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奎
(華東師范大學 國有資產管理處,上海 200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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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賾、蕭嶷之爭與蕭齊政局
汪 奎
(華東師范大學 國有資產管理處,上海 200062)
蕭賾和蕭嶷作為蕭道成建功立業的左膀右臂,有著各自勢力集團的支持,都有問鼎皇權的資本。建元年間蕭賾的“失旨”使齊高帝產生了改立太子之意,也為蕭嶷爭奪太子之位提供了良機。圍繞二者之爭,蕭齊政局出現了嚴重的黨派分野。二者之爭還極大滋長了蕭賾猜忌多疑的性格特征,進而制約著其永明之世的政治決策,深刻影響到蕭齊政局的走向。
蕭賾;蕭嶷;黨派分野;蕭齊政局
呂思勉先生在論述齊梁興亡時,就“齊武文惠猜忌殺戮”一事著墨頗多,“然當時待藩邸頗嚴急。諸王不得讀異書,五經之外,惟得看孝子圖而已。又制諸王年未三十,不得取妾,其為納之軌物邪?抑節其蕃育?未可知也。要之一時之人心,不易驟變,故武帝雖鑒于宋氏之滅亡,勉自抑制,然其于諸弟,終不能泯其猜忌之心也”[1]410。
南朝蕭齊一代史事與劉宋有著極其相似之處,皇帝對宗室的猜忌、殺戮,概莫能免。在呂思勉先生看來,齊武帝對諸弟的猜忌即深受劉宋遺風所及。然齊武帝對諸弟之猜忌和諸般限制,卻并非僅因“一時之人心,不易驟變”,而是宋齊之際特定政治風云孕育下的產物,特別是與蕭嶷對太子之位的爭奪關系極大。蕭賾、蕭嶷之爭,是蕭齊一代的大事,深刻影響到齊季政局的走向,惜史書記載較多隱晦,治史者亦少有措意,遂使蕭齊一代重要史實湮沒。今稽核史籍,就蕭賾、蕭嶷相爭之相關史實及其對蕭齊政局的影響試作剖析如下。
據《南齊書·豫章文獻王蕭嶷傳》,建元年間“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頗有代嫡之意”[2]409;《南史·荀伯玉傳》:“豫章王嶷素有寵,政以武帝長嫡,又南郡王兄弟并列,故武帝為太子,至是有改易之意?!盵3]1169又《資治通鑒》卷一三五《齊紀一》武帝永明元年(483年),“太祖陰有以豫章王嶷代太子之意”。可見,關于蕭賾、蕭嶷之矛盾,史書記載較為隱諱,只言及蕭道成頗有代嫡意,并沒有直接言及二者之間的矛盾和斗爭;相反,關于二人在生活上極其友愛、在朝政上配合默契的記載卻史不絕書,所謂“嶷事太子愈謹,故太子友愛不衰”[4]4254,“而嶷事世祖恭悌盡禮,未嘗違忤顏色,故世祖友愛亦深”[2]409;“嶷不參朝務,而言事密謀,多見信納”[2]410。
然據《南齊書·王晏傳》:“沈攸之事難,鎮西職僚皆隨世祖鎮盆城,上時權勢雖重,而眾情猶有疑惑,晏便專心奉事,軍旅書翰皆委焉?!盵2]741所謂“眾情猶有疑惑”,即指蕭嶷得寵于武帝,蕭賾雖為世子,但其前途未卜,故眾情猶有向蕭嶷者,如相關史傳所載,“初,豫章王有盛寵,世祖在東宮,崇祖不自附結”[2]463,“(王玄載)從弟玄謨子瞻,宋明帝世,為黃門郎,素輕世祖。世祖時在大床寢,瞻謂豫章王曰:‘帳中物亦復隨人寢興?!盵2]509當時抱有如垣崇祖與王瞻之同樣態度者大有人在。上述記載均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蕭賾與蕭嶷之間的矛盾和斗爭不僅確實存在,并且在當時廣為人知;而永明年間武帝蕭賾對豫章王蕭嶷故府僚佐的誅殺、打壓以及蕭嶷岌岌于自保的退避行為則更證實了這一點。
《南齊書》對二者之爭的記載之所以如此閃爍其辭,是因為《南齊書》成書于南朝蕭梁時期,撰著者蕭子顯為蕭嶷之子,故對其父蕭嶷與武帝蕭賾之矛盾多有隱諱,對蕭嶷的評價也極盡夸大,至乃將蕭嶷的功業與周公相提并論,不免遭到古今學者的詬病。王鳴盛論之曰:“自作史而為父立傳,千古只此一人,故傳中極盡推崇,論至以周公比之,贊則云‘堂堂烈考,德邁前蹤’云云。嶷固無甚惡,然《南史》則謂其后房至千余人,荀丕極言其失。大約子顯多隱諱,故《南史》往往有微異者?!盵5]494
