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冰
如今瞬息萬變的商業社會里,“舊物煥新顏”已不是一件稀奇事兒。為老方法、老工具賦能的過程中,沒有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自動售賣機的蛻變之路就是一處最佳注腳。
近日,娃哈哈宣布將投入總計不少于20億元發展自動售賣機業務,3年內,將投放10萬臺自動售賣機以打造娃哈哈全國性智能零售終端網絡。
娃哈哈此番重金投入,其實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因為早在2015年,其競爭對手農夫山泉就已經在自動售賣機領域全線出擊。2015年8月底,農夫山泉投放的自動售賣機規模突破5 000余臺,2016年底,農夫山泉目標投放30 000臺。
一場以飲料巨頭參與博弈,以零售終端網絡為目標的資源爭奪戰已是劍拔弩張。而巨頭手中的武器,就是自動售賣機。
曾被中國市場視如雞肋的自動售賣機得以重出江湖,不僅是因為站在了移動互聯網以及傳統快消品轉型升級的風口上,更是因為自動售賣機行業的玩家們已經走出了漫長的探索之路,一個個摩拳擦掌,新式玩法層出不窮。

舊物回春
自動售賣機出現在國內已經十年有余,是個不折不扣的“舊玩意兒”,且多年來在零售市場的反響并不好。直到2014年底,中國的自動售賣機市場仍處于啟動期。
但也有統計指出,當人均GDP超過1萬美元時,自動售賣機行業將迎來一個爆發點。全球最大的自動售賣機市場日本,已經把自動售賣機普及到了田間地頭,證實了隨著消費需求、人工成本及場地租金的上漲,將催生出更大的自動售賣機市場需求。目前中國35個省市已有7個省達到這個水平,自動售賣機行業在中國市場的發展潛力巨大。
既然是新興市場,傳統快消品巨頭自然要搭上這趟快車。
2015年,以農夫山泉為首的品牌商率先開始了在自動售賣機領域的“跑馬圈地”。通過對傳統渠道合作伙伴的改造升級,農夫山泉不僅實現了彼此關系的發展,也進一步提升了整個市場占有率。
2015年3月,娃哈哈也與國內市場份額最大的智能售貨機品牌“友寶”正式簽約,雙方就智能售貨機線下鋪設與銷售渠道等方面展開合作。在一、二線城市擁有強大渠道的友寶可以幫助娃哈哈提升其在一、二線城市的品牌影響力。而對友寶來說,快消巨頭娃哈哈在三、四線城市強大的渠道鋪設,則可以很好地幫助友寶實現渠道下沉,加強三、四線城市的用戶教育。
此番自動售賣機的爆發,還得益于消費支付方式的多元化。隨著4G網絡的發展,智能終端的普及和廣泛應用,移動支付手段已經十分成熟。出門不帶錢包成為一種常態,這也使得自動售賣機的訂單在方寸屏幕間隨時隨地地產生成為可能。當下的自動售賣機市場,基本上都可選裝支付寶、微信掃碼支付,老牌自動售賣機“米源”還可以用京東錢包進行付款。
憑借便利性、低成本、24小時營業等諸多優勢,自動售賣機這個“老東西”成為了當下快消品巨頭宣傳產品,宣傳品牌,增加銷售額,提高市場占有率以及爭奪零售終端網絡布局的新式武器。
俗物雅用的“坑 ”
快消品巨頭當下加速布局自動售賣機的背后,是自動售賣機運營商十年求索的艱辛歷程。
在日本,自動售賣機的生產商和運營商各自獨立,份額較大的運營商一般是可口可樂等品牌商。但國內由于自動售賣機的市場表現一般,一直沒能形成體量較大的運營商。
以至于十幾年前,中日合資的中國第一家大型自動售賣機制造商“富士冰山”成立之時,陷入找不到優質運營商的尷尬局面。
直到2003年,國內少有的大型自動售賣機運營商米源的出現,才彌補了這個空白。米源的運管部總經理黃榮輝,是自動售賣機在中國興起的見證者,也是踩坑踩出來的“專家”。
彼時,行業認為自動售賣機的主要客群是白領,最佳點位則是人流量大的公共場所。但黃榮輝卻發現除個別點位,米源的大部分自動售賣機都不能盈利。復盤反思,一切似乎都對,但市場就是不能打通。
難道中國真的沒有需求?黃榮輝在日本經過培訓,學習了運營,調整了產品結構之后,開始意識到中國的自動售賣機其實需要與“便利”掛鉤,而不是標榜“貴”。能真正拉動自動售賣機需求的并不是來自城市白領的高消費,而是它的便利屬性。
經過調研,黃榮輝總結出影響自動售賣機銷量的幾大因素:第一是周邊環境,廠區一般位于零售業欠發達的郊區,有的位置根本沒有商店;第二是溫度,這不難理解,其與飲品的銷售直接相關;第三是周圍人群要以男性為主,即使在學校宿舍,男生宿舍的銷量也能比女生高一倍;人群流量也是重要指標,但固定人流要遠遠好過流動人流。
所以,如果你現在問黃榮輝“自動售賣機在哪個點位銷量最好?”,他的回答不是地鐵站、寫字樓、學校、商場,而是造船廠。并且主要用戶也不是小資群體,是藍領。
