論》中這樣形容:“《天堂門》尤其代表傅愛毛的寫作風格,寫底層人的生活,寫出他們復雜性的貧瘠,以及他們如何像巖壁上的草,要狠狠地抓住此生,要生到極致,用傅愛毛的話講,就是‘痛得有多深、愛得有多熾,飛得就會有多遠。’傅愛毛最終是要寫活著的沸騰感,這是傅愛毛的小說最人性、最感人的地方,也因此撥響了塵世情感中那些幽深的弦。這是靠技術或者別的方式所不可能達到的。”[1]應該說,《天堂門》和《嫁死》是傅愛毛的代表作。兩篇小說均是寫的底層女性生活的艱辛和苦難,“力圖揭示在平靜的生活外表下,主人公精神世界的復雜性,表現人性中復雜的東西,探究心理中微妙的東西,書寫那些我們不曾或難以命名的經驗,寫出更為深刻的生命體察。”[2]
《天堂門》中的主人公端木玉是個人長得很丑,心靈卻很美的一位女性,平凡的人,卻包容著一顆并不普通的心。上天沒有賜給她一個美貌,卻賜給她一顆愛美的心。盡管沒有人看到,死人也沒有知覺,端木玉對自己從事的工作卻從未有懈怠過。她對每一具死尸化妝都盡心盡力,沒有絲毫的馬虎過。精心為他們們梳妝打扮,盡力讓他們以最安寧祥和的妝容進入另一個世界。她像尊重活人一樣尊重死者,甚至更勝一籌,尤其是對于年輕者,她從內心感到惋惜和心疼。若說敬業,端木玉才是真正的敬業者。但就是這樣一個心靈美的女性,卻得不到社會的承認和認可,甚至所有人都將她劃入另類。她去別人家里吃飯,當別人不知道她所從事的職業時,一切照舊,而一旦知道了她是為死人化妝的化妝師后,別人就另眼相看她。她用過的餐具被扔進了垃圾箱,甚至她坐過的沙發椅子主人都會反復消毒。別人不理解看不起也就算了,就連自己的親人也不能接受,這就有點過分了。她特別喜歡自己的小侄子,摸了摸小侄子的臉,嫂子就將侄子拉到衛生間,反復為侄子洗臉。社會將死人化妝師等同于“死人”了。而恰恰是這樣一個人,卻對生命充滿了熱情,因為,她深深地懂得生命來之不易,更懂得生命特別脆弱,從而更加尊重生命,敬畏生命。
《嫁死》的女主人公米香也是個苦命的女人,被丈夫拋棄還帶著一個弱智的兒子,為了生存,她決定“嫁死”,就是嫁給一個下煤窯挖煤的煤黑子,不是希望和煤黑子一起過日子,而是希望這個煤黑子能早點死去,她好得到一筆賠償金。
“嫁死”的日子也不好過。背井離鄉、千里迢迢地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嫁給一個不趁心、也不如意的死鬼男人,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那個艱辛簡直不能提。再說了,生死由天。俗話說得好:會下窯的下一輩兒,不會下窯的下一會兒。有的人下了一輩子的窯也平安無事,有的人剛剛下了不到一班卻死掉了。這種事,沒個準頭呢。即便真的嫁了外地的礦工,那人也未必很快就能在礦難中死掉。死不了,女人就拿不到錢。拿不到錢,就得侍候著人家把日子往下過。那樣的日子,簡直煎熬死個人。來“嫁死”的女人們都把下煤窯的男人叫作“煤黑子”。但凡是娶了外地女人作媳婦的煤黑子,差不多都是歪瓜裂棗、又老又丑、身無分文的窮棒子。窮棒子外加煤黑子,那日子會有好過頭?[3]
而更富有戲劇性的是,米香嫁給王坨子后居然喜歡上了王坨子,她被王坨子對她真心實意的愛感動了,而在她真心愛上王坨子后,王坨子卻患上了不治之癥。最后,為了米香,王坨子死在自己制造的礦難中,后來,盡管米香也得到了賠償,她卻沒有得到賠償的快樂了。沒有了金錢的煎熬,卻有了負罪的煩惱。這就是善良的米香,不同于常人的米香,也是良心未泯的米香。
如果說小說是通過人物形象來表達作者對于現實的認知的,那么散文則是通過作者自己的內心世界,來表達自己對于世界的感知和認識的。
這里,我們不妨以廖華歌的散文為例,做以簡要的分析。
應該說,廖華歌的散文創作大致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從1978—1994,評論界稱這一時期是廖華歌的散文創作發展期,主要以《華歌集》和《藍藍的秋空》為代表。創作內容大致包括三個方面。一方面是對人民教師的歌頌和贊揚。如《春茶贊》《白云深處》《迎春花》《青青的白樺樹》。二是對故鄉生活的描繪,有評論者稱廖華歌有“原始情結”。的確,《華歌集》和《藍藍的秋空》大多以故鄉為基點,寫作者自己的美好情懷和向往。三是對生命本體的拓進和挖掘。《永遠的荷塘》和《雨后徜徉錄》把自然和人生交融到一起來體悟愛情的要義和人生命運的源頭。