在宋末齊初的政治風云中,蕭賾和蕭嶷都歷經戰火洗禮,成為蕭道成建功立業的左膀右臂。蕭賾,蕭道成長子,少時頗經患難。沈攸之之起兵,來勢洶洶,“兕甲十萬,鐵馬千群”[6]845,時為宋晉熙王燮鎮西長史、行郢州事的蕭賾率領將卒在盆城堵截沈攸之,打亂了其順流直下建康的戰略計劃。蕭賾此舉深為蕭道成所嘆賞:“此真我子也!”[2]44昇明年間蕭賾先后出任江州刺史、宋臺領軍將軍,助蕭道成內外鎮守。因“與太祖同創大業”[4]4252,蕭賾先后被立為齊公世子、蕭齊太子。蕭嶷,蕭道成第二子,蕭賾之長弟,史稱其“寬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鐘愛焉”[2]405。宋末蒼梧王時期“主幼時艱,素族當權,近習秉政”[7]2046,桂陽王劉休范遂于尋陽起兵向闕。平定劉休范之亂成為蕭道成政治道路上的一個轉折點,“蕭道成正是憑借平定劉休范謀反之功,確立了他在元徽政局中的主導地位”[8];在平叛過程中,蕭嶷立有戰功。其后,蕭嶷又助蕭道成平定沈攸之和袁粲之叛亂。此前,蕭嶷還出任過武陵內史,撫慰荊州諸蠻頗為得法。蕭嶷在統兵作戰和處理一方政務方面均表現出不俗的才能,因而深得蕭道成的信任和寵愛,更在昇明、建元年間頻頻出刺強藩大鎮。
由上述二人經歷可以看出,他們俱有大功于蕭齊事業,均有問鼎皇權的資本,這就為二者之爭埋下了伏根。蕭賾作為齊高帝蕭道成的嫡長子,無疑占有先機,而蕭道成對蕭嶷的寵愛、蕭嶷較為頻繁的出鎮經歷及其與蕭道成霸府核心成員的密切關系則彌補了蕭嶷非嫡長子身份上的不足。
“禪讓之間,世祖欲速定大業,嶷依違其事,默無所言”[2]407。與蕭賾積極參與和支持蕭道成嬗宋建齊相反,蕭嶷反應十分冷淡。蓋蕭嶷自知不為世子,蕭齊既已執掌國柄,那么代宋對自己又有何影響呢?那高高在上、萬人敬仰的感覺和權威誰不欲擁有,但當他看到其父蕭道成和其兄蕭賾即將擁有皇權的欣欣之態,而自己只因為人子和為人弟而此生無緣皇權,便郁郁寡歡了。宋齊禪代之際蕭嶷的表現,即隱隱透露出他的不甘寂寞,恰恰反映出其對皇權的無限渴望。蕭嶷在政治上是極欲并且有能力大有作為的,但面對封建王朝的嫡長子繼承制度卻無可奈何。不過建元年間蕭賾的“失旨”為蕭嶷提供了爭奪太子之位的最佳時機。
據《南齊書·豫章文獻王蕭嶷傳》載,建元年間“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頗有代嫡之意”。又《南史·荀伯玉傳》,蕭賾在東宮,“朝事大小悉皆專斷”[3]1168,所任非人,多違制度,所幸張景真僣侈僭越,淆亂宮廷。此前,蕭賾還借故將素來輕視他的王瞻交付廷尉誅殺,已引起蕭道成極大不滿。蕭賾在生活上又“特奢侈”,“性貪琳”,“游獵無度”[9]2164。“驍騎將軍陳胤叔先已陳景真及太子前后得失”[3]1168,時為豫章王司空諮議的荀伯玉再次向蕭道成告發。所謂蕭賾“失旨”之事,即指其上述行為觸犯龍顏,使齊高帝產生改易太子之意。
由于以下原因,蕭道成最終并沒有改立太子:
其一,劉宋滅亡的教訓?!胺蛏皆辣李j,必有朽壞之隟”[10]558。劉宋社稷的傾覆,其“隙”正在于皇室內部的同根相煎。蕭道成目睹了劉宋“本根無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回改”[7]171的政治陵替,他也正是利用了劉宋皇室內部的相互殺戮而完成其霸業的,由此深刻認識到“宋氏若不骨肉相圖,他族豈得乘其衰弊”[2]624的道理。蕭道成曾向碩儒劉瓛問以為政之道,劉瓛答曰:“政在《孝經》。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之是也。”蕭道成以為劉氏所言“可寶萬世”[3]1236,并在臨終前囑咐太子蕭賾要“敦穆親戚”[2]38?!翱梢哉f,以儒家的孝悌之道來敦穆王室是先王(高帝)定下的遺策。前述的齊武帝幾欲被廢而終致保全,恐怕也還是這孝悌之道起了大作用,高帝也害怕一旦蕭賾被廢,蕭嶷被立,兄弟因此而反目,極易致‘他族乘其衰弊’”[11]。