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啟蒙時代的頌歌或贊美詩

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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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啟蒙時代的頌歌或贊美詩

海馬

新大陸

在哥倫布還沒出生前

新大陸，它就在那里

像一枚掉落在灌木叢里的金鈕扣

哥倫布

一個皮鞋脹了線的水手或海盜

他四處逛蕩，尋找針線

卻找到了這顆金鈕扣

它很安靜

并不發出光芒

這是一個意外和錯誤

卻并不荒誕

因為這顆金鈕扣

哥倫布的胸前綴滿了勛章

口袋里裝滿了煙草

黃金和寶石

他還被刻成了許多大理石以及銅的雕像

在世界各地的港口和街道

坐著，或者站著

大家都知道

由于一個意外

哥倫布——

一個水手或者海盜

他變成了

做下不朽事業的英雄

光榮革命

英國人

保守而溫和

他們搞起了君主立憲

英國人

激進而野蠻

他們殺死了國王

而革命

它總是光榮的

尤其是不流血的那一種

蘋果樹下的牛頓

曾經站在蘋果樹下的

不只有牛頓

在蘋果樹下

還有更多的人

他們坐著，或者站著

在遙遠的古代，或者現在

還有一些人

正朝著蘋果樹的方向走來

他們可能步行

也可能坐著馬車

蘋果樹有它自己的四季

它掉光了葉子

正在開花

或者綴滿綠色和紅色的果子

它像太陽系一樣

有著屬于自己的運行和生長規則

現在，蘋果樹上的有一只果子

因為微風

或者某只鳥的翅膀

它開始向下墜落

而此時，英國林肯郡的公民牛頓

正坐在樹下

看書或者歇息

伽利略的辯護

在宗教裁判所的法庭上

你表示了悔過

你說

地球它不在動

作為宇宙的中心

它從來不動

當然，《圣經》上也是這樣寫著的

于是，你被釋放回家

你說

“無論如何，地球還在轉動著。”

你是這么說的

你一直就是這么說的

但那一天你膽怯地收回你的說法

在羅馬廣場上

燒死布魯諾的火刑柱

還保持著溫熱

這是意大利

不是英國，不是荷蘭

也不是路易十四之前或之后的法國

在那里，有宗教改革

和最初的寬容，當然

還有《容忍法案》和《南特赦令》

你最初的辯護注定是微弱的

（這是為了自己，也為了科學）

微弱得像是

一些含混不清的囁嚅

你，低下的頭

以及高貴的心

如何讓一些二十一世紀的心靈

有著火燒一般的灼痛

在十七世紀的一個中午

你的身上，被投射下無數的斑駁

它們是一些陽光

以及更多的暗影

仿佛站在一棵巨大的樹下

你腳下的大地

正在震動

和旋轉

而你頭頂的樹冠之上

太陽就像著了火

它瘋狂而熱烈地

燃燒著

笛卡爾及其家人

笛卡爾的一家人

在餐桌旁

坐著或者站著

他

出身貴族之家

父親是地方上的議員和法官

有著很幸福的童年

并被父親昵稱為“小哲學家”

于是，他就真成了一名哲學家

出版了《形而上學的沉思》

以及《哲學原理》

他提出了“二元論”

把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

肉體和心靈加以區分

還有機械論

甚至人體也是一臺機器

于是，一堆或者一群機器

在餐桌旁

站著或者坐著

其中，有笛卡爾

以及他的父親

他還有懷疑論和演繹法

在《方法論》里

他提出了邏輯思維的具體步驟

笛卡爾

作為一名哲學家

他死后埋葬于

一座用灰磚砌成的有尖頂的教堂

他的親人們

多數也仍然在他的身旁

在活著的時候

他總是說：

“我思故我在”

他不知道

在死去之后，他還在

濟慈

“這里躺的是

一個姓名寫在水上的人”

他是濟慈

一個英國詩人

死于26歲

與中國詩人李賀同齡

后者，在中國文學史和傳說中

被稱為“詩鬼”

他甚至比拜倫和雪萊活得更少

沒有什么比天才的逝去

再讓人傷感的了

他們像流星雨一樣

從人類和歷史的天空上匆匆掠過

不過，在夏日里那些悶熱的中午

在轟隆隆的雷聲中

他們用最亮的那幾道閃電

把自己的名字和思想

像石頭一樣書寫在

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