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二代”到柳家傳奇

季未

不管是冠以基因的名義，還是以家族傳統為理由，家庭是上一輩人給“柳二代”的一份禮物。

8月1日，滴滴出行宣布與Uber全球達成戰略協議，滴滴出行將收購優步中國的品牌、業務、數據等全部資產，在中國大陸運營。伴隨著兩大對手從“燒錢大戰”到握手言和，兩個女性的身影也開始進入公眾視野：柳青和柳甄。

柳青是滴滴公司總裁，另一個身份是柳傳志的女兒。柳甄是Uber中國地區戰略負責人，也是柳傳志的侄女、柳青的堂妹。于是人們驚訝地發現網約車領域成了柳家的“三國殺”，因為柳傳志的聯想控股正是神州租車的大股東。但從他們的事業軌跡來看，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畢竟這一家人，從自身業務修養，到玩跨界，再到創業，都有太多相似之處。

“柳二代”也必須很拼

“柳二代”的奮斗過程，可以說是應了網上流行的那句話：人家比你有錢，比你聰明，還比你努力。

1978年，柳青出生于北京。和父親一樣，她本科時選擇了計算機專業。在北大讀書期間，柳青向父親提出想去聯想實習，被柳傳志拒絕。父親對她說，聯想是他和公司員工的共同心血，不是家族企業。“公司高層的子女不得在公司任職，哪怕實習也不行”。父親的鐵面無私激起了她的斗志，而在她之后的成長中，她也不愿意只被大家認為是柳傳志的女兒。

2000年，柳青大學畢業后考上哈佛大學研究生。為了畢業能進入世界頂級投行高盛，她自學一年金融學，殺破18輪面試、從30個候選人中突圍，成為高盛亞太地區最基層的投資銀行分析員。她早上9點上班，凌晨5點下班，玩命工作的回報是：2012年，她晉升為高盛（亞洲）有限責任公司亞太區董事總經理，成為高盛歷史上最為年輕的董事總經理之一。

在高盛，她成長為成熟的投資人。結識了馬云、俞敏洪、馬蔚華、王玉鎖等中國商界領袖，也因此與滴滴的創始人陳維相識。2014年，柳青加盟滴滴打車，出任首席運營官（COO）一職。來到滴滴的她繼續開啟“工作狂模式”，據說最高紀錄達到每周工作140小時。2015年2月4日，柳青出任滴滴公司總裁。

妹妹柳甄則是跟隨爺爺柳谷書的步伐，學習法律。在中國人民大學畢業后，按照家族傳統，柳甄去美國深造——在加州伯克利法學院繼續學法律。2008年，柳甄畢業后在硅谷的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負責高科技企業的并購、融資、上市等業務。后來，Uber創始人卡蘭尼克成了她的客戶。

2014年，優步進入中國，但水土不服、發展緩慢，讓卡蘭尼克意識到，必須有一位了解中國市場的人來掌舵。不管出于業務素質還是背景考慮，他想到了柳甄。2015年8月12日，柳甄加盟Uber，任中國區戰略負責人。

父輩風范

柳甄說，如果可能，她最想和爺爺交談。

受柳甄、柳青的爺爺，柳傳志的父親柳谷書影響，柳家三分之一的人從事法律工作，三分之一的人在投資，三分之一的人在創業。

柳谷書法律出身，從事知識產權事業近40年，是我國知識產權事業的創始人、先驅者和積極參與者，其律師證號碼是0002。可以說，柳谷書是柳家傳奇的開端，至少是讓柳家進入公眾視野的開端。63歲之后，柳谷書仍創下三片天地：中國專利代理（香港）有限公司（CPA）、中國法律服務（香港）有限公司和柳沈律師事務所。

1984年，柳谷書看到改革開放、中國必須在知識產權上有所發展的大勢，揣上80萬就到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創立CPA。從缺錢、缺人，到慢慢拓展CPA的業務，他頂著壓力幫外國公司在中國打專利官司，給CPA積累了底氣，也讓其他國家看到中國保護支持專利權的決心，為改革開放帶來了更多機遇。聯合國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展中國家司（PCT）前司長王正發曾說：“許多人尊稱他為‘柳老，我未那么叫過他，因為在我眼里，他的心始終那么年輕，永遠充滿了赤子之情。”

在柳谷書的葬禮上，柳傳志說：“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工作性質不同，事業有大有小，但我們每個人掙的每一個銅板都是干干凈凈、清清白白的。我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是您的孩子！”在父親的影響下，柳傳志也用自己的方式書寫了傳奇。