呂思勉先生亦云:“蓋高、武同起艱難,高帝鑒于宋代之所以亡知骨肉相爭,為禍至烈,故不敢輕于易儲?!盵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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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蕭賾諸子的武力干用。蕭賾“失旨”后,齊高帝雖“頗有代嫡意”,卻一直猶豫不決,原因之一還在于蕭道成考慮到后幾代的皇位繼承問題。蕭道成雖然很鐘愛蕭嶷,但蕭嶷起先并沒有子嗣,后雖有子嗣,卻大多以文藝見長,在史書里幾乎找不到蕭嶷諸子有武力干用者。相反,蕭賾諸子年長,并多有武力干用,如竟陵文宣王子良、廬陵王子卿、魚復侯子響等。其中,蕭道成最為寵愛文惠太子蕭長懋,并對之加意培養,委以重任,所謂“太祖方創霸業,心存嫡嗣”。如蕭道成特意置蕭長懋于宰相府東齋,令其通文武賓客,并口敕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軍悉受長懋節度。我雖不行,內外直防及諸門甲兵,悉令長懋時時履行?!睍N明三年(479年)蕭道成在禪宋建齊之際,“以襄陽兵馬重鎮,不欲處他族,出太子為持節、都督雍梁二州……雍州刺史”[2]397。齊高帝所期望于后嗣者至深,于此可見一斑。
其三,蕭賾身后勢力集團的支持。
這是蕭道成沒有廢黜蕭賾的最主要原因。蕭賾除在郢州抵抗沈攸之時得到了以周山圖為代表的“盆城之舊”的鼎力支持外,還受助于王敬則、柳世隆等人。以周山圖為代表的“盆城之舊”,終永明之世均為蕭賾的最主要支持者,此已為不刊之論。王敬則曾以軍主身份隨同劉懷珍征壽春,與青齊豪族有著密切的聯系;他還長期擔任過蕭齊的中領軍、護軍將軍等禁衛武官,在京城有著較大的影響;其本人更是得到蕭道成的信任和青睞。宋孝武帝后,雍州集團雖然不斷中衰,但待朝廷撥亂反正后,一部分蟄伏鄉中的柳氏很快又從雍州崛起,再次顯威建康[12]。柳世隆作為河東柳氏家族的代表和雍州集團的領軍人物,他的支持無疑大大加強了蕭賾的勢力。為蕭齊江山考慮,蕭道成不能無視這些人的存在,必須將其納入皇權政治的范圍;而一旦廢儲另立,就極有可能導致他們走向反面,成為消解蕭齊皇權的致命因素。
現據相關史料將永明元年以前蕭賾、蕭嶷的大致經歷列表如下:

蕭賾任職情況簡表

蕭嶷任職情況簡表
由上表可看出,蕭賾出鎮方鎮的時間相對較為短暫,而蕭嶷則有著更為豐富的出鎮方鎮的經歷,在頻繁的臨藩生活中與各地方勢力集團結下了較為密切的關系;蕭嶷又曾追隨蕭道成入京輔政,或擔任侍中之職,總宮中直衛,或出任領軍將軍,總領京師防務,與各方面有著頻繁的聯系和交往。這些經歷使得蕭嶷得到了以青齊豪族為主的諸多勢力的支持,還包括荊州集團和江東勢力等。如青徐豪族的代表人物荀伯玉,曾任豫章王蕭嶷司空府咨議,顯然是蕭嶷一黨;當眾人對蕭賾的專斷行為噤若寒蟬時,正是他果斷地向齊高帝告發。據《南齊書·垣崇祖傳》,荀伯玉為高帝所敕,命垣崇祖受旨夜發,不得辭東宮,引起蕭賾的猜忌和不滿。蕭賾懷疑垣崇祖、荀伯玉和豫章王蕭嶷相結,對己儲貳地位不利。蕭賾的擔心,并非毫無緣由。高帝為何敕垣崇祖夜發不得辭東宮?他又怎知垣崇祖和東宮往來密切?很有可能是荀伯玉在監視蕭賾,故假托圣旨,以最大程度地孤立蕭賾,何況當時蕭賾正處于“失旨”期間。蕭嶷死后,其故吏南陽樂藹“欲率荊、江、湘三州僚吏,建碑壟首”[2]418,以表彰蕭嶷生前功德,也彰顯了蕭嶷在強藩大鎮中的巨大影響。而建武年間大司馬王敬則舉兵反齊明帝時奉蕭嶷第二子、吳郡太守蕭子恪為名,進一步佐證了蕭嶷在蕭齊政局中的深遠影響。
蕭賾、蕭嶷之爭并不是一般的黨派之爭,而是皇位繼承權的斗爭,因而將眾多勢力都牽扯了進來。二人的不同經歷已隱約構成不同勢力集團的對抗,建元年間蕭賾的“失旨”、齊高帝代嫡之意的產生則擴大了這一趨勢。圍繞二者之爭,蕭齊統治階層中遂出現了嚴重的黨派分野。蕭賾最終雖保得太子之位,卻也因此變得更加猜忌多疑,結果又進一步加劇了蕭齊的黨派分野。
