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4次 終于收獲健康寶寶

王凌+王筱媛

作為一名治療不孕不育的醫生，看到患者成功地生下一個娃娃，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非常幸福的事情。

那天，像許多個坐門診的日子一樣，我坐在辦公桌后，等候著病人們前來。“王醫生”，一個懷抱著孩子的青年女子健步走到我面前，眼角滿含笑意，將懷中的孩子湊向我，“王醫生，太感謝你了。你看，我的娃娃，我終于有自己的娃娃了！”看著她懷中粉雕玉琢的小人，以及那胖嘟嘟的小臉蛋、微微握拳的小手，欣喜在心中一點點蔓延開，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前3次懷孕：2次胎停，1次畸形

那是2011年，因胎兒畸形引產后不久、明顯憔悴卻依然想要個孩子的她來到了我的門診。引產之前，她還有過2次自然流產（胚胎停育）。我仔細打量她：體型很胖，肚子上有厚厚的“游泳圈”（28歲，身高162厘米，體重66千克，腰圍84厘米，體質指數25.15），臉上長滿了痤瘡，脖子上黑乎乎地就像是沒洗干凈，用手摸上去有粗糙的感覺（黑棘皮征），身上毛發濃密，乳頭和臍下可見數根毛發。這是典型的多囊卵巢綜合征的體征啊！

在接下來的交流中我了解到，她從十多年前月經周期開始延長，2002年在當地醫院被確診為多囊卵巢綜合征，當地醫生簡單地給予黃體酮撤退療法，幫助她來月經。因沒有正常排卵，她結婚后想要孩子時，當地醫生給她使用了促排卵藥物。而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內分泌紊亂，卵子質量較差，所以導致了之前的兩次胎停，以及最近一次的胎兒畸形、不得不引產。“醫生，醫生，你說，為啥其他人生個娃簡單得就像下個蛋，到了我這兒就艱難得像造個原子彈？”在經歷了3次失去腹中胎兒之后，她明顯感覺很挫敗。

病因：多囊卵巢綜合征，代謝綜合征

進一步溝通了解到，她平日喜歡喝雪碧、可樂等汽水飲料，喜歡吃肯德基、麥當勞等洋快餐，喜歡油炸食品，飲食重油重鹽，經常熬夜、吸煙，幾年前就發現脂肪肝、血脂很高，外婆和母親都有糖尿病。我為她完善各項輔助檢查之后，得出診斷：多囊卵巢綜合征，脂肪肝，高脂血癥，糖耐量異常，無排卵。

到這里，她的病情就很明了了，病因在于多囊卵巢綜合征伴發代謝綜合征（糖耐量異常、胰島素異常、高脂血癥、高雄激素血癥）。婚前，不排卵導致月經失調；婚后想要孩子的時候，雖然使用了促排卵藥物，但因未糾正疾病最根源的部分——內分泌紊亂和代謝綜合征，故卵子質量不好，導致反復胎停、流產，甚至胎兒畸形。

根源：爹媽給的“底子”，自己選的“路子”

我向她解釋，她保不住腹中胎兒的根源在于，體內與生育有關的激素水平不正常，反應在外表上就是太胖了，如果能很好地聽醫生的話，改變生活方式，改善飲食結構，加強鍛煉，配合適當的藥物治療，改善生殖內分泌的環境，是有可能不依賴促排卵藥物而自發排卵，生一個健康寶寶的。

她很困惑：“我一個同事和我一樣胖，人家生小孩就很順利。而且比我胖的人多的是，也沒見幾個像我這樣懷一個掉一個啊。”

我解釋道，這個是有個體差異的。其他人，和她一樣胖甚至更胖，但是她們體內的雄激素不高，血脂也不高，整個生殖環境和內分泌水平都很好。一句話：人家“底子”好，所以容易有個健康的寶寶。

她繼續質疑道：“那我妹妹怎么生小孩就沒有問題呢？”

