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劉莉娜
張魯一:我就原地踏步,不突圍
文/本刊記者 劉莉娜

在第四屆烏鎮戲劇節上,話劇《大雞》開創了開票首日五分鐘售罄全部場次的“票房神話”——要知道,這屆戲劇節除了主委會從國外邀請來的高水平劇目外,國內觀眾熟知的孟京輝、賴聲川甚至林兆華都有劇目上演,《大雞》能在這種情況下殺出重圍著實令人矚目。而這部一票難求的話劇正是實力派演員張魯一與青年戲劇導演陳明昊的合作,靈感來源于迪倫馬特的《羅慕路斯大帝》。雖然很多人都說這次“搶票事件”是粉絲動作,但是講真,即使不追劇不追星如我,看到這兩個名字的組合也是立馬就把這部戲列入了本屆必看的名單——畢竟張魯一在《紅色》中扮演的謹小慎微又腦力爆棚的上海男徐天簡直深入人心,那個穿著長布衫拎著小菜往家趕的小會計一度成為上海暖男的代言人,讓人幾乎忘了他是枚純北京爺們;而跟著孟京輝一路演而優則導的陳明昊則向來走“先鋒實驗”路線,風格十分豪放不羈,去年烏鎮戲劇節的作品《公牛》開場就用酒精、搖滾和拳擊嚇得一眾穿長裙的文藝女青年花容失色、紛紛半途退場。因此,這樣兩個氣質迥異風格沖突的人在一起合作演話劇,想想都讓人好奇呢。
結果在開幕儀式上孟京輝果然就點名了《大雞》,他是用“臟、亂、差”來形容的——但顯然我們都知道他這是在夸人。為此我在西柵景區深處的水劇場看完第一場戲后,為了不錯過只相差15分鐘的《大雞》,幾乎是一路沖刺奔到景區入口處的大劇院序廳的,然而踩著鐘點到達時,場內仿佛已經在暖場了,燈光昏暗鐳射光閃爍重金屬大作,很有點群魔亂舞的意思。正當我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沿著一小段影影綽綽的下沉式樓梯輕手輕腳往演出廳摸索時,忽然有人從我身后走路帶風地大步向前超過,披掛一身金燦燦的浴袍,操一口京腔一路嚷嚷“小雞們,人呢?開始了開始了!”——張魯一飾演的羅慕路斯大帝就這么不走尋常路地登臺了。
《大雞》這部戲如何,實在是讓人很難評說:演出前神秘莫測,對劇場提出的要求千奇百怪(比如能不能下雨能不能砸生雞蛋能不能帶活雞進場),唯一流出的排練照是演員在空地上“遛雞”;演出后劇評圈一半失語,一半給出的打分兩極分化,被說的最多的觀戲感受就是“尷尬”二字——畢竟陳明昊那種“重金屬+崩壞+宣泄”的風格不是人人都能忍。比如我前面坐第一排的大姐在陳明昊脫了褲子拖著酒瓶爬上餐桌之后就嚇得一直往后縮,因為劇場里的長條木凳(是的,就是你在路邊攤吃餛飩時坐的那種)靠得太緊,后半場她幾乎坐在我腿上;而餐桌另一邊的一個小姑娘被演員們咀嚼后吐出來的胡蘿卜噴一頭后,居然怔怔地哭了起來,演員只好趕緊送她幾個雞蛋以示安慰……但,這一切的喧囂荒誕之后,當張魯一念完最后一句獨白靠著餐桌長久沉默、流下羅馬帝國崩塌后的最后一滴眼淚時,我覺得我看到的是一個真正的話劇演員的舞臺表演。
事實上之前《大雞》票房太好,以至于有些人認為這個戲是在借張魯一的“明星光環”賣粉絲票——畢竟一部《紅色》已經讓張魯一紅成了一線“男神”,而戲劇節期間他的另一部《麻雀》也正在上檔熱映,正是人氣爆棚的檔口,難免不被質疑玩票。但對于這個說法,張魯一首先就給予了否認,“事實上,《大雞》這個戲還是我求著陳明昊讓我來演的,陳明昊最開始不用我,他寧可用一唱搖滾的人,都不用我,他說我不適合這戲”。而陳明昊之所以這么“不留情面”,完全是因為大家太熟了——其實很多人不知道,在張魯一作為影視演員出名之前,他和陳明昊早就搭檔演出過孟京輝的話劇《琥珀》,兩人更是同門——在中戲時就是同學,后來又一同被林兆華招入了當年在北京大學開設的藝術研修班。巧的是,今年烏鎮戲劇節剛好請到林兆華擔任榮譽主席,并帶來了一部同樣另類特別的演出《戈多醫生或者六個人尋找第十八只駱駝》。得知老師也在烏鎮,張魯一和陳明昊到烏鎮的第一天,就一起去看望林兆華:“我們說老師在這兒呢,怎么也得去拜會一下老師啊。我還真挺激動的??匆娎蠣斪由眢w還挺不錯,還有創作熱情,我真挺開心的。”