第二階段從1994年至今,為廖華歌創作的成熟期。以散文集《微雨菲菲》和《泥路的春天》為代表。如果說,廖華歌前期的散文是以贊美和歌頌為主,那么這一階段很明顯廖華歌開始了對人性、人的內心的關注,用一句學術用語來形容,那就是開始關注個體的精神世界和內心了。如果將《微雨菲菲》看成是作者對情感世界的抒寫,毫無疑問,《泥路的春天》則是對人生方向和生命價值的問詢。
有關廖華歌散文主題的轉換,有學者曾這樣說:“華歌早期的散文和詩歌創作,盡管也關涉著自我生命的由來和思索,但是還基本上規范于社會主流話語和價值體系,旨在揭示,‘我’與故鄉、與愛與現實關系。但是20世紀80年代后期,這種情景開始出現明確的變異,她的目光開始超越社會生活的表象,而更加傾向于內部精神的深度開掘。散文集《藍藍的秋空》及自況體散文《泥路的春天》,以眾多的篇什刻意于心靈的抒寫和情緒的把握,構成了一種秘語性的自我顯示。其中,對女性獨立自由和尊嚴的呼喚,以及由于世俗生活的那種抵悟、疏離、隔膜所造成的惶惑、焦灼、茫然,都凸現了女性自覺的理性選擇和追求超越的堅韌狀態。”[4]
她在《若霧》中寫道:“世界擺脫喧嘩囂鬧的不堪,顯得空前寂靜祥和,這情景只能是霧天才有。黃黃的落葉上棲滿了霧的羽翅,展示著不老的氣韻,稍加用心,便可聽到它們關于季節與生命的動人述說。霧里的人生溫潤而遙遠,似在幽遠中緩緩示演歷史深處的哲音。”通過這段描寫你就能感覺得到,廖華歌筆下的霧嚴格意義上說,應該是人生的一種指向。并且在結尾處她提出:“短淺的目光一旦放棄或喪失了對目標的注視,只看重腳下的一點點路徑,就不會走遠。”細想想,人生可不就是這樣的嗎?成功只垂青于那些能走得較遠的人。
在《走出孤獨》中,廖華歌又分明告訴讀者走出孤獨的方法:“孤獨者要真正走出孤獨,一方面要靠靈魂主體努力保持本真與善良,不虛偽做作,善待萬物;另一方面還要改變舊有的生存方式……弓工調角,水人調船,材匠調木,智者調心,換一個角度看世界,變一種方式品人生……做季節深處的聞道人。”是經驗也是一種處世的哲學。
不管怎么說,河南的女作家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在文學的道路上跋涉,不投機取巧,是文學創作中最“笨”的方法,“笨”到不敢越雷池一步。筆者倒認為,這應該也是河南女作家最可愛最可貴之處,她們不寫自己不熟悉的生活,不寫自己沒體驗的經驗,像河南人自己的日子一樣,雖然沒有大風大浪,驚天駭浪,但卻有板有眼一是一二是二,這大約仍然與中原文化“中正”的氤氳有關。
此外,像詩人藍藍,作為一位抒情女詩人,有人這樣評價她:“女性抒情詩人,其詩不拘謹于女子偏于私人的內視角,而傾向于中性的抒情視角;不流連于風花雪月而自傷自卑,而將通匯卑弱的個體于廣袤的自然,不追隨時尚流行的潮流寫作,而以百合的姿態守候古典遺韻。她以純潔的眼神瀏覽人間美好,寧靜的村莊、沉睡的夜晚、質樸的農人、田野的風情、亮燈的窗口、古老的愛情等都包含在吟唱之中。在她看來,這是拒絕遺忘、反抗時間、留住幸福的方式,唯有此才能在和時間的永恒錯位中找尋存在的價值,最終封存在‘人間的情書’中,讓幸福得以在逝去后還能溫暖每個圣潔而疲憊的心靈。”[5]以上對藍藍詩的評價僅能算作一家之言,并不代表全部。在本文中筆者想要表達的則是,作為河南的一名作家,藍藍的詩同樣具備了中原女作家創作主題的“關注和表達現實,張揚個性”的特點,在此,我們僅以她的《自波德萊爾以降》為例進行解讀。
自然之物遠了。在一場告別儀式中/ 不是與動物和植物。/ 城市的廣場有修剪過的綠地。/ 有整齊的街樹。是的/ 人屈服于此。/
沒有什么進入我們的生活———/ 幾顆星從遙遠的夜空投來光/ 從一扇樓房的窗口望去/ ———已是過去式。/
我們不再走出自己的手。/ 不再走出皮膚和眼睛。花香和/ 雜草叢,它們從未有過?/ 每一個定律都令我恐懼。但我感到它/ ———這是值得的。我活著/ 雙手緊緊抓住谷子的/ 呼吸———在風中… …
也許讀者由于閱讀習慣,對于詩人晦澀的表達方式不太習慣。但詩人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所指向有象征意義的,如果我們去除表象找到了它的象征意義,詩猶如其它文學體裁一樣,就不再那么艱澀難懂了。
不妨,我們也來探討一下藍藍這首詩《自波德萊爾以降》的象征意義。
該詩的前兩自然段可以說是對大自然的直白描繪,沒有什么晦澀難懂的,問題的關鍵是詩的最后一段,“我們不再走出自己的手。/不再走出皮膚和眼睛。”到底象征著什么呢?