了解了她妹妹的生活狀況之后，我發現，她妹妹的生活方式非常健康，三餐規律，飲食清淡，作息規律，適量鍛煉，身材比例和體重都在正常范圍。而她體重超標，生活方式不健康。所以，雖然姐妹二人有著相似的“底子”，但是后天不同的生活方式導致了不同的結局。總而言之，就是爹媽給的“底子”（先天，遺傳因素）加上自己選的“路子”（后天，生活方式），造成了她現在的困局。

治療：改變生活方式，糾正代謝紊亂

她似乎聽懂了。回去后終究心中不安，在網上查了相關資料，然后跑來問我：“網上說多囊卵巢綜合征根本就治不好，那是不是我這輩子就不能有孩子了？我還要治嗎？”

我明白她的疑惑和擔憂，將治好與治不好的意義，細細講與她聽。什么是治好呢？如果能健康地生下健康的小孩，她是健康的，不發病，孩子也是健康的，那么從這個角度來說，她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因為通過規律作息、加強鍛煉、合理飲食、減輕體重、注意生活細節，這個目標是可以達到的，甚至以后可能都不需要一直使用藥物治療。如果治好意味著要把她體內那些導致多囊卵巢綜合征和代謝紊亂的易感基因去掉，這是做不到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她的病是治不好的。

她終于聽進去了我的話，抱著相信和死馬當活馬醫兼而有之的心態，開始執行我的醫囑。我要求她每月來隨訪一次，不再碰可樂、雪碧等飲料，不再吃油炸、高鹽、高脂的食物，每日只能吃高蛋白質、低鹽、低脂的食物（如白灼蝦、清蒸的肉類、清炒的蔬菜、粗糧、雜糧等），規律作息，保證充足睡眠和適量鍛煉，以減輕體重，并配合適當的藥物，每2～3個月復查相關指標。

那段時間，她每個月體重都在逐步減低，每次來都比上次更漂亮些，皮膚變得越來越有光澤，臉上的痘痘逐漸減少，脖子上黑乎乎的棘皮慢慢消失。經過半年多的調理，她恢復了自發排卵，血脂以及各種內分泌激素都恢復到了正常水平。

第4次懷孕：未使用促排卵藥物，未發生相關疾病

后來，在沒有使用促排卵藥物的情況下，她懷孕了。懷孕后，只采用了簡單的黃體支持方案等保胎治療，之后生下一個健康的小寶寶。而且，在整個懷孕期間，她沒有發生妊娠期相關疾病。

然后，就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醫生感悟

通過這個病例，我們會發現，作為一個醫生，注意病人的細節，糾正病人的不良生活習慣是很重要的。在不孕不育方面，有人會認為關注排卵是最重要的，甚至有人說排卵就是硬道理，排卵了就能懷孕了，就萬事大吉。但實際上，母嬰健康才是一個不孕不育專科醫生最應該關心的事情，孩子和母親現在以及未來的健康，才是我們應該時刻銘記在心的準則。

特別是多囊卵巢綜合征伴隨代謝障礙綜合征的患者，需要在懷孕前做好充分準備，如減輕體重、降低血脂及雄激素水平等，醫生診治時要和患者充分溝通，把里里外外、因因果果都講清楚，務必讓病人充分理解。對于病人而言，除了遵醫囑用藥外，一定要聽從醫生的要求認真改變生活方式，否則無法改善整個生殖內分泌環境。

因此，病人的病能否治好，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病人自己，取決于對醫囑的理解和執行。我喜歡將患者比喻成司令，我們醫生只能扮演一個參謀長的角色。我們給予建議，給予醫囑，疾病是否可以治好取決于病人能否理解并貫徹執行醫囑。

而醫生的職責，不僅要讓懷孕這件事情發生，更要對母親對孩子的長遠健康負責。這就如同下棋，我們不能僅僅著眼于眼前的這一步棋，還要想到后面的三、五步棋，甚至要考慮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