事實上,張魯一1999年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之后,相當長一段時間,他都一直和話劇舞臺保持著緊密的聯系。那段時間也正是中國當代戲劇的一段短暫、旺盛的“蘇醒期”,林兆華和孟京輝的創作狀態都處在一個相對的高峰期,張魯一參與了他們的多部戲劇作品。2006年,他還自己執導了一部戲。所以說,張魯一在成為屏霸男神之前,就已經既演過孟京輝的戲,又演過林兆華的戲了——論先鋒話劇,人家可是專業的。“《大雞》這個戲我和陳明昊很多年前就聊起過,”張魯一說起自己這次之所以會來烏鎮戲劇節演話劇,既不是像有些明星那樣人紅了就想到話劇舞臺上“跨個界”打打文藝牌,更不是像別人想的那樣被陳明昊“蹭名氣”,其實就是和老搭檔干回老本行,“和陳明昊那次喝酒聊天時咱們就談起這個戲,這戲在他心里想做很久了,一直沒契機,那次聊高興了,我倆就說,那就干吧!一拍腦門子的事兒。他們問我要不要商演?我說,真不用。因為這不是一個為了掙錢的事兒。既然有烏鎮戲劇節,又正好我這段時間沒拍戲,那么擇日不如撞日,趕上了,咱就玩兒了!”
至于明年會不會再來參加戲劇節,或者說這次“過戲癮”之后會不會再次回到闊別已久的話劇舞臺,張魯一的回答都是“不確定”。這種回答難免有“太極”之嫌,但是當張魯一用那種緩慢的、然而認真的語氣說出來的時候,你真的能體會到那是一種認真考慮之后的“不確定”,而不是敷衍了事的“不想說”——這時代人人說看臉,但一個演員最后是成為流星還是恒星,有時候還得看心。雖說不確定會否重登話劇舞臺,但張魯一表示,話劇對于他永遠都是具有特殊意義的,那些珍貴的話劇表演及導演經驗,更是為自己在影視劇里的演技爆發積攢了豐厚的能量。“話劇是往身體里積攢能量的過程,話劇的排練時間很長,不停的嘗試會讓自己更了解身體的每一個細節和更多的可能性,以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表演方式,到演出的那一天,這些積攢的能量會全部釋放出來。我很享受這個過程。”
每個男神都有一部成名作,對于張魯一而言,這部作品必須是《紅色》。《紅色》以淞滬會戰后淪為孤島的上海為背景,講述了身懷絕技卻隱居做小會計的徐天,因幫共產黨運送物資和保護戀人田丹而身不由己卷入了腥風血雨的廝殺,最終與日本人展開生死對決的故事。這劇情聽起來無限主旋律,但誰也沒想到,它最后火成了一部推理偶像劇,這一切顯然與劇中的男主角“徐天”息息相關——徐天表面上是個蝸居在上海的小會計,其實他身手了得,而且推理能力超強。
談及對徐天的塑造,張魯一坦言那是一個“從糾結到享受、把神還原成人的過程”。為此,他還向張嘉譯取經,最后將角色的性格界定為“大智若愚”,并對人物從衣服到頭型進行了一番設計。事實上一直有觀眾吐槽徐天的“鍋蓋頭”有點傻氣,影響了張魯一的顏值,對此張魯一笑得羞澀又略帶小開心,他表示這個發型恰恰就是自己與發型師溝通的結果?!爸詻]有那么利索或精神,其實就想讓他看上去傻一點、笨一點,避免外形中透著精明。我覺得徐天這個人物就像蕓蕓眾生一樣不起眼,但是他做的事情卻是超乎常人的事情。”徐天是“紅色色盲”的設定也得到了張魯一的認可,在他看來有了弱點,一個平鋪在紙上的人物才能變得立體,才能讓電視機前的觀眾相信這個人的真實,“一個角色需要缺點,能不能找到角色的缺點就決定了你塑造的這個角色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神”。
其實,《紅色》是張魯一首次擔當男一號,為了能演繹出《紅色》中徐天這個上海男人獨有的南方氣質,這個北京爺們兒特意花了一個月時間在上海弄堂里體驗生活。此前制片方曾在張嘉譯、吳秀波等大腕中考慮徐天的扮演人選,正是因為張魯一所付出的這番努力打動了導演,最終他獲得了這一角色。而張魯一最終也沒有讓導演失望,他為觀眾奉獻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抗戰英雄——徐天,讓這個高智商、高能力、高人氣的男主角成為全劇的最大亮點。其實,在劇集之外,生活中的張魯一和徐天也有幾分相似——善于隱藏鋒芒。這個擁有北京大學藝術碩士學位、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的演員雖然參演了多部熱播作品,有著讓人過目難忘的演技,但提到張魯一這個名字,在《紅色》之前,恐怕絕大多數觀眾還是比較陌生的?!