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清泉
有幸參加《霓虹燈下的哨兵》攝制工作
文/陳清泉

陳清泉曾任上海市電影局副局長,上海市文聯黨組書記等職,出版過散文集《月朗星稀》,中篇紀實文學《電影星空的雙子星》,長篇小說《血染和氏璧》等

我有幸參加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的攝制工作,與那么多的著名影劇藝術家朝夕相處,從他們的人品與藝德中汲取了營養,這是我莫大的幸運。
1962年秋,我剛結束了由應云衛導演、蓋叫天主演的戲曲片《武松》的工作,就接到讓我去葛鑫導演那里報到的通知,參加《霓虹燈下的哨兵》(以下簡稱《哨兵》)劇本階段的工作。我大喜過望,我太想了解作家在劇本寫作階段的工作狀態了。
葛鑫曾在蘇北解放區從事革命文藝工作,與時任南京軍區政治部文化部部長、改編話劇《哨兵》為電影劇本的作者沈西蒙是老相識。沈西蒙下放到“南京路上好八連”當兵過程中,根據好八連的事跡與漠雁等合作創作《哨兵》的話劇劇本,由前線話劇團上演之后,好評如潮,引起了轟動。于是葛鑫向天馬廠領導提議將該劇改編為電影。
沈西蒙為了專心致志地進行劇本創作,便離開南京來到蘇州住進蘇州飯店,葛鑫與我也奔赴蘇州與他會合了。我與葛鑫住在與他相鄰的房間中。
我至今仍然記得,當葛鑫向他介紹我以后,他竟叫了我一聲“老陳,歡迎、歡迎!”并伸出手來與我相握。原來,因為他是一位軍級干部,而我不過是一個士兵級的“小巴辣子”,對于見這樣的大首長當然有些不安,但在這握手之間,我的忐忑便減去了幾分。
一次,葛鑫和他談起了高斯,追憶沈西蒙和他在蘇北里下河地區的小船上辦過一份油印小報,主要發布反掃蕩斗爭取得的戰績。這種流動辦報、流動發行的“報社”與日寇玩起了“躲貓貓”的斗爭,確保了戰士們獲得那些反掃蕩取得勝利的信息,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受到上級的表彰。這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但從他的交談中,我仍然受到他們意氣風發的情緒的感染。
他們提到的高斯,是否就是在江蘇《新華日報》擔任副總編的高斯呢?當我提出這個問題時,沈西蒙反問我:“你認識他?”于是,我告訴他們:我曾在揚州市委通訊站工作,負有向省報將當地新聞發給省報的責任,每隔一兩個月,還要去新華日報社參加各地記者站和通訊站的會議,因此認識高斯——這種會議大都由他主持。
由此開始,我們相處得更加熱絡了。
沈西蒙十分注重藝術民主,他每寫完一個章節,常常要念給我們聽,不但問葛鑫怎么樣,還要問:“老陳,你有什么意見?”開頭,我說意見時,總覺得是在關公面前舞大刀,往往吞吞吐吐。每出現這情形,他總是笑著對我說:“老陳,盡管大膽說,你剛才的意見不是很好嘛!我就是要吸收你們這些可以幫我修改的意見。”他的這番話使我增加了自信,減少了顧慮。在此期間,有兩件事讓我終身難忘。
劇中人春妮,看到丈夫陳喜在南京路“香風”的襲擊下有些昏昏然了,便給陳喜寫了一封長信,告誡丈夫千萬不要忘記鄉親們的囑托,黨的教誨,千萬不要倒在南京路上。這封信,沈西蒙寫得情懇意切,扣人心弦,讓人受到極大震撼。擱筆之后,掩蓋不住自己的得意,馬上叫來葛鑫和我朗讀起來,然后向我們怎么樣。讀完信,極易動感情的葛鑫已經泣不成聲,而我也聽得淚水漣漣。他在感情澎湃中寫了這封信,其藝術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后來,當銀幕上出現了陳喜在讀信(以旁白的形式由春妮那情真意切的話語)時,觀眾與陳喜一同受到了感染。
在蘇州,他每寫完一章,在聽取了我們的意見略加修改后,我就將他的手寫稿送到打字社去打印并仔細進行了校對,以保證絕無差錯,待他寫完最后一章,只隔了一天就拿到了打印成冊的劇本。他有些驚訝地說:“這么快就好啦!”接著又說了一句:“費了你的心了。”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從這件事可以看到,他在部隊是一位“官兵一致”的身體力行者了。
