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健(江蘇省南京市區委辦公室,江蘇 南京 2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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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記》中的女性形象解讀
魏健
(江蘇省南京市區委辦公室,江蘇 南京 210000)
摘要:蘇童被認為當代文學中最擅長描寫女性心理和女性意識的男性作家之一,而《黃雀記》中刻畫了一位新的“紅粉”女性,她美貌驚人但卻偏執任性,有著讓人憐惜的身世,面對物質的誘惑迷失自我,過著糜爛貪婪的生活,在面對生下了帶有恥辱性符號的“怒嬰”選擇了出走。通過刻畫這樣一個悲劇人物,蘇童又一次喚起了讀者對女性命運的思考。
關鍵詞:《黃雀記》;女性形象;悲劇;思考
幾乎蘇童的每部作品中,都有一位性格鮮明、讓人印象深刻的的女性形象,其中最為經典的是《妻妾成群》、《紅粉》、《一種婦女生活》和《另一種婦女生活》“紅粉系列”四部小說。在蘇童的筆下,女性形象中散發著頹廢的美麗氣息,頌蓮、秋儀、小萼、織云、冷燕、修紅這些女性形象,或被戕害,或受凌辱,或潔身自好,或奮力掙扎,幾乎都是在悲劇中出場,又在滿身傷痕中退場。小說《黃雀記》以一起青少年強奸案為線索,分別以三個主人公為視角,講訴了三個延續的故事,講述了牽涉其中的三個人糾纏不清的人生故事,《黃雀記》中的女主人公仙女成為新一代的“紅粉”女性,她繼承了蘇童以往女性角色的一些特點,同時也有新的突破。
仙女自小孤苦無依,一直住在精神病醫院,由于周邊的環境和孤僻的童年養成了她蠻橫無理的性格,她長得美麗動人,卻從小對物質金錢的充滿渴望。少年保潤在與仙女接觸過程中逐漸對她有了好感,因為她任性拿走了保潤80塊錢,少年保潤魯莽地綁了她,并導致仙女被柳生強奸。面對柳生母親許下的誘惑,仙女將罪名栽贓給了保潤。長大后的仙女改名之后返回精神病醫院,給鄭老板當起了公關小姐,被辭退后回酒店當歌女,過著的燈紅酒綠、糜爛腐朽的生活。后來以肚子里的嬰兒為賭注,試圖從臺灣富商那里獲取巨額財富卻落空,柳生在她懷孕后為她四處忙碌,卻最終在新婚當天被保潤所殺,這讓她一次次陷入了人生的悲劇之中。 整個故事中,蘇童刻畫了一個自我墮落、性格鮮明的風塵女子,主要有四個典型特點:
1.美貌驚人,嬌媚可人。《黃雀記》中作者就用了大量筆墨刻畫其驚人的美貌,仙女早在其年幼時就因漂亮而被關注,成年之后更是因為美貌而被男人玩弄,給人做了情人。不僅如此,她還能歌善舞,她成年后在深圳以酒吧歌手為職業,回到家鄉又到夜總會陪酒。同樣,仙女也有其嬌媚可愛的一面,在故事中也會看到她偶然會流露出天真活潑,也會看到她在喂兔子時可愛善良。其漂亮的外表與最終的遭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更顯出其命運的悲劇與無奈。
2.偏執任性,無禮傲慢。仙女有著讓人憐惜的身世,被貧困的老花匠夫婦收養長大,自小生活在精神病醫院里,沒有朋友,養成了孤僻蠻橫的性格,當別人問起老花匠叫什么名字時,老花匠隨口說叫小丫頭時,她竟然打了老花匠一巴掌,喊自己叫仙女。在一個十幾歲女孩子身上,我們所看的美好的東西僅僅只是外表的美麗,剩下的卻是蠻橫、暴烈、傲慢、偏執。而屈辱的經歷讓她更加任性張狂,她偏激地仇恨這個世界,對于自己冤枉保潤一事也毫無歉意。
3.生活糜爛,墮落貪婪。年少時的仙女家境貧困,但卻穿的十分時髦,會穿黑色健美褲、藍色牛仔裙,嘴里經常嚼著糖。面對物質的誘惑,小小年紀的仙女最后選擇了放過強奸自己的柳生,將冤屈的保潤送進牢獄,這也開啟了她墮落的一生。長大之后她當過公關,陪酒唱歌,出賣自己的肉體。她和已有家室的瞿鷹熱戀,導致瞿鷹家破人亡她接受夜總會龐先生的邀約去歐洲旅游,與其發生了肉體關系。酒場醉酒之后,仙女曾遭到過數次性侵,最后的處理態度卻是不了了之。仙女的生活完全處于一種放縱、糜爛的狀態。
4.充滿神秘,生命力頑強。仙女從生命之初就被染上神秘色彩,她從哪里來不得而知,故事的最后她最終去往何處也不得而知。而孤苦無依的仙女卻有著驚人的生命力,“她像一叢荊棘在寂靜與幽暗里成長,渾身長滿了尖利的刺。”少女時期的仙女被強奸,她被柳生母親用財物輕易地收買后堅強地活著。懷有身孕的仙女經歷了嚴重的車禍,卻安然無恙。柳生死后,面對鄰居的詛咒,仙女從漂浮著工業油污的河面逃走,并產下怒嬰。