2006年開始,米源決定“哪里不便利,我們就去哪里。”黃榮輝帶領團隊從江蘇市場開始下沉,進入工廠、車間。在長三角經濟發展的帶動下,昆山、蘇州等工業園區發展迅速,米源每天都會接到企業打來的電話,機器開始供不應求。當年3月,黃榮輝的團隊在蘇州營業額是10萬元,到9月,營業額就已達到100萬元。
自此之后,“搶占工廠”成為了自動售賣機運營商的共同目標。業內還按照銷售額把點位分為A、B、C三類,勞動密集型的工廠是第一類,擁有固定消費人群且是封閉式場所,如大學就是B類,寫字樓、經濟型酒店、地鐵站等公共場所就是C類。
2006年,米源以超過一萬臺的自動售賣機規模穩居業內第一,占據中國約三分之一的市場份額。而米源“出坑”的三年歷程,也是自動售賣機在中國十年彎路的縮影。
再起風云
有別于米源從傳統零售市場的維度改造自動售賣機,有的從業者嘗試以互聯網思維為自動售賣機賦能。前文提及的“友寶智能售賣機”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創始人王濱和李明浩同為互聯網人,他們認為自動售賣機更大的想象空間在線上。于是友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動售賣機加上一塊觸摸屏,將其變成“游戲機”——購物即獲游戲資格,游戲獎勵為自動售賣機內的商品。
2011年4月,友寶將100臺初代機放置在一些互聯網公司內部,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在新浪公司的休閑區,兩臺傳統售賣機的銷售額都比不上一臺友寶,很多人飯后都會到友寶自動售賣機上去“拼人品”,看看能否中獎。友寶用不到10%的中獎率,拉動了30%的銷售增長。友寶還鼓勵用戶下載手機客戶端購買商品,然后從售貨機中取貨,完成后獲得進行獎勵游戲的機會。
而智能售賣機的盈利模式絕非零售本身。一臺友寶自動售賣機就是一個聯網終端,觸摸屏還可以投放廣告,友寶則通過實時監控每一臺售貨機的運行情況,隨時調整供應鏈和觸摸屏上的促銷廣告。2013年,友寶的廣告收入達數兩千萬元,占總體收入的30%。
在王濱和李明浩的構想中,還有一個“電商夢”。
智能售賣機這個重金打造的傳統終端更像是互聯網的實體“入口”。友寶與移動運營商、銀行、航空公司等企業合作,用戶可以在終端上完成購買電影票、繳費充值等操作。友寶還在手機客戶端上接入了第三方購物入口,用戶從電商平臺購買商品后,由友寶的物流員將商品放置在離用戶最近的機柜式售貨機中,用戶憑取貨碼取貨。
友寶電商的特點是:第一,不買流量,用戶是靠一瓶瓶可樂、一份份盒飯積攢起來的;第二,物流成本低,配貨員兼職快遞員,完全基于現有網絡。目前,友寶已經與快書包、一號店等電商平臺陸續開展合作。
雖然需要經過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去一一布點,但自動售賣機屬于自下而上的逆向O2O,實現規模后能真正發揮互聯網的效用。
年輕人玩互聯網思維,自動售賣機的老牌運營商米源,現在則更加熱衷于出品自有品牌。
米源2015年涉足飲料領域,推出米源品牌飲用水、綠茶、紅茶、咖啡及奶茶等8個SKU單品系列,通過自有自動售賣機渠道進行產品銷售。據上海米源飲料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黃曉宇先生表示,米源公司現共有自動售賣機2萬臺,2015年銷售額達到10億元,現機器鋪貨至20個省70~80個城市。
不同于其他運營商,為了便于統一管理,米源的機器都是直營。這也是米源的機器每年20%~30%高速增長的必要因素。
隨著經濟發展和消費觀念的轉變,目前中國的大中城市均已陸續成為自動售賣機的新興市場,其發展潛力必將被更多非同業外部廠商所關注。以飲料生產銷售、食品生產銷售為主的產業鏈上游企業,甚至包括尋求O2O轉型的互聯網電商都開始進入這個領域。
有意思的是,一家以廣告起家的傳媒公司“成都皇璽廣告”也另辟蹊徑地進入了自動售賣機市場。皇璽與湖南中吉科技有限公司簽約,由該公司供應機器設備,皇璽則進行國內的快銷品零售通路拓展。皇璽已經與成都數家大型商場簽約合作,預計于2017年底拓展100臺VIVALIFE自動售賣機。
有別于傳統自動售賣機,VIVALIFE更像是一個快消品文化與品牌的傳播平臺。VIVALIFE以裝飾藝術的形態出現在各大商圈內,對新興時尚品牌進行內容營銷。
十年前被拋棄的舊物,如今卻是商家征戰新沙場的稱手兵器。自動售賣機從業者們的比拼,實際上是想象力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