皯蚣t人不紅”對于大多數演員是個悲劇,但對于這一點,張魯一表示喜聞樂見:“其實我真的是個很容易緊張、害羞的人,我更喜歡不太被人關注到的狀態?!币虼耍龅罃的?,看著一個個老同學走紅,張魯一說自己從來沒著急過,“因為我熱愛這個行業,把它當做工作在做。我心里邊的目標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己喜歡的作品,我演戲的初衷并不是出名,所以也不在乎紅不紅——其實我并不想自己太紅。”
講真,演藝圈從來就是名利場,所以這種話很少演員會說,因為聽起來太假。但是張魯一敢說,而說出來大家也會信,因為說起這位中戲導演系出身、又兼有北大藝術碩士學位的男演員,“低調、文藝、不張揚”是演藝圈同行中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可以說,每個演員在演藝圈里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和定位,安靜演戲就是張魯一的座右銘。當初拍攝《紅色》時為了演好上海男人,這位北京人二話不說先來上海住了一個月,從穿著打扮到說話行事,一點一點模仿細節,塑造形象。這些生活中的點滴積累最終在劇中反饋出來,一句“小菜不新鮮了呀”讓多少上海的阿姨媽媽拍案叫絕,以至于演完《紅色》以后找上門的角色都是南方男人,幾乎沒人找他演北方漢子了。而在拍攝《火線三兄弟》時,為了演好日本軍官高木,他默默請了日語老師來教自己,最后劇中高木所有的日文臺詞都由他本人完成,很多不明真相的觀眾都以為這個角色真的是請了日本籍演員的。在影視行業快餐化的今天,在鮮肉男神們幾天拍一部戲、一人同期拍幾部戲的當下,這些做派幾乎是讓人感動的,但張魯一卻一臉坦然的表示這一切都是作為演員的本分:“體驗生活是一個演員很重要的功課,它可以讓我和這個角色更好地融在一起,這是演藝工作者最基本的事情?!?/p>

話劇《大雞》劇照

《紅色》劇照

《麻雀》海報
少有人知的是,張魯一還拉得一手動聽的小提琴,說到這里他笑道:“小提琴是家里人讓我從小去學的,他們希望我有一點音樂方面的修養。當時買不起鋼琴,所以就選擇了小提琴,從5歲學到了16歲,都是父母每周風雨無阻地陪著我去學琴?!惫ぷ髦?,張魯一則把很多時間花在和朋友聊天上,“尤其是和比我優秀、比我年長的朋友聊天。有的時候在旁邊聽他們聊天,對我也是一種學習,受益匪淺。演員很重要的一點是要有文化、有修養、有素質,所以我會一直追求的,當然這種追求也并不是說非要去北大或者學校學習。”
《紅色》之后,大隱隱于市的愛國大神“徐天”搖身一變,成了《麻雀》里的汪偽特工總部首領“畢忠良”,這個同樣出彩的角色為張魯一帶來了新的人氣和關注,而問他為什么要選擇一個“壞人”來演,是不是為了豐富自己的表演履歷或者證明自己的角色塑造能力?張魯一笑著說沒有那么復雜,接演這個角色,完全是被人物大綱上的一句話“戳中”了。張魯一說,開始自己在沒有讀過小說和看到全部劇本的情況下,首先看到故事大綱和人物簡介,其中畢忠良是一個工于心計、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物,但在大綱的最后有一句話,“這個人物很有家庭責任感,十分愛妻子,為了妻子可以付出所有甚至生命”?!耙驗檫@一句話,我看到了這個人或許會有很多不同面的人生。”張魯一說,看過劇本和小說后對這個人物有了更深的理解,“畢忠良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唯一的信仰就是他老婆,他覺得在亂世老婆能過上好日子就很滿足了,為了讓家里人過得好,他不論是殺人還是抓共產黨,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于是劇中的畢忠良在工作狀態上是明確、實際并且不擇手段的。“當時他選擇汪偽76號這艘船,上了這艘船,就要讓這艘船平穩地行駛,只有這艘船一直平穩行駛,他才能過上好日子,保護好自己的家人……有朝一日這艘船沉了,他就再找其他的船?!