廠里審看了劇本后,希望進一步發揮陳喜和春妮這對夫妻間的對手戲。于是沈西蒙住進上海延安飯店進行加工修改,葛鑫帶著我每天到延安飯店“上班”。如同在蘇州一樣,他每天改完一段總要朗讀給我倆聽,我們也做到了知無不言。
在“十年動亂”中,軍隊中也有些人“不甘寂寞”,說他在《哨兵》中不但夾帶著小資情調,而且竭力丑化干部與戰士,“以歌頌之名攻擊、污蔑南京路上好八連”受到嚴厲批判,甚至讓他的夫人,在劇中扮演女學生林媛媛的余肖梅,在脖子上懸著一雙高跟鞋與他一起站在卡車上進行示眾式的“游斗”。這部優秀影片也被污蔑為亂軍的大毒草。
經過那些風風雨雨,沈西蒙沒有被壓垮,余肖梅卻不幸去世了。“十年動亂”結束后,他調來上海警備區擔任領導工作,我們又有了見面的機會。當他得知我走上廠和局的領導崗位后,他的欣喜溢于言表,而我在與他交談時,腦海中就往往會出現我與他在蘇州和上海相處的種種情景,他在撰稿時與我們的討論,對于我了解劇本創作規律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我后來能夠勝任文學編輯的工作和擔負起一些行政領導工作,就是從沈西蒙等藝術家那里學習到他們如何在創作實踐中發揮藝術才能和處理藝術行政技巧的。
當沈西蒙離我們而去時,在告別儀式上,我與前線話劇團的許多同志,包括飾演春妮、陳喜、指導員、趙大大的朋友們,大家不免回憶了拍攝《哨兵》時的許多情景,都有點不勝唏噓。
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依然與“南京路上好八連”的動人事跡一同長留在中國人的心坎中,沈西蒙當然和他的作品同在!
在《哨兵》籌備階段開始后,為了讓這部影片拍得好上加好,廠里不僅決定該片為當年廠直接抓的重點片,而且決定邀請部隊生活的“八一電影制片”導演王蘋來上海與葛鑫聯合導演這部戲。
王蘋導演的《柳堡的故事》曾獲得上億觀眾和評論家的好評,她把蘇北里下河的水鄉風光拍得那么優美,以秀麗的水鄉景色襯托了兩位心靈十分美好而純真的男女主人公,細膩地刻畫了劇中人潺潺流水般的情感波影,并且撥動了觀眾的心弦,與劇中人一起彈奏起美妙的,只能在戰爭年代才能產生的樂曲。這樣一來,觀眾與劇中人的感情上的強烈共鳴,便變成了一種難得的藝術享受。這一切都使我十分折服。
她是著名劇作家宋之的的夫人,我早就讀過宋先生的幾部劇本,他的《霧重慶》,曾使我產生過崇敬之情,尤其是宋先生對各種人物心理刻畫之細膩,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如今,能與他的夫人王蘋合作,心情十分激動,盼著她早日光臨上海。
她到達的時間通知了廠部,我與葛鑫一同去接站。我們等候了不多時,便見一位穿著軍衣的中年女士走了過來。我倆迎了過去,只見她滿面笑容地和我們打了招呼并伸出手來和葛鑫相握,葛鑫將我這個小青年介紹給她,在她的爽朗的笑聲中和我的手緊緊相握,讓我感到她是一位熱情而率真的人,在《哨兵》拍攝過程中,我的這種直覺得到了驗證。
她到滬后,與沈西蒙把劇本“理”了一遍,沈西蒙對這位大姐簡直是言聽計從,但也有不太同意她的意見的時候,有時沈西蒙會據理力爭,王蘋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就會收回自己的意見。從他們的討論中,我看到了他們之間深厚的創作友誼。經過這次討論,劇本的一些弱點得到了彌補,有些有悖于情理的地方得到了糾正,有的情節和細節得到了豐富。他們的討論好像是在對我授課,讓我獲益匪淺。比如:有一場戲,是在好八連的宿舍中進行的。王蘋說:宿舍的空間窄小,在場面調度上受到制約——鏡頭(指攝影機)拉不開,不如改到南京路先施公司門口,不但鏡頭好“耍”,而且更符合規定情景。沈西蒙一聽,馬上表示贊成。像這種被王蘋“拉”出去的戲很多,打破了舞臺框框,使這出舞臺戲的電影化程度大大的提高了。
在分鏡頭過程中,王蘋導演的藝術才華得到充分展示,她特別注意刻畫劇中人心理變化的那些場景,十分注意鏡頭大小和移動、注意鏡頭分切和組合時所產生的節奏感來渲染角色的心理活動,使潛臺詞得到充分的發掘。在這方面,給我留下很深印象的地方很多,也讓我充分了解到,影片是如何通過上述手段出現“蒙太奇”效果的。這里舉春妮來部隊探親的一場戲為例來進行探索。

王導將這個“重場戲”劃為四個段落,營造了情節的跌宕起伏,渲染了劇中人情緒的大起大落,掀起了四次感情波瀾!