1984年對柳傳志同樣意義重大。在此之前，他在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做了13年磁記錄電路的研究，但他發現自己所做的東西和國外差得太遠。1984年10月17日，人到中年，柳傳志毅然丟下“鐵飯碗”，在中關村創辦了北京電腦新技術發展公司（聯想集團的前身）。初期創業艱苦，柳傳志一度在計算機所的大門口擺攤賣旱冰鞋。1985年，“老東家”中科院將從美國進口的IBM電腦的驗收、維修和培訓業務交給了柳傳志的公司，這為這家新公司帶來了70萬元的收益，也奠定了聯想和IBM后來的合作關系。

1988年，柳傳志發現從香港直接進口電腦比在內地買便宜很多，于是和父親一樣，柳傳志帶著30萬港幣來到香港，成立香港聯想，通過業務加融資雙管齊下，聯想進一步成長。1997年，北京聯想與香港聯想合并，柳傳志出任聯想集團主席。一路走來，他將一個資產不足20萬元的國有公司打造成了世界500強;從代銷起步，他一手鍛造出了全球第二和中國最大的PC廠商。對于自己一手創辦的聯想，柳傳志有著對待生命一般的呵護，這也使得他立下聯想高管的子女不得進入聯想的“天條”。

2002年，柳傳志任聯想控股公司總裁，第二年設立弘毅投資，從創業者向投資人轉變。相比柳青、柳甄，柳傳志在互聯網行業摸爬滾打幾十年的經驗，和正在崛起的“柳二代”顯然不可能在一個“段位”上。在投資上，他目光毒辣，游刃有余。神州租車就是柳傳志眼光最為獨到的一場投資，這次入股使神州租車快速扭虧為盈。另外，聯想控股投資拉卡拉12年，直到2015年，拉卡拉支付交易額超過人民幣1.6萬億元，增長300%，這么長線的投資在投資圈堪稱奇跡。這些只是聯想控股投資的冰山一角，到現在，聯想控股投資的項目橫跨地產、金融、工業、農業、現代服務等領域。柳傳志儼然深諳投資之道。

不安分因子

雖然是女性，但柳青和柳甄顯然繼承了父輩們血液里的不安分因子。從兩姐妹加入網約車行業的故事，不難看出柳家人理想主義、熱血沸騰的一面。

柳青加入滴滴的故事頗有傳奇色彩。離開年薪上千萬、付出了12年青春的高盛，加盟滴滴這個才成立兩年的創業公司，這個決定按俞敏洪的話說是“你怎么去和的哥混了”，柳青也將其形容為“一萬米的自由落體”。但程維當時帶著團隊和柳青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西藏，他們共同面對未知、面對生死，黑暗中馳車路過懸崖，大通鋪里一起聽一首《黑夜中最亮的星》。這讓柳青大哭一場，連夜寫了長信，決心辭職。

柳甄的“轉行”也頗為相似。她說，我喜歡冒險，加入Uber符合我的本性。在Uber向她伸出橄欖枝時，她曾問“美國互聯網公司在中國做得都不好，那你怎么辦？”卡蘭尼克說，我們就是要創造歷史——就是這句話讓她離開了律師的老本行。

在事業的“較量”上，這兩姐妹絲毫不手軟。在滴滴，柳青的一大戰績就是主導了滴滴的F輪融資，投資金額高達7億美元。在她加入滴滴不到一年，公司市值已經上升到百億美金。因此柳甄來到Uber面臨的情況是：Uber的活躍用戶覆蓋率為8.1%，對手滴滴是80.9%。嚴峻形勢下，柳甄采用補貼策略，發起“價格戰”。

柳青則利用自己在高盛積累的人脈，拉來大批投資和Uber“玩到底”。隨后，柳甄率先將多人拼車業務引入中國，滴滴也隨即推出拼車業務。

今年年初，Uber曾表示，在中國市場上，他們遇到了強勁的對手。但這并不能抹殺柳甄的成績。作為追趕者，在合并前，她讓Uber成為中國有史以來最本土化的外資科技公司，最終為Uber贏得滴滴20%的股權。合并后，柳甄發了一條朋友圈：“山河湖海，都是我們造夢的地方。Just because it is different，does not mean it is less to all of you！（地方變了而已，夢想還在——這句話送給你們！）”

柳青曾說：“父親對我影響最大的還是精神層面的東西。他培養了我的性格、意志和品質，讓我受益終生。”柳甄也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獨立的，父母也是獨立的。”不管是冠以基因的名義，還是以家族傳統為理由，家庭的確是上一輩人給“柳二代”的一份禮物。也因此，從柳谷書到柳傳志，再到柳青、柳甄，這三代人身上，才會有那么多的共性。

（李爭帥薦自《文史博覽·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