睆堲斠徽f,畢忠良的家庭責任感是其行為的核心動力,希望通過自己的演繹,觀眾對畢忠良不會是簡單的善惡對錯的評判,而是扎根于這個人物的出發點,不會完全將他理解為一個單純的反派。而為了更精確地扮演畢忠良,張魯一在《麻雀》開拍前增肥近20斤,但其實劇本并沒有明確要求人物的外形。對此,張魯一的解釋是,這個角色與同時代的人比起來,有能力和有條件做到“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和住得好”,一向清瘦的張魯一加上近20斤的體重,可以更恰如其分體現這個角色當時社會生活優渥的狀態。增肥似乎顯得犧牲過大,但張魯一卻表示:“這對我來講會有幫助,當演員看到鏡子里自己的造型之后,你的外在會給你的內在帶來信心。”
事實上,在張魯一看來,“畢忠良”“徐天”是同一時代的人物,如果再加上他自己,他認為三人內心深處都想“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因為他自己就“不是一個那么有個性的人”,他2005年出道,中途離開演藝圈,2011年再回歸,每一步都是“不適應了就離開,撞上了就接受”。網上曾經有人盤點“大器晚成”的男明星,張魯一赫然在列,因為根據他的公開資料,他2005年正式出道,如果再算上他接觸這一行的時間——1999年就考上了中戲導演系,那么到今天已經17年了,別說在鮮肉迭出的演藝圈,在任何行業都算“老員工”了??墒窃倏吹镁汓c你會發現,從2005年到2008年,張魯一的成績單只有三部電視劇,兩部話劇,而后即銷聲匿跡。實際上,這段經歷反映了張魯一剛入行時的心態:不適應。那是在他2006年執導了自己的話劇之后,“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了”,然后他就買了一張機票去了英倫三島,整整一個月,從南走到北,看了六、七十場戲。沒有攻略、沒有計劃,走到一個城市,就扎到劇院里看戲,人家演什么他看什么,散場了自己走路回酒店睡覺,不與人談論,甚至不刻意思考。他本以為回來之后就知道該怎么做了,結果回來了,就再也沒排話劇。離開的時候他也想過,“此刻的離開是為了將來更好的回來”,但是真當到了“回來”這一天,發現當初那些想法都沒了。沒有什么所謂“更好”或“不好”,藝術這條路,從來就不是筆直的,也不是曲折的。
“不適應就離開,撞上了就接受?!痹趶堲斠豢磥恚约寒敵醯摹俺鲎摺辈皇桥既?,如今的“當紅”也不是必然,盤點這短短幾年內遇到的好作品和好角色,張魯一云淡風輕的說這每一步自己“就是撞上了”。比如有觀眾覺得他回歸后密集的接演諜戰片是不是刻意為之,但其實自己并沒有太刻意地去尋找或者也沒有刻意地去拒絕。而如果不做演員,張魯一可能是一名律師。1999年,他的高考填報志愿是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系,因為律師可以“懲惡揚善”。他改考中戲,是因為朋友覺得他合適。“可是我不會唱戲啊”。后來打動他決定報考的原因,是因為“不考數學”。就連他目前的學歷,北京大學的藝術碩士,也是導師林兆華主動“讓他去考”的產物?!八跃拖裎腋阏f的,我不管是考中戲還是考北大,其實我是沒有那么明確的目標和夢想的一個人,都是撞上了,那我就接受,然后接著往下走,然后又突然撞上,OK,我接受,再接著往下走。”
記者:雖然你這么說,但大家都知道你的“徐天”明明是有去爭取的呀。
張魯一:其實大家不知道的是,一開始導演對我沒有信心,我也就沒有爭取這個角色了。但后來編劇徐兵和張嘉譯都比較推薦我,然而導演還是有些猶豫,這時候我就覺得,這角色也算“碰上了”,就應該走下去。所以我當時就跟導演楊磊說,我說楊磊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從明天開始我直接買飛機票,搬到上海去住,一個月之后,咱倆再見,那個時候你如果還跟我說不合適的話,我什么話都不會說的。一個月之后,導演就定了我演了。我覺得這件事情讓我現在不會再羞于表達,也不會害怕去表達我想演某個角色的沖動了。
記者:所以你這一個月在上海到底做了什么?
