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性合唱作品中節奏特色——淺析《天地的回聲》節奏風格

2016年的11月26日，國家大劇院里，人們靜靜的欣賞著，那些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人聲，充分感受郭文景在人聲與交響的和諧中揮灑出的音樂才思。郭文景，當代著名作曲家，他是歌劇作品是在海外上演最多的中國作曲家，在國際音樂界享有高度聲譽。他從小生長在川蜀大地上，對中國古典文化有著濃厚興趣。郭文景1998年創作的作品，無伴奏合唱《天地的回聲》，則反映了他音樂創作取材范疇更為寬泛，其中融合了漢傳佛教、藏傳佛教、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圣詠等多種聲樂元素。

郭文景是一位非常善于運用節奏元素的中國作曲家，他的許多作品在節奏方面都能體現出優秀的創作水準，《天地的回聲》這首作品同樣沒有例外。對于作品的研究分析過程中發現，作品的節奏主要在三個方面體現出比較鮮明的藝術特點。

《天地的回聲》在節奏手法方面的第一個特色，是短時值的律動節奏與長時值持續性節奏的對比，形成了非常清晰的節奏織體。比如，在作品第一個大部分當中的對比段落（B段，40-63小節），持續性的男低音聲部，以及在高音區演奏長滑音的女高音聲部，共同形成了持續性的，長線條的節奏織體形態，而位于中音區附近的男中音獨唱聲部，則通過較為短促的節奏，以及重音力度的加強，與兩端的持續性節奏產生出對比。同時，由于男中音獨唱聲部還擔負起歌詞演唱的任務，因此這種節奏織體上的安排，同樣非常好地使得音樂歌詞的清晰性得到了強化和突出。而在以上這種縱向的節奏織體對比手法之外，橫向進行中的節奏對比手法同樣有著鮮明地體現，比如仍然在作品第一大部的B段，男低音聲部演唱的歌詞“唵嘛尼叭咪牛”，是以規則的八分音符節奏，以及二倍（四分音符），四倍（二分音符）的規則時值倍數作為節奏元素，這與隨后進入的，以持續性節奏為背景的三聲部節奏織體形成橫向的對比。

譜例1

作品在節奏手法方面的第二個特點是規則律動節奏與不規則律動節奏的對比。比如，從較為整體的角度來看，在作品第一個大部分中，主部的兩次出現（A與A1段落），均采用了帶有柱式色彩的織體。在A段當中，除樂句末尾的二分音符之外，最小的音符時值為八分音符，最大的音符時值為四分音符，主要的音符節奏比值僅為1：2。同時，由于節奏的進行過程中并沒有采用任何的變拍子與切分處理，使得段落整體的節奏體現出極強的平穩性，很好呈現出一種“東方圣歌”的莊重肅穆色彩。但是，作品第二大部分中的節奏語言則與第一部分完全不同，通過4/5，7/8，5/8，11/8等混合拍子的頻繁轉換，在節奏上體現出一種穩定與不穩定之間的對立和運動關系。同時，混合節拍不僅起到與規則節奏形成對比的作用，混合節拍內部的設計也成為作品在節奏方面的第三個特點。

譜例2

《天地的回聲》在混合式節奏內部的轉換是相當靈活與自由的，這種自由性體現在作品第二個大部分的展開當中。在作品第二大部的開頭，打擊樂聲部通過一個4/5拍的節奏型，使得音樂在三拍子與二拍子元素之間的轉換成為可能。同時，作曲家通過打擊樂聲部混合節拍內部的切分設計，進一步加強了重音位置的改變，形成強大的向前節奏推力。

譜例3

在打擊樂與人聲合唱的聲部相結合之后，無論是二拍子律動，還是三拍子律動，作曲家只讓具有相同拍點的律動最高出現三次的重復，避免了因為相同拍點的過多持續而使得不穩定的節拍出現滯留與靜止的感覺，從而保持了節奏變換的動力。

盡管20世紀現代主義音樂的潮流，對西方幾百年以來形成的傳統調性和聲體系的創作體系造成了突破甚至顛覆，出現了十二音音樂，噪音音樂，整體序列主義等等音樂創作的新思想，新流派。并且，和聲也并不是所有郭文景作品中的重要表現手段——比如他為打擊樂而寫作的作品《戲》（本片）以及《選》（本片）等，其中都是以音色，節奏等方面作為鮮明的藝術表現力。但是在《天地的回聲》這首作品中，作曲家運用了較多相對傳統的和聲表現手法，這首先與作品想要表達的思想和內容是分不開的，因為單一的和聲技術手法，比較地難以承載足夠豐富和多種多樣的思想內涵。與此同時，雖然《天地的回聲》在和聲的方面并沒有使用一些非常激進或者大膽的實驗，但這并不能夠說明，這首作品在和聲方面就是保守、古板而陳舊的。恰恰相反，作品通過合理巧妙地運用一些偏向于現代主義色彩的和聲手法，比如非常具有張力的不協和音程，運用自如地聲部滑音等，并將它們與相對諧和、傳統的和聲手法相結合，又或者與相對傳統的和聲手法形成對比，使得作品形成在和聲方面形成了色彩斑斕的豐富音響效果。可以說，這首作品的和聲或許是一個在現代性與傳統性之間找到很好平衡的范例，作曲家成功地讓適合于作品不同具體段落中表現內容的和聲，與音樂的歌詞、旋律、復調等等其他方面結合在一起。以上的一切使得整首作品的和聲手法多樣，色彩斑斕，并始終非常有效地服務于作品所想要表現的主題思想和內容。

正是相較傳統的和聲，與豐富的音樂節奏，讓我們看到的這部成功的音樂作品的情感靈魂，得到了最大的支撐，有著最真實的肉體。郭文景的音樂創作眾多，很多作品都將節奏運用得出神入化，成功的經驗也遠非僅此。這些經驗對我們以后的年輕作曲家有著很多的指導意義，同時我們也期待著以后會有更好的音樂作品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