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貸的進化

核心提示：借貸這根杠桿，用得好確實可以“四兩撥千斤”，用得不好后果將極其嚴重。

金融界喜歡將負債稱之為加杠桿，這倒是很形象的說法——以少量的資金撬起更大比例的資金。同樣的，這個說法也可以很形象地告訴我們，杠桿撬得過度很容易翻倒在地。

根據央行公布的數據，今年9月份人民幣貸款增加1.22萬億元，其中住戶部門中長期貸款增加5741億元。也就是說，在9月份新增的人民幣貸款中，個人按揭貸款占比達47.06%。

相伴隨的，我們可以發現在一些一二線熱點城市，房價出現了較大漲幅。基本上可以判斷，這一輪房價的快速上漲與這些城市的購房者加杠桿有關。也就是說，銀行以極為可觀的增速放出了更多的住房貸款。

在成語中，“債臺高筑”、“寅吃卯糧”等等都含有貶義，這正體現了我們傳統對負債的負面看法。當然，這不只是我們的傳統，實際上幾乎所有民族在農業經濟的歷史階段對負債都是比較保守的。亞里士多德曾經說過：“一個人應量入為出，并且所付值得；那些超出限度消費的人，就是揮霍者。”中世紀，基督教更是在歐洲頒布過高利貸禁令——當時幾乎所有的貸款利率都很高，直到20世紀初還有教會學者為此禁令辯護。類似于《威尼斯商人》這樣的文學作品，更是將貪婪的放貸人完全釘在了道德的恥辱柱上。

既然負債如此危險，放貸又如此“惡毒”，為什么這種事情從未斷絕過，并且還在一直“進化”？

從實質上看，借貸也是一種交換，在滿足交換的基本要求——平等自愿——的前提下，債權人出借資金獲取利息，債務人借入資金支付利息，債務人通過借入資金解了燃眉之急，雙方都能從中獲利。所以，借貸在歷史上從來就存在，通過借貸調劑資金余缺，不僅滿足了借貸雙方需求，而且社會資源在整體上得到了更優化的配置。

當然，古時候農業經濟生產效率低下，資產積累微薄，甚至在某些區域長期存在通貨緊縮，導致資金價格，也就是利率居高不下。這種情況下，一旦債務纏身，確實會威脅到財務健康。但到了現代社會，情況不一樣了，工業化的生產效率創造了更多的商品，對應地增加了貨幣量及其周轉率，資金不再一貫緊缺了，利率也就隨行就市，不再高企不下。

其實，我們可以發現，越是發達的國家，一般而言其利率越低。所以，借錢在現代社會不再是一件危險的事，比如住房按揭貸款、信用卡消費貸款等等，似乎不僅沒有導致普遍的個人破產，甚至還成了許多人有效的理財工具。

然而，事情總是有例外，典型例子就是美國次貸危機。2003年，美國國會通過了《美國夢首付法案》，正如一位美國官員所說：“白宮認為不應該剝奪那些能負擔得起每月按揭，但沒有能力存夠首付款的人擁有住房的權利。”隨后，許多不會說英語、沒有信用記錄、甚至只能“用畫圈來代替簽名”的人都獲得了住房貸款。對貸款質量存有擔憂的銀行，將其中很大一部分通過證券化轉嫁出去，這個過程中又層層加杠桿。后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頭腦發熱、不顧借款人還款能力的放貸，將整個世界經濟拖入了泥潭。

所以，借貸這根杠桿，用得好可以“四兩撥千斤”，用得不好后果將極其嚴重。次貸危機告訴我們，政府將借貸福利化，偏離了其商業活動的本質，這份好心會給這個世界造成幾乎無法承受的災難性后果。（支點雜志2016年1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