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文丨鐘星雨

重

文丨鐘星雨

天陰沉沉的，使人心情沉重。

空氣中彌漫著水汽，四處都是小水洼。泥濘的路上有許多塑料袋，以及其他垃圾，被車軋進了泥土中，還有行人的腳印留在上面，一片凌亂而污穢的樣子。爺爺的家就在這大山的最深處，連“村村通”都尚未通到那里。

一切都是冷色調，而屋子里卻有些許溫暖。

三個叔叔和爺爺奶奶圍坐在發出暗紅色火光的炭爐旁。大家一言不發，沉默著，空氣也似乎有了重量。我不想待下去，便穿過地上滿是雞糞的堂屋來到外面，不遠處立著一座還未完工的磚房。我的一個叔叔執意要將二爺爺接到他新建的房子來，奶奶卻不太喜歡。

二爺爺是我爺爺的親哥哥，沒有娶妻，沒有兒女，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村里。我低低地嘆了口氣，回想起他屋子里那盞總被遺忘的電燈。二爺爺總在黑暗中枯坐著，臉上帶著不明意義的傻笑。我們和他說話時，總要對著他一只耳朵大喊，而他臉上還是那樣莫名的笑……他去年一個人上山砍柴，把手摔斷了，要不是偶然被人發現，怕就爛在山里了。

空氣冷得令我有些發抖。

我撿起一塊石頭，憤憤地扔向新房——對于這件事，我始終是一個外人。

我又往回走，母雞被嚇得拍扇著翅膀，沒有被粉刷的墻露出粗糙的磚，頭頂上的木椽斑駁得讓人心驚，但我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而是快步走到大門口。“人的重要性怎么能和東西比？人怎么能是重擔？”我很不平，“現在的人吶，連幫助他人都不會了……”

真臟，我想，不小心看到了墻角的泔水桶，放那里做什么呢？豬在過年前就殺了。

“在他們心中，人還不如泔水桶。”我浮現出一種優越感，“我會把他接到小區里去，那里總比這里好多了。”但是，我聳聳肩，這終究不是我的事。

“這有什么值得糾結的。”我把一塊石子踢進田里，那里早已是一片汪洋。我一邊看著田里，想象那些水稻是如何被人一刀一刀割下來的，一邊譴責自己，我明明是知輕知重的人，雖然這并不關我的事，但足以證明我熱心而且善良，不像他們一樣冷血。

我或許應該表達一下我的想法，給他們講講人性、善良和美。

幾滴雨落下來，重重地打在我的頭上。我的腳挪了一下，卻沒有邁動步子。過幾天，回到城里，回到家里，就看不到這些了……

點評

孝道是中華傳統文化的核心觀念，處于諸道之首，百善孝為先，然而在當代社會特別是在農村，孝道逐漸衰落，以致許多農村老人面臨苦境。作者所要表現的，即是這個主題。作者一開始就通過陰雨天氣的描寫，營造了一種極其壓抑的氛圍，這種壓抑的氣氛進一步延伸到屋子里，關于收留二爺爺的討論，讓“空氣冷得令我有些發抖”。我作為一個旁觀者，深刻地感受到孝道喪失的悲涼，卻又無力去改變，畢竟這是一個社會問題，不是一個人能夠解決的。但作者把這個問題呈現出來，其目的是讓人知曉，讓人了解，在認識的基礎上去著手解決問題，這也就是這篇文章的意義和價值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