《黃雀記》中由諸多表層性格所營構起來的仙女似乎是個典型的“墮落者”形象,她沉迷于物質世界,沒心沒肺、潑辣放肆、蠻橫無禮、貪念享受,但其實仙女內心也有著單純的理想和追求。她年少時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叫“仙女”,成年后叫“白蓁”,仙女本就是美好、善良、高貴的象征,而“白”代表了純潔無暇,“蓁”寓意美好的青春年華。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在仙女的內心在骨子里其實是渴望純潔的青春生活的。而在故事中,仙女也曾努力過,少女時期接受了保潤的約會,與瞿鷹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對龐先生求愛也動過心,都反映了其對純真愛情的追求。同樣,她身上也有善良的一面,從她小時養兔子、讓柳生替保潤燒香等細節都可以看出。但往往事與愿違,人物的墮落與名字的純潔之間對比也使得故事更顯略諷刺意味。
仙女從小就有著悲劇命運的開始,是一個典型的“零余者”,故事中她似乎掌控著文中兩個男主角的命運,其實自己的一生卻一直漂浮不定,她孤兒的身份讓她備受歧視,生活在精神病醫院孤獨無伴,慘遭強暴成為永遠的傷痛和羞愧。長大成人后為了擺脫悲苦命運,為了貪念奢華的生活,不惜消耗自己的青春和身體,當起了歌女和陪酒女,但意外的懷孕卻讓她再次陷入浮沉,她本想把孩子當成救命稻草卻沒能如愿以償,在柳生的幫助下回到香椿樹街安胎,醉酒的保潤卻在婚禮上殺死了新郎柳生,仙女也被認為為罪魁禍首,不得不再次逃離。是社會殘酷和自我的墮落,讓她最終在苦難與掙扎之后只能無奈接受命運的安排?!饵S雀記》的故事發生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社會正處于轉型變革時期,浮躁的商品經濟席卷整個社會,在各種物質欲望誘惑之下,很多人墜入萎靡貪婪的生活中,蘇童通過刻畫仙女這一形象,寫出了浮躁物質的當下,人世里的沉浮與人的身不由己。
在蘇童的小說中,女性角色往往陷入紅顏薄命的宿命中不能自拔,在她們身上具有濃郁的宿命輪回,導致這些女性悲劇命運的并不是僅僅來自于男權社會、傳統文化、社會現實對女性的歧視或者摧殘,而更多的來自于女性對自身的損壞。蘇童著重于女性悲劇命運的探尋,其筆下的紅粉女性對男性的過度依賴,缺乏個體獨立,依附于金錢,強烈需要別人的關愛,蘇童以一個個這樣的悲劇故事啟發讀者對女性地位和命運的深入思考。在《黃雀記》中,蘇童塑造的仙女形象與她們有相通的部分,相貌出眾、幼年孤獨、性格乖戾,年少時被人強暴逃離家鄉,懷了負心人的孩子被逼跳河,本可以救贖自己,卻最終貪戀于金錢,最終萬劫不復,仙女和其他“紅粉”形象都一樣,有著凄艷的命運和走向毀損的結局。
在新的時代背景下,蘇童在仙女這個角色上也灌輸了自己對女
性命運新的思考。蘇童曾專門寫道:“年輕美貌的姑娘千人千面,風月場上人各有志,但墮落總是雷同的,不過是一條狹窄黑暗的隧道,從無辜的肉體進去,從無辜的肉體出來?!?在《黃雀記》里,蘇童借用仙女這一角色向讀者展示了在物質膨脹的當下社會,女性是如何走向墮落。從仙女到白小姐,一個人流落于殘酷的現實中,遭遇不同的創傷,面臨各種誘惑,有過抗爭,卻最終墮落,不得不與現實握手言歡。這當中,固然有來自物質社會的誘惑,來自不公現實的打擊,但更多的還是來自人物對自我的迷失。仙女本身貪戀物質、愛慕虛榮、任性偏執,這些才是導致其悲劇命運的根源。故事的最后,她在濁臭不堪的河水中洗滌了自己被玷污的身體,面對生下了帶有恥辱性符號的“怒嬰”選擇了又一次出走。仙女去往何處,她該如何救贖自己?依偎在祖父懷里的怒嬰會不會重蹈仙女的覆轍? 如何在迷茫和虛無中尋找到拯救人性之路?這些都讓讀者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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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