張魯一:就過過上海普通市民的日子,跟他們一塊兒身上會多有一點油煙氣,多有一點市井氣,讓自己走出來的時候仿佛身上還帶著蔥油拌面的味兒。
記者:《紅色》在豆瓣評分非常高,徐天已經成為劇迷心中經典的角色,它對你有什么樣的意義?
張魯一:一個演員在演藝生涯當中如果能夠接到兩三部自己特別喜歡、拍出來效果也很好的戲是很不容易的,有的演員會遇到一次,有的可能演了一輩子都沒遇上?!都t色》就是我演藝生涯的一次,所以我已經很慶幸了。在飾演徐天時,我把自己身體里面像徐天的一面調動出來,我本人缺少的部分就需要扎根到生活中去尋找,所以那時候就去上海住了一個月,就想去找一些本身自己沒有的東西。
記者:那畢忠良這個角色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張魯一:不同的演員在塑造同一個角色的時候,一定都會呈現出不同的樣子,我眼中看到的、心里可以理解到的畢忠良,可能就是今天《麻雀》里呈現出來的畢忠良。這一次的表演更多是一種自然的表達,我希望這個人物可以進到我的身體里面來,不用太多刻意的設計。
記者:說到這個,有些演員演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張面孔,有些演員的所有角色里都有自己的影子,看起來你屬于后者,對此你有什么看法?
張魯一:我希望自己身上的特點與角色身上的特點可以結合在一起,然后去塑造角色。我沒有辦法脫離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因為我長相變不了,不可能為了一部戲去整個容,看起來完全不像張魯一,我做不到;但是全演自己我也覺得無趣,所以兩者結合的好,是我以后要做的一個功課。
比如《紅色》里大隱隱于市的徐天和《麻雀》里鋒芒畢露的畢忠良,都帶著我本人的一些價值觀,他們都沒有什么大的理想和抱負,就想當個小市民,過點平平淡淡、家長里短、柴米油鹽的日子,只要日子過得好,就是最大的幸福了。畢忠良和徐天相似的也是這一點,在一個亂世當中,有可能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家人、兄弟安穩地活下去,必須去找一條路。但他們選擇了不一樣的路,所以這兩個人物就必然會是不同的。
記者:其實你最初是導演專業出身的,現在做了演員卻被所有人夸贊“演技派”,這兩者之間的完美轉換是怎么做到的?
張魯一:千萬別說我是“演技派”,真的。說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我覺得這條路太長,是需要用很長的時間慢慢走的??茨愫驼l比,比起以前、現在、國內外這么多優秀的演員,我覺得自己的差距實在太大,要走的路還太遠。
至于導演和演員的角色,我覺得沒轉換啊,一直都在身體里面,兩個都在。導演系的教學要求你會導演,也需要你會表演。導演的思維可以讓你看到宏觀的世界,是橫向的;演員是縱向的思維,它可以在一個角色上面扎根發芽,把根扎到泥土的最深處去。導演的思維幫助我橫向,演員的經驗幫助我對角色有縱向思考。這兩個挺好的,對于我來講都是好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