可否這樣理解,“自己的手”就代表了物質財富的創造,“不再走出自己的手”是否意味著人類不太重視物質財富的創造了,而僅注重財富的獲得了。從某種意義上說,人類已經被物欲蒙蔽了雙眼,所以走不出去。同樣,接下來的“不再走出皮膚和眼睛”,仍然表明人類走不出物欲的困惑,正是因為有物欲的困擾,人們才會被世俗生活所羈絆,看不到大自然的存在,“花香和雜草叢,它們從未有過?”正因為人類被物欲迷惑了,所以人類失去了用心靈感知世界萬物的能力,這是一種很可怕的行為,因此,“每一個定律都令我恐懼。”
因為,作者作為一位先知的作家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我要與眾不同,抓住自己的感知,活出不一樣的自己。“我活著/雙手緊緊抓住谷子的/呼吸——在風中……”
正如有評論者說的那樣:“在藍藍的詩中,雖然我們看不到那個狹義上的社會化范疇的‘小我’,然而,我們卻在她充滿愛的筆觸詩語中看到一個個樸素、自然、高貴、優雅而與萬物自然相合融、共和諧的心靈上的‘大我’,一個真正女性化意義上的、靈魂上的自我。這個‘我’在作者的筆下既是‘奶著孩子的母親’,裸露著‘脊梁的漢子’,也是‘甩動尾巴的驢子’、‘骨碌著金色的眼珠的雛雞’、‘低頭踩著碎步的老牛’、‘在苜蓿地中一閃的翅蝶’,更是‘午間的村莊’、‘正午的陽光’、‘世界深沉的寂靜’。”[6]
正如藍藍自己所說:“詩歌創作是一項復雜的思維活動,作用于詩人的不僅僅有修辭藝術的要求,還有作為一個社會人的良知,以及對存在的關懷和他人他物的想象力。追求單純的技術主義從某一角度說,恰恰是一切扼殺人性、忽視人類情感、對人類生存處境冷酷漠視的現實客觀上的幫兇。”[7]
毫無疑問,藍藍這段話,既是她創作方式的一種表達,同時也是她創作態度的一種明證。應該說作為一位有良知的詩人,藍藍更注重強調的是內心的責任感,強調的是詩人的社會責任心。
當然,除了上文我們提到的作家創作主題有以上的特點外,沒有提到的河南其它女作家同樣也有這方面的特質,只是限于篇幅,我們不便一一展開。
值得一提的是,任何作家的創作風格和創作主題都不是一承不變的,由于生活閱歷的增加,社會實踐度的增強,在作家成長的過程中,她們的作品也在成長中。即使是同一時期,作者的創作主題可以與某一方面有關聯或者說有側重,但也并不是一承不變的,生活是瞬息萬變,千變萬化的,當然,善于撲捉生活中細微變化的作家也是會變化的,只是我們為了更方便研究,才人為的將某方比較突出的特點歸納到了這一時期。比如我們說邵麗的小說也好,說喬葉的小說也罷,甚至論及藍藍的詩等,也都不只是只有其一,沒有其二。而是其一比較突出,我們就說其一了。
當然由于能力有限,篇幅有限,在這一篇短短的文章中,筆者不可能談及河南所有的女作家,也不可能論及河南女作家的所有作品,我們僅只是挑撿了幾個有代表性的作家和作品進行簡單的論述,目的很簡單,希望通過這個“一”去反映那個“萬”,由表及里,來揭示河南女作家創作的共性和普遍的問題。人常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河南女作家寫作中的某些特點如果說與地域文化沒有絲毫的關聯,那是不可能的,但關聯有多大,才形成當代女作家如此的創作風格,這也是需要文學理論界去進一步認真探討的命題。
[1]劉海燕.河南青年女作家論[J].文學視界,2012(2).
[2]呂曉潔.論1990年以來河南藉女作家的小說創作[J].齊魯學刊,2012(5).
[3]傅愛毛.嫁死[J].長城2006,(3).
[4]朱景濤,杜田材.自慰與拓展:植于現實的情感世界和話語選擇[J].鄭州大學學報2005(3).
[5]李冬杰.我愿接受這平庸的生活[J].平頂山學院學報2010(6).
[6]趙彬,蘇克軍.藍藍詩歌在我們時代的意義[J].楚雄師范學院學報,2009(8).
[7]藍藍.內心生活[M].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7.封底.
[責任編輯:舟舵]
2017-03-11
周艷麗(1965—),女,河南長垣人,教授,主要從事女性文學研究。
I206
A
1001-0238(2017)02-003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