在這種背景下即位的齊武帝蕭賾,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采取各種手段,對蕭嶷勢力進行了打擊。在齊武帝看來,青齊豪族與豫章王蕭嶷關系特別密切,他們擁兵江淮,對自己始終是一個潛在的威脅。對此,齊武帝一方面采取調換刺史的措施,以剝奪“北豪”的兵權,當然,由于沒有更多的武裝力量可以依持,對那些未曾和蕭嶷結成集團的青齊人士則照樣加以任用[13]41,另一方面,則毫不留情地鏟除不依附自己的勢力,如永明元年先后誅殺荀伯玉與垣崇祖,其后又誅殺張敬兒、謝超宗、江謐等。
在上述背景下蕭賾、蕭嶷二者的矛盾并沒有以戰爭或者政變的形式爆發,但二者之間的矛盾無疑是存在的,其溝壑也是不可逾越的。蕭賾病重期間,二者矛盾甚至一度凸顯,由此導致蕭嶷與文惠太子蕭長懋之間的嫌疑,魚服侯蕭子響遂成二者之爭的犧牲品。
蕭賾、蕭嶷之爭,不僅使蕭齊統治階層出現了嚴重的黨派分野,更重要的是極大滋長了蕭賾猜忌多疑的性格特征,進而制約著其永明之世的政治決策,深刻影響到蕭齊政局的走向。
其一,嚴重削弱了蕭齊統治的基礎。
南朝各代均是以一個或幾個地域集團作為其政權統治的基礎和支柱的??梢哉f,皇權和地域集團之間的親疏關系、結合的緊密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皇朝統治是否能長治久安。齊武帝蕭賾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對與豫章王蕭嶷關系密切的勢力集團采取了打壓、排斥的態度,結果導致支持自己的地域集團勢力非常薄弱,嚴重削弱了皇權統治的基礎。
自齊高帝進京輔政至沈攸之平定,蕭嶷始終沒有離開過齊高帝,而齊武帝只是在沈攸之叛亂平定后才進入京師。蕭齊創業過程中的每一件大事青齊豪族都曾經參與,且都是在京師完成的,青齊豪族自然與蕭嶷往來較多,并極易與之結成朋黨。而齊武帝只有在郢州抵抗沈攸之叛亂的“盆城之舊”如柳世隆等人可以利用,其力量遠不能與青齊豪族相比。職是之故,蕭賾借故誅殺了荀伯玉、垣崇祖等人,又采取掉換刺史的方法,不斷剝奪他們的兵權,這就動搖了蕭齊政權的武力支柱——青齊豪族[14]232。因此,“在南齊政權中,我們看不到劉裕與北府兵、蕭衍與雍州豪族的那種密切關系,反而時時見到南齊君主對青齊豪族的人為打擊和摧殘。正是由于這個原因,青齊豪族漸趨衰落。代之而起的豫州豪族情況與青齊豪族相類,由于受到東昏侯的猜嫌,最終舉兵降魏??梢?,沒有哪一個豪族集團真正成為南齊政權的基礎”[15]。
蕭道成之得天下,雖主要得力于青齊豪族,但亦憑雍州上游之勢。在其猜忌多疑性格的趨勢下,齊武帝先后誅殺雍州刺史張敬兒和王奐等人。蕭齊對歷任雍州刺史的屢加斧鉞,最終導致雍州藩鎮的離心,進一步削弱了蕭齊的統治基礎。蕭齊一代似乎對雍州一直沒有有效控制,最終梁武帝就是從雍州順流直下而嬗齊自立的。
據《南史·張瓌傳》,曾助蕭道成得天下的吳縣張氏境況每況愈下,張瓌在武帝時郁郁不得志,索性歸家,遭齊武帝怒斥:“卿輩未富貴,謂人不與;既富貴,那復欲委去?!睆埈劯抢悟}滿肚:“陛下御臣等若養馬,無事就閑廄,有事復牽來?!盵3]814張瓌之弟張稷,永明中入豫章王蕭嶷幕府,甚得蕭嶷信重。武帝對張瓌任遇轉薄很難說與其弟張稷為豫章王心腹無關。在武帝蕭賾看來,與豫章王蕭嶷關系密切的江東世族是難以值得信賴的?!罢驗榻瓥|大族在政治、軍事方面的失勢,造成了他們對蕭齊皇室的離心”[16]137-138。齊武帝蕭賾的統治基礎因此變得更為薄弱。
可見,蕭齊時期幾個大的勢力集團——青齊豪族、雍州集團、江東勢力與齊武帝蕭賾的關系都不斷疏遠,均沒有真正成為蕭齊政權的基礎。
其二,使宗室力量脫離了蕭齊皇權運轉的軌跡。
在其一貫的猜忌心態下齊武帝對宗室防范頗密,一方面,通過加強典簽的權力來控制諸王。蕭齊一代,典簽之權特重,典簽制度臻于全盛?!褒R高齊武二帝統治時期,賦予典簽更大的職權,幻想通過他們嚴密控制諸王方鎮,以防骨肉相殘丑劇的重演”[17],但其結果卻是導致典簽權力的空前高漲,“是以威行州郡,權重藩君,勢積重而難返”[18]251,不僅加劇了典簽與諸王的矛盾,也為皇權埋下了更為嚴重的危機。如魚服侯子響事件就直接起因于典簽對其嚴密之控制。蕭子響與蕭嶷之間的關系極其密切,因而遭到文惠太子蕭長懋的猜忌,最終死于蕭順之之手。其后,蕭賾惜于子響之死,借故誅殺蕭順之,又成為蕭衍起事之契機。明帝盡誅高、武子孫,亦多借典簽之手。另一方面,齊武帝還限制宗室諸王的人身自由,不許其結交賓客。諸王岌岌于自保,乃專以文詠自娛,而不習政事。宗室力量遂脫離于皇權之外,不能對蕭氏皇權起到藩衛的作用。當明帝大殺高、武子孫時,失去了武力干用的諸王唯有束手待斃。
