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跑西河

鄒軍

如果不是因為工會組織跑步西河比賽活動，我至今還不會去西河岸邊跑上幾公里。雖然媒體上介紹西河風光帶已久，雖然自己小時候在農村長大，對鄉下的山水有濃厚的感情，但我猜西河肯定沒有桂林的如詩如畫，沒有張家界的突兀雄奇，在近郊家鄉的風景有的是機會去，想把西河暫且存放在心底，故一直沒有觸摸西河。

為了熟悉比賽場地，我下班后帶著二十余位同事驅車到了起點：老同和鄉政府駐地。十多年前，因工作原因到過幾次這里，輕車熟路，不多久就進到了鄉政府院內。院子里靜悄悄的，房屋已經破敗不堪，幾叢雜草開心地享受著整個院子，斑駁的墻壁被突然到來的同事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震下的幾塊砂漿灰，悄無聲息地躲進墻根的裂縫里。我詫異這凋零景象，突然想起現在的同和鄉行政建制已不復存在，合并到華塘鎮了，世事一直在變化著。大家沒有多大興趣去看這荒涼的院子，急匆匆走到院子外小河邊集合，準備沿河邊跑上賽程規定的五公里。

河邊修建了醒目的紅色塑膠游道，這只有在城里公園和運動場才能見到的現代科技產品與旁邊縱橫交錯的田埂相映成趣。幾位農民大嫂挑著扁擔駐足看著嘻嘻鬧鬧在塑膠游道上慢跑著的我們。我們與農民大嫂互相成為了對方的風景。

我規定跑在前六名的才有資格參加上級的比賽。平時大家忙于工作，互相之間并不知道誰的體力更好，所以跑步一開始，人人都是跑步狀態，無暇顧及身邊的風景。偶爾瞟一眼河里流動的水，才發覺似乎不久前才下過大雨，河水很靜，很渾濁，載著一些不知哪里沖刷下來的朽木雜物毫不猶豫地往下游涌動著！我想，流淌千萬年的西河大部分歲月里應該是清澈的、溫婉的吧，要不沿河怎么保持著那么多旖旎的風光，繁衍出那么多村村寨寨，怎么會有今天我們在這悠閑的慢跑。

我們逆流而上，還跑不到一公里，二十來號人就已經拉長成兩三百米的隊伍了。有同事笑稱，要考驗體力耐力，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遛就看出來了。隊伍最后面的人其實是在走路了，他們拿出手機，有的自拍，有的拍河邊柳樹，有的拍勞作著的農民，要把這記憶定格在微信里、微博里。古樸的西河因現代客人的笑容點綴更加生動嫵媚。

我與工會主席及剛參加工作的小鄧成為第一方陣跑在最前面，跑到茅坪村時，估計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們往后一看，其他同事都沒跟上來，也就沾沾自喜起來，可以稍微放慢腳步一些，欣賞起西河的景色來。

西河潤澤了茅坪村，村中殘存的白墻黑瓦見證了農村過去的繁榮富足。村旁被打理過的小游園里安放著幾樣塑料的、鐵制的健身器材，呈現著村莊的發展和休閑。現在的農民是不是因為少了很多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勞而需要在這健身器材上去鍛煉出汗了呢？暗紅色游道從村中霸氣地穿行而過，想必那雞鴨牛羊也可以在這軟軟的道路上踱著方步了吧。

繼續往前慢跑，路邊公園化的標志牌告訴我們前面有嶄新房屋的村莊是潮田村。上了潮田村大橋，河面變得寬闊了一些。后面的同事一時半會是追不上我們三個了，我們可以在慢跑與快步走的交替中細細打量河邊自由生長的青草，大口地呼吸河邊濕潤的空氣。那一叢叢茂盛的野草似乎有點特別，葉片上綠白相間，不知道是不是蘆葦。佇立在河邊的一株株柳枝早就露出了滿滿的綠綠的嫩芽。偶爾一棵不知名的大樹站在河邊，青筋般暴出的樹根緊緊抓住河邊的泥土，幾百年來守護腳下一任一任小草，有些年頭了的青藤緊緊抱住布滿青苔的潮濕樹干，繼續發著新芽。這西河的春天就是這樣驕傲任性地肆意顯擺。

一會兒，路旁一大堆閃亮的藠頭又吸引了我們，藠頭隨意地躺在田壟邊，擺出了氤氳香陣，幾米開外就聞到了香味，直接刺激著我們的味蕾，讓我們如癡如醉，躊躇不前。這藠頭怎么看都比擺放在超市里的要好看好聞，也許是它剛剛從泥土中出來的緣故吧。正在扯藠頭的農民大叔默默地看了我們一眼，我們跟他打個招呼，他只是笑笑，又繼續彎腰勞動著，或許他明天要把這些藠頭送到華塘鎮去買，或者更遠的地方。

跑跑走走，天色漸漸暗下來，暮靄引領我們的眼神到遠處村莊。猛然抬頭看到標志牌：吳山村，這是跑步比賽的終點。村外山色剛毅，林木蔥郁，河邊流水無聲，河水緩緩卻磅礴而下，雖然沒有“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豪邁詩畫，卻也因為村旁的石拱橋和橋下蕩漾著的粼粼波光把吳山村潑成了一幅巨大的重彩國畫。幾棟顯眼的像小洋樓樣的房屋里透露出各色電器的氣息，充滿現代味的村莊偶爾有炊煙裊裊升起，炊煙勾住了我們小時候的鄉愁。紅色游道繼續從村旁伸向上游遠方。遠處，依稀能感覺到山風在吳山濕地公園的樹林里滑著樹葉嘯嘯竄過，習習涼風，絲絲清新，令人心曠神怡。

我們二十余人匯聚到吳山村，驚擾到了村莊的小狗，狗兒豎著耳朵，盯著我們這群村外人，卻沒有任何惡意。人們都在家里各自忙著晚飯。我們穿過村莊，偶爾有農民坐在裝修一新的房子前的長條凳上吃著晚飯，看到我們嬉鬧著經過自己的大門口，卻依舊淡然地咀嚼著碗里的飯，享受一天勞作后難得的放松。饑餓的信號在入夜時已經悄然襲來，我們加快腳步上了等候在吳山公園的大巴，大巴載著我們漸漸駛入燈火輝煌的城市。

（作者單位：湖南省郴州市第三十九完全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