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丹
八十年前,魯迅在逝世前兩個月,發表了著名的《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這封公開信,無論在當時還是后來,都是爭議不斷,解讀各異,述說不完。今天重新審視這一事件,還原歷史現場,仍能促使我們思考。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世界經濟大蕭條,人心思變,知識分子群情激奮。左翼文學成了世界流行的創作思潮,也是各國知識精英的主旋律。從蘇聯到日本再到歐美,一種亢奮的文學充斥著國際文化生態,成為公認的“紅色三十年代”。當時以魯迅為代表的一大批作家在國際大背景下,探尋文學的新路?!白舐摗钡某闪?,代表了當時的進步思潮,成為體制外的一種進步力量。提出停止文學論爭,團結在魯迅周圍,也是上海地下黨組織遵循上級指示的決定,他們可謂一拍即合。這個作家組織成立之初,魯迅發表了著名的《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后來論者說這是“左聯”的綱領性文件。
自一九二八年的“革命文學論爭”以后,魯迅有了一種與進步作家聯合起來的思想。他甚至提前提出和他們結成一條戰線,減少內耗,共同為中國文學的振興做一點事。所以從“左聯”成立之始,他就擁護這個團體,愿意為它的出現吶喊,盡管這個團體中有一些他不喜歡的作家。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事情發展到后來,魯迅有一種被人架空的感覺,青年作家特別是領導層與他的矛盾加深,使他產生了“寄意寒星荃不察”的悲哀。
魯迅是通過馮雪峰代表高層的邀請,以一個老戰士和老作家的身份參加“左聯”的。他一貫在思想上追求新潮,也愿意和青年人在一起,他認為青年人身上有熱情,是一種代表未來的力量。“左聯”成立之初決定由魯迅擔任領導,據夏衍回憶,想請魯迅擔任“委員長”或“主席”之類的職務,但被魯迅拒絕了。他不愿意當“左聯”的實際領導人,因為他覺得自己方向尚不明了,怎么能指導別人?魯迅一貫對于“導師”和“首領”之類頭銜,有著天然的警惕。但是為了負責,他同意擔任經過選舉產生的執行委員和七名常委之一。蘇雪林等論者揣摩,認為魯迅要做盟主、要當思想界的權威的論斷,純屬妄議,不值一駁。魯迅當時在上海乃至全國,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大作家,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左聯”邀請他也正是利用其在文學上的名氣。魯迅是以一名思想界戰士兼作家的身份參加“左聯”的,如果說是戰士的話,他當然是身經百戰的老戰士。
魯迅最看不慣的就是年輕人官氣十足、頤指氣使,在背后嘁嘁喳喳的壞毛病,也就是后來他所說的,青年領導者周揚他們的“態度軒昂”“特來教訓我”的那種官僚態度。本來是馮雪峰代表黨組織請魯迅參加“左聯”,是要借助他的老作家聲譽來擴大這個團體的影響;而以周揚為代表的青年干部們(他們占據著最核心的實際領導職位)要按照規章制度、組織程序、組織紀律來要求魯迅。這正好應了后來研究者的評論,“左聯”是半個黨組織,因此就產生了強烈的不合拍。悖論的地方在于,“左聯”內部設有黨團組織,黨團書記才是最重要的職務,掌握著實際的領導權。最高領導層幾乎都是由青年人組成的地下黨員,他們當中突出的是以作家身份出現的青年領袖(這些人后來真的成了實際的文藝官員,如周揚、夏衍等)。而當時的他們年輕氣盛、有革命熱情且不知天高地厚,當面和背后都有一副官架子,他們不知道怎樣和黨外人士打交道,更不知道什么是統戰工作,導致在接觸中,不是虛假客氣就是傲慢無禮,必然顯出不協調的狀況。這就使得魯迅陷入了深度的苦惱之中,他在給友人的信中寫道:“舍間交際之法,實亦令人生畏,即我在北京家居時,亦常惴惴不寧,時時進言而從來不蒙采納,道盡援絕,一嘆置之久矣。”(魯迅:《致李秉中》,見《魯迅全集》第十二卷)兩邊的深度誤解,使魯迅陷入了“道盡援絕”之境,其中的苦悶可想而知。但是青年指導者們其實不懂他的心。
