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農業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 何 帥
媒體監督、管理層權力與企業信息透明度
新疆農業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 何 帥
本文以我國2012-2013年滬深兩市所有A股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分析了媒體監督以抑制管理層權力來提高信息透明度的傳導機制。研究發現:企業受到的媒體監督程度越大,信息透明度也就越高,但媒體對企業負面報道的治理作用會更強;管理層權力負向影響企業信息透明度主要是通過結構性權力和聲譽權力實現的;媒體監督且僅是媒體對企業負面消息的報道能夠弱化管理層權力負向影響企業信息透明度的能力。通過進一步地分析,本文發現媒體監督對管理層權力的影響主要是通過抑制管理層權力的結構性權力和聲譽權力來實現的。
信息透明度 媒體監督 管理層權力
為了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將有限的資源流入更具實力的企業,充足的信息透明度至關重要。我國學者王克敏(2009)指出,提高企業的信息透明度可以有效緩解大股東與中小股東間的信息不對稱,降低大股東資金占用的概率。隨著對國家有關宏觀制度因素方面的研究逐步增多,學者們也開始注意到媒體這種外部機制,并初步確立了媒體在約束企業的非規范性操縱行為、保護投資者方面的重要地位(Dyck和Zingales,2002;Dyck等,2008;Joe等,2009;李培功和沈藝峰,2010)。媒體作為重要的信息中介之一,它可利用自身條件對信息進行加工處理,并迅速傳遞給利益相關者,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市場中的信息不對稱,而且還會通過聲譽機制規范企業的行為。葉勇、李明(2013)等學者在研究法律環境和媒體監督這兩者交叉對代理成本的影響時,發現媒體監督是除法律外能夠降低代理成本的一個重要補充機制。媒體監督在提高企業信息質量、保護投資者利益方面具有企業內部治理所不能替代的重要作用,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約束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因此探討媒體監督對企業信息透明度的影響以及對管理層權力的抑制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一)媒體監督與企業信息透明度Bushman等(2004)的研究表明,企業的信息透明度與該企業所在國家的媒體覆蓋面有很強的正相關性。媒體的治理作用主要是通過緩解企業與市場間的信息不對稱來實現的。對于企業所披露出的相關信息,媒體會以第三方身份快速充分地向社會公眾傳遞關于該問題的重要信息,以此幫助信息需求者了解問題實質,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市場的效率。Miller(2006)的研究證實了媒體可以推動企業財務造假、披露虛假信息等方面消息的傳播與擴散。媒體的治理功能更多的是通過聲譽機制或者相關政府組織的介入等途徑間接地體現出來,特別是在一些違反法規的情況下,媒體會大力報道,引起利益相關者的關注,加強對企業的監督(Dyck和Zingales,2003)。因為企業的負面新聞被播出后,就會加大其違規的代價和風險,從而可以起到保護利益相關者的作用,提高信息透明度。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第一個研究假設:
假設1:企業受到的媒體監督越多,其信息透明度也就越高,二者呈正相關關系