宗室既不可信賴,齊武帝轉而委任竟陵王子良,由此又為郁林王蕭昭業與竟陵王蕭子良的矛盾埋下了伏筆。郁林王蕭昭業“少養于子良妃袁氏,甚著慈愛,既懼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2]700。他即位后,對蕭子良之黨也是必先誅之而后快,如誅殺王融等人,進一步削弱了蕭齊皇室的統治基礎,無疑為明帝蕭鸞的篡位提供了可乘之機。
蕭賾、蕭嶷之爭終蕭嶷之世一直沒有消除,其余波甚至延至蕭齊之末。二者之爭既是蕭齊皇位繼承上的爭奪,也是二人身后龐大的地域集團之間的利益對抗。蕭齊政權短暫而亡,即是亡于其內部的矛盾紛爭,亡于統治基礎的薄弱與狹窄。這一切都可溯及齊武帝蕭賾和豫章王蕭嶷之間的矛盾和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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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 操
The Conflict of Xiao Ze and Xao Yi and the Qi Political Situation
WANG Kui
(Section of State-owned Assets Manage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China)
Xiao Ze and Xiao Yi both contributed a lot to the Qi Dynasty and had their own supporters, so each may be the next emperor of the Qi Dynasty. However, on JianYuan epoch, prince Xiao Ze did something wrong, which made Emperor Xiao Dao-cheng plan to abolish his kingship and gave Xiao Yi the chance to scrabble for the kingship. As a result, big faction interfluve came forth in the Qi Dynasty. The conflict between Xiao Ze and Xiao Yi affected the Qi Dynasty and its future seriously.
Xiao Ze; Xiao Yi; faction interfluve;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of the Qi Dynasty
2016-04-30
汪奎(1979—),男,安徽宣城人,歷史學博士,講師,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史、高等教育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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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9824(2016)06-00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