魯迅這邊,希望青年作家踏踏實實地搞創作,多做文學和翻譯的實事;在青年領袖們那邊,工作也很辛苦,他們忙著傳達上級指示,不斷地開會。其實早在一九二八年關于“革命文學”論爭的時候,魯迅就說過:“我并不希望做文學的人去直接行動,我知道做文章的人是大概只能做文章的?!保斞福骸丁白硌邸敝械碾鼥V》)關鍵在于對“左聯”的理解,魯迅與他們完全不同。魯迅所希望的“左聯”是后者,即左翼“作家聯盟”;而這些青年干部注重的是前者,即“左翼”作家聯盟。
魯迅急切渴望要寫出顯示斗爭“實績”的好作品,為對立面所沒有的大創作;而“左聯”的青年干部們熱衷于組織飛行集會、貼傳單、喊口號的實際斗爭,甚至要求盟員們參加“五一大游行”,提出“血光的五一”口號以產生社會影響、壯大革命聲勢。魯迅焦急的是創作太少,他們則熱衷現實斗爭,這就陷入了一個怪圈兒。因為魯迅鐘情于創作生活,反抗社會的腐敗制度—用筆;青年干部們也創作,更要奮不顧身地投入實際斗爭—用鮮血和生命。魯迅希望團結大多數作家,而年輕干部們希望隊伍純潔。魯迅覺得“左聯”應該有開放的胸襟,吸收更多的作家,也就是“戰線應該擴大”。他曾說過“革命還是多一點人的好”,他不喜歡搞小圈子,反對左傾關門主義;而“左聯”的青年領導核心們并不這樣看,他們把“左聯”當成第二個黨組織,嚴格審查身份,為了團體的所謂“純潔性”,甚至開會發表決議把他們認為“不革命”的作家開除出去,這必然引起魯迅的不理解甚至反感。作家郁達夫就是因為說過“我只是一個作家,而不是戰士”,又曾與所謂“左聯的敵人”徐志摩見過面,被開除出“左聯”的。郁達夫是魯迅頂著壓力介紹參加進來的,當魯迅得知青年干部會議的決定后極為憤怒。在那種極左的氣氛下,還開除了非常左傾的革命作家蔣光慈。由于極左思潮的影響,使得“左聯”損失慘重,最突出的就是所辦期刊不能持久,有的不到一年便要改名,有的沒出幾期就被查封,甚至還有僅出一期就被???。其實,魯迅和“左聯”作家們對左翼文學的理解差距是極大的。魯迅是要在激進的文學思潮中追問文學的本質,而左翼作家中一部分人,連沉下心來寫激進文學的時間都沒有,更不要說研究文學本身。
“左聯”剛剛成立的時候,魯迅就指出在文學上“人手實在太少了”。因此在文學上要“韌”。他還提醒領導層和作家們:千萬不要把文學當作“敲門磚”。使魯迅最為痛苦的是,“左聯”因為過分激烈的政治活動,犧牲了很有前途的青年作家,特別是“左聯五烈士”的就義,對他的刺激極大。“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本褪撬菚r候的苦悶和悲哀表述,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很好的朋友,中國失去了很有前途的作家,“悲憤總時時來襲擊”他的心。值得注意的是,魯迅在極度氣憤中,還寫了一篇題為《中國無產階級革命文學和前驅的血》的文章,此文無論怎么看,都像是一篇“左聯”的政治聲明,全篇一改他的文風,完全是政論控訴。讀過之后還能說他不革命嗎?讀此文想見魯迅復雜的矛盾心境。
魯迅對待論敵是講究斗爭方式的。在批判“第三種人”(以蘇汶、胡秋原為代表)的時候,“左聯”是一起發聲。魯迅也寫了好幾篇文章,他與“左聯”青年作家取統一步調,并肩戰斗。但當他讀了同一陣營中署名“蕓生”的長詩《漢奸的自供狀》時,情感發生了變化,尤其是詩中有這樣的句子:
放屁,肏你的媽,你祖宗托洛茨基的話。
當心,你的腦袋一下就要變做剖開的西瓜!