(二)媒體監督、管理層權力與企業信息透明度管理層權力能負向影響企業信息透明度(代彬,2011)。然而,外部機制媒體監督是否能夠抑制管理層權力對信息透明度的影響就顯得尤為重要。Dyck、Zingales(2002)和Miller(2006)等學者實證了媒體在監督企業管理層方面的重要地位。權小鋒、吳世農(2012)通過實證分析證實了媒體報道能降低盈余管理發生的概率。媒體的治理功能可以通過聲譽機制的傳導作用來實現,企業的管理層會主動關注媒體對企業及其自身的報道。“聲譽機制”會放大企業負面信息的傳播效應,媒體通過對我國企業某些負面新聞的報道,可以對其造成非常大的輿論壓力。兼顧到各方面的利益,如今后在經理人市場中的發展機會或者自己將得到的報酬等,管理者們通常會非常在意自身的聲譽建設,盡量保持好的形象。因此,企業管理層一般會嚴格地披露信息,以預防媒體在對其報道時所遭到的聲譽損失。媒體報道加大了管理層違規操作的風險并迫使其以企業利益為重(Dyck等,2008)。另外,企業如果發布虛假信息或者隱匿信息,會承受很大的風險,一旦這些丑事被媒體揭穿,受到最大損失的將是企業和管理者的聲譽。換句話說,媒體監督增加了企業管理層敗德行為的成本和風險,這迫使他們更加規范地進行經營管理活動,即使私有利益擺在眼前也要相當謹慎。一方面,媒體監督能夠顯著降低企業內部私有操縱的概率,另一方面,它可以促使企業管理層更多地站在股東的角度上進行經營決策活動(Dyck&Zingales,2001;Dyck,2002)。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第二個研究假設:
假設2:媒體監督的增強會弱化管理層權力對企業信息透明度的負面影響s
(一)研究樣本與數據來源本文的兩個假設均采用2012-2013兩年滬深兩市所有主板上市公司的有關數據,以4550家上市公司作為初始研究樣本,依次做了如下處理:(1)剔除了ST、PT公司198家。(2)剔除金融類行業90家。(3)剔除上市公司核心高管(CEO、總經理或總裁)當年發生變更的樣本公司870家。(4)剔除了當年重度虧損(凈資產收益率ROE小于-50%)的公司20家。(5)剔除了數據缺失的樣本公司346家。最后,得到3026家上市公司作為本文假設的研究樣本,除媒體監督變量通過手工收集外,所有的數據均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媒體監督變量采用的是2011-2012年的數據。為了避免結果受到異常值的影響,采用winsorization方法對連續性變量的異常值進行縮尾處理。
(二)變量定義
(1)信息透明度。由于本文的研究是為了促使外部媒體監督機制能有效提高企業的信息透明度,避免信息操縱。因此,本文的信息透明度從盈余角度出發,借鑒Bhattachaya等(2003)的研究方法,選擇盈余激進度EA作為企業信息透明度的衡量指標,具體計算公式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表
(2)管理層權力。借鑒Finkelstein(1992)和黎文靖(2009)等文獻,將選取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Power1)、管理層任期(Power2)和股權分散(Power3)這三個單維度變量作為管理者權力的代理變量,分別度量管理層權力中的結構性權力、聲譽權力和所有權權力。對于管理層權力的綜合指標的選取,將借鑒譚慶美,景孟穎(2014)的方法。
(3)媒體監督。參考Fang(2009)和李培功(2010)的研究方法,本文將媒體的范圍限定為全國最有影響力的《中國證券報》、《證券日報》、《證券時報》、《上海證券報》、《中國經營報》、《經濟觀察報》、《21世紀經濟報》和《第一財經日報》這8份財經報紙,通過人工統計以上報紙每年有關該公司年報的所有新聞報道的數量來度量企業的媒體監督程度。由于媒體的監督效果具有滯后性,因此選擇樣本區間的前一年為統計期間。另外,在計量媒體報道數量時剔除了廣告、分析師的買賣建議以及一則消息中含有多家企業的報道。參考李培功和醋衛華(2011)的做法,本文進一步將媒體報道對象區分為對企業的負面報道和非負面報道。根據對企業報道的標題和內容中是否包含明顯的質疑、批評或負面評價的詞語和語氣來判斷媒體報道是否屬于負面報道。
(三)模型構建
(1)模型一,考察媒體監督對企業信息透明度的影響:

(一)描述性統計表2是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盈余激進度(EA)的均值低于0.1,這表明就樣本的平均水平來說,企業的盈余確認偏于穩健,即企業的信息透明度適中。但該指標的最大值與最小值相差很大,說明我國上市公司盈余確認的差距較大,且存在個別公司盈余激進度很大的情況。在媒體監督方面,相較于媒體對企業所有的報道,樣本公司受到媒體負面報道的平均值0.510低于受到媒體所有報道平均值1.256的一半。這表明在對企業所有的報道中,負面報道數量占比較低。在管理層權力方面,管理層權力綜合變量的均值和最大值分別是1.009和3,表明樣本公司中的管理層普遍擁有一定的權力,且存在個別企業的管理層權力很大的情況。其中存在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的企業占樣本總量的25.03%,表明大部分上市公司的董事會可以在制度層面可對總經理進行有效的制約,但仍存在部分企業的管理層擁有較大的結構性權力。此外,管理層任期與股權分散的均值分別為0.49和0.26,所代表的所有權權力與結構性權力大小差不多,但是聲譽權力卻很大,可以看出我國企業的管理層普遍任職時間較長。

表2 描述性統計1
具體的媒體報道數量情況見表3。可以看出媒體的覆蓋面達到77.69%,大部分的上市公司都受到媒體監督。其中,在有媒體報道的公司中,媒體的負面報道占比達到59.25%,這說明在有媒體報道的樣本中,負面報道占比超過一半,充分發揮了媒體作為“看門狗”的角色。

表3 描述性統計2
(二)回歸分析
(1)媒體監督與企業信息透明度。表4中的前兩列報告了全部樣本公司中不同程度的媒體監督與企業信息透明度相關性的回歸結果。回歸結果(1)中的媒體監督變量是媒體對企業的所有報道,回歸結果(2)中的媒體監督變量是對企業的負面報道。從結果可以看出,兩種不同程度的媒體監督均與盈余激進度顯著負相關,但媒體監督變量Media2比Media1的顯著性水平高,說明媒體對企業的負面報道的治理作用更強,該結果支持了本文的假設1。
(2)媒體監督、管理層權力與企業信息透明度。表4中的后兩列報告了全部樣本公司中不同程度的媒體監督、管理層權力與企業信息透明度相關性的回歸結果,回歸結果(3)中的媒體監督變量是所有的媒體報道,回歸結果(4)中的媒體監督變量是對企業的負面報道。從回歸分析結果中可以看出,兩個回歸模型中的Power(管理層權力綜合變量)與EA(盈余激進度)均顯著正相關,這與已有的結論相符合。在兩種不同程度的媒體監督變量中,只有媒體的負面報道(Media2)顯著為負,且顯著性水平達到了1%。相應的,Media1*Power和Media2*Power(兩個媒體監督變量與管理層權力的交叉變量)的相關系數雖均為負,但是只有Media2*Power(媒體負面報道與管理層權力的交叉變量)的系數顯著,且顯著性水平為1%。這說明只有媒體對企業的負面報道在一定程度上能弱化管理層權力對企業信息透明度的負面影響。該結果支持了本文的假設2。

表4 媒體監督、管理層權力與企業信息透明度回歸結果1
由于影響管理層權力的主要是媒體對企業的負面報道,為了進一步研究媒體監督是如何弱化管理層權力對企業信息透明度的影響,本文對管理層權力變量進行細分,將每個單維度的管理層權力變量(即結構性權力、聲譽權力和所有權權力)和其與媒體負面報道的交叉項加入回歸模型。從表5中可以看出,Power1(兩職合一代表的結構性權力)和Power2(管理層任期代表的聲譽權力)與盈余激進度均正相關,即與信息透明度負相關,且相關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主要是管理層權力中的結構性權力和聲譽權力負向影響企業的信息透明度。Media2*Power1(媒體負面報道與兩職合一的交叉變量)的相關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Media2*Power2(媒體負面報道與管理層任期的交叉變量)的相關系數也達到了顯著性水平,說明了媒體的負面報道主要是通過影響管理層權力中的結構性權力和聲譽權力來降低管理層權力與信息透明度的相關性。Power3(股權分散代表的所有權權力)和Media2*Power3(媒體負面報道與股權分散的交叉變量)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說明所有權權力對信息透明度的影響不大,相應的媒體的負面報道對其抑制作用也不強。

表5 媒體監督、管理層權力與企業信息透明度回歸結果2
本文研究發現:企業受到的媒體監督程度越大,企業的信息透明度也就越高,特別是媒體對企業的負面消息進行報道,能更大程度上提高企業的信息透明度;管理層權力負向影響企業信息透明度主要是通過結構性權力和聲譽權力實現的,雖然所有權權力也對信息透明度有影響,但影響的能力不大;媒體監督且僅是媒體對企業負面消息的報道能夠弱化管理層權力負向影響企業信息透明度的能力。通過進一步地分析,本文發現媒體監督對管理層權力的影響主要是通過抑制管理層權力的結構性權力和聲譽權力來實現的。總之,提高我國企業的信息透明度,應該結合內外監督機制,共同完善企業的信息披露行為。內部治理機制的完善可有效約束管理層的違規行為,形成內部監督,規范信息披露;在此基礎上充分利用外部媒體監督機制,與企業內部機制內呼外應,共同發揮治理功能,有效提高我國上市公司的信息透明度。而對于管理層權力也不能一概而論,應區分具體的權力特征,并結合企業內外的治理環境對管理層權力進行培養和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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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黎文靖、盧銳:《管理層權力與會計信息質量》,《山西財經大學學報》2007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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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彭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