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武林
——電影《師父》的主題探索

宋路云

山西大學文學院

消逝的武林
——電影《師父》的主題探索

宋路云

山西大學文學院

本文就徐浩峰導演的電影《師父》進行影視鑒賞與分析，主要針對影片中的具體內容論述中國傳統武林中的師徒關系、江湖規矩與道義，以及影片中所涉及的武林門派中俠客豪強們的武術精神，透過對影片情節和人物形象的研究，解析武林的存亡，探索當代國產武俠類型片的審美趣味及觀賞價值。

武俠電影；江湖；師徒；天津武行

“武俠的魅力之一，是里頭有中國人的樣子。”——徐浩峰

徐浩峰導演的成名作，是被稱作武俠紀實小說的《逝去的武林》，而這五個字也是徐浩峰導演一以貫之的創作靈魂，從《倭寇的蹤跡》到未能公映的《箭士柳白猿》，還有15年底出現在大眾視野內的影片《師父》，他擅長從官、民、武士、俠客等人物著手，致力于塑造一個群體、一個民族的整體形象，從而刻畫一個現代生活中即將消失殆盡的武林世界。

影片名為《師父》，通篇離不了師父的角色與定位。徐浩峰站在一個徒弟的視角，來刻畫武林中師父這個形象，引發觀眾思考，何為“師父”？所謂師，即傳道授業解惑也。所謂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廖凡所飾演的主角陳識在影片中既是傳承了自己師父詠春拳的徒弟，也是傳授新人拳法受人敬仰的師父，就其目的性來看，他更像是一個以拳技謀生的創業者，是一個帶著南拳北上、妄圖創立門派的詠春拳派者。作為外來的創業者，陳師父遇到了重重困難，一方面難以融入天津地區已有的武林圈，要踢各家武館，還要保全自家人性命，不傷人、不樹敵；另一方面又招納了自己的徒弟耿良辰，要肩負起一個師父的責任，要做稱職的老師教徒弟真東西真功夫，還應扮演父親的角色，真心實意對待自己的徒弟。但在影片的故事情節中，陳師父難以打破原有的武林秩序，對待自己唯一的徒弟卻說“毀掉一個天才，成就一個門派”。

無論是納賢，亦或娶妻，均是為安身立戶、自立門派。為了成立門派，成為更多人的師父，陳識承受著外界和內心的多方考驗，肩負著“弒父”與“殺子”的雙重使命。正因他個人追求才直接導致了耿良辰命運的悲劇，這是以上對下的壓制。所以，陳師父的“弒父”情節能夠被眾人理解，“殺子”之心卻使他自己內心無法得到解脫，也使這樣一個師父的角色顯得更加有血有肉，更鮮活更真實。

相比之下，鄭師父和林副官這對師徒的關系則令人嗤之以鼻。林副官作為一個功夫不行，卻能給很多“好處”的徒弟，最終將鄭師父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嘴上騙師父把所有招式用攝影機攝錄下來以作歷史文獻，卻將師父想揚名立萬的心踩得粉碎，差點致其于死命，用金錢利益奪走了一代名師的尊嚴和名譽。這兩種師徒關系，自然還是前者更為令人贊許，更能觸動人心，師徒若拿性命相見，該是為情為義，而不是圖名圖利。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究竟何為江湖？武林即是江湖，江湖便是社會，更準確地說是一種群體之間的社會關系，也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凡有兩個人，便會有恩怨情仇，便有了江湖。有江湖必有規矩，這個規矩是大家為了保障相對安定而約定俗成的一套秩序和制度，更像是一種無形的契約。倘若犯了規矩，就是打了定規矩人的顏面，就代表著站出來向已有的江湖人士宣戰。

影片在形式與故事的高度之外，還完成了具有深度的思想內容的傳達，對殖民語境下中華傳統武德被消解的呈現與思考。規矩道義是人為約定的，也是由人來打破、去推翻的，新的規矩取代舊的規矩，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矩沒了，江湖仍在，可能甚至江湖根本就是一種虛無的存在，人心才是江湖，無處不在的江湖。

《說文解字》中對“武”字的釋義顯示的是對楚莊王話語的引用：“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為武。”這句話及其背后的故事最早被記載于春秋末年左丘明編寫的《左傳》，它的含義是：能平定暴亂，止息干戈，才能算是武功。在現代社會中，它也被理解為“學武之人拿起兵器之前應該先學會放下兵器”。從這個角度上看，“武”是解決暴力的手段，而不是施加暴力的手段，這種理念也是中華民族傳統武德精神的一部分。自古英雄俠客夢，但凡提到武林便是柔情俠骨、豪俠尚義的俠客豪強的形象。“俠”，即夾人者，正所謂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義之人；而俠也源于“挾”字之意，意為拿著兩個胳膊夾著，代表著力量。《師父》里的人物都有著武林人士的色彩，有善有惡，各有千秋，除了各界武士，女人身上也有著十足的俠義豪情。

蔣雯麗飾演的掌門人鄒館長，在小說中本是個男人形象，改成女人后成了影片中最妙的角色，其丈夫死于十一年前，鄭山傲之前她丈夫是天津武行的頭牌，但鄭山傲說他天津武行的頭牌做了三十年，鄒館長作為一個武藝不佳的女流，十一年來還能在武行保持僅遜于鄭山傲的地位，讓一眾高手、館長們唯她馬首是瞻，鄒館長所行的計策，都是在別人的布局之上再布局，讓別人達到目的的同時，自己收獲更大的利益，而且無論中途事情如何變化，她總是有新辦法借勢再向上走。

宋佳飾演的趙國卉，別人說她“不是個好女人，家里窮，上的是洋人辦的免費學校。十七歲生了個小孩，洋人的種，給他爹媽溺死了。名聲一壞，至今沒人娶她”。喜歡抽煙，鐘愛好萊塢影星，可是陳識一見到她就看上了她骨子里的不屈傲氣。當然，趙國卉很美，所以貌似一場交易的婚姻，開始也帶著彼此欣賞的意味，趙國卉喜歡陳識身上的自信和霸氣。尤其二人共患難后，趙國卉在火車站前手撕旗袍狂奔，最后在站臺等待的場面不禁讓人為之觸，她是紅顏，卻有著男人都沒有的風骨。

武林有俠客豪強，更不乏鐵血柔情，《蜀山劍俠傳》和《火燒紅蓮寺》中劍仙奇俠們的俠骨豪情，都在這個故事的虛構世界里有些許映射。《師父》未嘗不比《一代宗師》的情迷江湖更“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也預示著《道士下山》中的人生可逃，但更著眼于塑造一個真實的武林，不見天地、不見眾生，只見那個愈漸消逝的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