(見《文學月報》第四號,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五日)
魯迅對這首充滿憤青味道和罵街的口號詩很不以為然,因為這不是他所希望的文學作品。他認為,作為詩人用辱罵和恐嚇甚至無聊的攻擊大可不必,并不是革命者和無產階級都要罵街,好的工農并不隨口罵人,只有上海的流氓才會這樣罵人。再者用“剖西瓜”比喻殺頭之類的恐嚇也很是魯莽,因為詩人不能隨便用筆判定他人生死。這首詩與他所希望的作家作品相去甚遠,他認為自己有責任指出來。出于好意他給《文學月報》的編輯周揚寫了一封信,這封信后來以《辱罵和恐嚇決不是戰斗》為題發表了,在文中魯迅善意地指出:“戰斗的作者應該注重于‘論爭,倘在詩人則因為情不可遏而憤怒,而笑罵,自然也無不可。但必須止于嘲笑,止于熱罵,而且要‘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使敵人因此受傷或致死,而自己并無卑劣的行為,觀者也不以為污穢,這才是戰斗的作者的本領?!边@是很中肯的意見,也可以說是對青年作家的一次創作指導。作為“左聯”領導者之一的魯迅,也應該對此表態,權當是對作者的批評也沒有什么不對。正可謂促進青年作家汲取教訓、注意整改、提高自己。周揚當時也表態說“這是尊貴的指示”。
然而,僅僅過去三個月左右,就有署名首甲、方萌、郭冰若和丘東平的人,寫文章批判魯迅,說魯迅陷入了危險的“右傾機會主義的陷阱”,“帶上了極濃厚的右傾機會主義的色彩”,是“和平革命論”和“戴白手套革命”,“將會走到動搖妥協的道路”(《對魯迅先生的〈辱罵和恐嚇決不是戰斗〉有言》,見《現代文化》一九三三年第二期)等等。這些都是“左聯”內部的人,除了丘東平以外其他人用的均是筆名。魯迅對此感到很茫然。他曾經提出過質詢,但是不了了之。試想在“左聯”中也擔當領導職務的魯迅,受到“左聯”內部作家的惡意攻擊,他善意幫助青年作家而人家不但不領情,反而給他亂扣帽子、惡意攻擊,連魯迅自己都沒有辦法搞清楚弄明白,這是多么吊詭的事。恰巧此時瞿秋白正好在上海養病,就住在魯迅家里,立即寫文章支持魯迅。瞿秋白在文章中嚴肅地指出,敵人誣陷我們殺人放火,而蕓生的詩和首甲等人的文章則“很像替敵人來證實那些誣陷”( 瞿秋白:《鬼臉的辯護》),實際上起到很壞的作用。這是很嚴厲的批評,瞿秋白雖然當時已被撤職,但他畢竟曾是中央級的領導人,年輕干部們可以不聽魯迅的話,但是對于瞿秋白的文章不能不重視,事情得以平息。
后來,還發生了廖沫沙化名“林默”攻擊魯迅寫“花邊文學”的事件、田漢化名“紹伯”攻擊魯迅和批判對象楊邨人和解的文章,基本上都是無中生有、亂扣帽子,表現出年輕人身上的那種隨意、沖動、浮躁和任性。從魯迅這方面來看就是感到“憤慨”至極,他不知道這些左翼作家“戰友”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處處和他過不去。此時的他除了和論敵用筆正面作戰以外,還須時時防備這些口是心非的所謂“戰友”,他在寫給友人的信中說:“為了防后方,我就得橫站,不能正對敵人,而且瞻前顧后,格外費力。”(魯迅:《致楊霽云》,見《魯迅全集》第十二卷)魯迅覺得自己枉費了許多力氣,如果把這些精力用在創作的正事上,可以出很多的成績。而現在的他絞在這里面,深感無奈和灰心。
于是乎他奉勸東北作家蕭軍先不要參加“左聯”,因為在外面還能做些事,他也表示不再擔任領導職務。從各種資料來看,魯迅參加“左聯”以后,在心理上一直是不愉快的。
在解散“左聯”的問題上,魯迅和領導層觀點也完全不一樣。共產國際的信本來是通過魯迅輾轉傳送給周揚的,魯迅完全知道這封信的內容。比如要“過細討論”“發宣言”等。可事實是周揚他們既沒有征求魯迅的意見,又沒有開執委會討論,事后只是讓一個普通成員來把決定告訴他,這實在說不過去。魯迅希望發表一個聲明本屬正常,但就是沒有結果。因為魯迅發表的是個人意見,而領導層要執行的卻是上級的指示。孰輕孰重,周揚們當然知道。雷厲風行將“左聯”解散就算完成了任務,發宣言多麻煩還要商量。大權在握的年輕領導人一般均采用簡單工作方式?!白舐摗焙髞硎峭ㄟ^徐懋庸和魯迅聯系,因為他們都是浙江人,魯迅還給徐懋庸的雜文《打雜集》寫過序言,應該說還是可以說得上話的,但是在傳達解散“左聯”這件事上卻沒有處理好。徐懋庸在周揚收到信的情況下,還找魯迅索信,可見當時“左聯”的工作方式。
魯迅在“左聯”中雖然表面受尊重,實際沒有人聽他的建議。“左聯”要求所有成員上街他不能去,他建議青年作家多創作人家不肯聽,因此產生的誤解很多。魯迅身為七名執委之一,當然是在領導層內,況且他的年齡最大,理應受到尊重,但因為他不是黨員,沒有人聽他的意見。更有甚者,批判魯迅的文章,大都出自“左聯”內部?,F在“左聯”要解散了,他幫助傳遞了消息,得到消息的人反而對他保密,他成了掛名的領導和執委會中的多余人。他對這樣的處事方式感到茫然。周揚急于解散“左聯”,被邊緣化的魯迅卻要堅持發表聲明,這件事現在想來也很吊詭。所以當他又接到“左聯”解散繼而要創建新的“作家協會”(后改為“文藝家協會”)并要求他為《緣起》簽名的信件時,不愿意再次被利用,身心俱疲的魯迅決定不參加了。在寫給何家槐的回信中抱怨說:“我曾經加入過集團(指‘左聯),雖然現在竟不知道這集團是否還在?!保斞福骸吨潞渭一薄?,見《魯迅全集》第十三卷)
作為“左聯”和魯迅的聯系人,徐懋庸看了這封信后當即給魯迅寫信澄清事實,說這件事是我和你接觸的,你怎么能說不知道呢?魯迅收到信后,當即回信說:“集團要解散,我是聽到了的,此后即無下文,亦無通知,似乎守著秘密。這也有必要。但這是同人所決定,還是別人參加了意見呢,倘是前者,是解散,若是后者,那是潰散?!保斞福骸吨滦祉埂?,見《魯迅全集》第十三卷)在信的結尾,魯迅鄭重地這樣寫道:“我希望這已是我最后的一封信,舊公事全都從此結束了?!边@也就是說,我與你們再也沒什么好談了,我們從此沒關系。這封信可以說是給徐懋庸和“左聯”領導層的絕交信。
當然徐懋庸覺得很冤枉,他絲毫沒有理解魯迅的心,年輕人總是先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大約是讀了魯迅的信后徐懋庸也很生氣,一九三六年八月一日再次寫信,糾纏小事質問魯迅,在信中上綱上線、帽子滿天飛。于是這封信點燃了魯迅的憤怒之火,終于導致矛盾總爆發。魯迅發表了著名的《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無論怎樣評價,這封信表達了魯迅對于“左聯”領導人宗派主義的憤怒,當是不爭的事實。
魯迅這封公開信的影響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對“左聯”領導干部以及徐懋庸等人造成了負面影響,產生了很大的沖擊力,甚至直接影響到他們的后半生命運。后果之嚴重可謂始料未及,當然這是雙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魯迅參加“左聯”是為了使中國在創作和翻譯上有起色,以此追尋文學的本質。他希望不斷產生像柔石、丁玲、殷夫那樣的作家、詩人和馮雪峰、胡風那樣的評論家。但現實是即便像蔣光慈這樣勤于創作的左翼作家,也因為重視寫作輕視活動而被開除出去。魯迅曾經說過,茅盾的《子夜》是好作品,是對立面所不能及的;他還和茅盾一起幫助伊羅生編輯了一本現代中國短篇小說選《草鞋腳》,向西方介紹中國青年作家,主要是左翼作家的作品;他把翻譯看成是給起義的奴隸運送軍火的工作,大力主張踏踏實實地做“硬譯”的艱苦工作。他希望用文學這個特殊的武器,和年輕的左翼作家們一起向黑暗勢力和腐敗體制做斗爭,借助翻譯重返文學本質,給中國文壇留下永久的精品。他以自己的榜樣影響“左聯”,為這個組織扶植和培養了一批青年作家。但同時魯迅又是有個性的作家,從不遷就任何人,為了堅持正義保持起碼的尊嚴,他不惜和看不慣的任何人決裂。
我們如果心平氣靜地分析,那些青年作家(包括周揚、徐懋庸等人)本質都不壞,他們離鄉背井,飄零上海,投身革命,追求激情。創作畢竟是一項艱苦的工作,且短期內出不了風頭,魯迅又是一個接近老年的作家,青年們急功近利,因此他們對于魯迅的忠告不一定放在心上。而改變生活最快的便是革命(從政),這些人在今天也不少。他們中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私欲膨脹、借革命以營私,有發展成腐敗分子的思想潛質,但那時還不存在掌權和進入體制問題。周揚并不是沒有才華,他翻譯過半部《安娜·卡列尼娜》就是最好的證明。魯迅當年曾超前地指出:“左翼作家”要努力創作,不要把文學當作“敲門磚”,不要把文學當作“做官的工具”。這些話是很有提前量的,今天看來依舊是語重心長、高瞻遠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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