開頭,陳喜正在梳理頭發,春妮來了他并不知道。春妮一見丈夫就在眼前,不禁喜上眉梢。她快步上前蒙起了陳喜的雙眼,陳喜卻責怪她不該這么“打打鬧鬧的”。春妮對他這種表現并未在意,反問陳喜:“這天是什么日子?”陳喜卻忘卻了三年前的今天,他倆在老班長的撮合下成了親。他連結婚紀念日都忘了,這當然讓春妮有點兒不快,這是這場戲的第一波。
春妮很快就驅除了這些微的不快,傾吐了對陳喜的思念,說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陳喜說,但陳喜卻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說吧!”陳喜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春妮感到意外。見陳喜忙著要上崗,忙把從家鄉帶來的雞蛋塞進他的口袋,不料陳喜不但沒有半點兒感激,還埋怨春妮弄臟了他軍衣的口袋。春妮忙不迭地為他擦拭,但陳喜卻拒絕了,冷冰冰地說了三個字:“算了吧!”并且將春妮的手絹扔在地上,春妮不知所措了。至此形成了第二波。
陳喜要上崗了。春妮發現他軍衣的袖口毛了,要給他縫好,陳喜從軍衣口袋里掏出春妮做姑娘時為他繡的針線包,春妮心頭涌上了一股暖流,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忙著為陳喜縫袖口。這時,陳喜卻問她什么時候回去,當春妮說一切都聽他的時,陳喜卻說了一句:“那你明天就走吧。”他們結婚三年,陳喜就參軍離家,盼了三年才相見的心愛的丈夫,怎么做出這個不合情理的決定呢?春妮感到事情的嚴重,傷心得難以自制了。這第三波對春妮感情的沖擊力是很強的。
但事情并未到此為止,面對已被自己刺傷的妻子,陳喜以要外出執行任務為由,不等春妮咬斷手中的線,便粗暴地扯斷了袖口的那根線匆匆地走了。這豈不是扯斷了夫妻之間的感情線么?!這對春妮的打擊太沉重了,這就形成了沖擊力最強的第四波。
如前所述,在這場戲中,王蘋導演充分利用鏡頭的不同長度、不同運動方式(推、拉、移、搖)、不同大小(大、中、近景、特寫),形成了當緩則緩、當快則快的畫面組合,讓觀眾從劇中人的全身到他的局部,甚至是眼部的變化,去感受角色的情緒。你不能不運用電影場上常常說的一句話:“這位導演真會‘耍鏡頭’!”在我看來王蘋還是“耍鏡頭”中的高手。
她啟發演員的功夫也是一流。她稱演春妮的陶玉玲為“甜妞兒”,要求陶玉玲在這場戲里甜得賽過蜂蜜,當拍攝上述這場戲時,她對陶玉玲說:“你問陳喜‘今天是什么日子?’”“三年前洪大嬸把你送到我家干什么?”“見到你,一刻都不想離開!”這每一句都是甜甜的,愈甜就愈讓人感到春妮內心中的熱,也就愈能襯托出陳喜的冷。這場戲,需要的就是這種反差,反差越大越好!陶玉玲沒有辜負導演的期望,她在銀幕上的表現,不僅受到王導的稱贊,也征服了不知多少觀眾。
王蘋在藝術上十分嚴謹,在藝術處理上又以細膩而著稱。她十分注意各種生活細節,善于將日常生活中的所見所聞運用到電影拍攝中,她能夠把生活中的許多細節儲存在記憶之中以備不時之需。
有一次,我們到上海火車站看外景,她似乎有些累了,便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休息,可她并沒有閑著,而是細致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過了一刻,她突然轉臉問我:“清泉,你注意這些要進站的旅客都帶了些什么。”我并沒有注意,便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沒有注意看。”
她用手指指引著我的視線,一邊說:“這幾位帶的東西很特別,這位把自行車拆散了,卸成兩部分一前一后背著;另一位肩上背了兩只網線袋,兩只手還各拎一只旅行包,夠重的了,后面跟著的應該是他的妻子,抱了孩子卻什么東西也沒拿,可見他十分愛他的妻兒了;還有一位很特別,也很奇怪,什么行李也沒有卻把一雙皮鞋的鞋帶結在一起,拎在手上,這是為什么呢?”
當我坐在那里對周圍的一切似乎視而不見的時候,她對面前的一切觀察得那么仔細,我真的服了。她的這些話,對我來說簡直是言傳身教,她讓我知道了必須注意從生活中汲取各種元素,把它們儲藏在心中,在未來的日子里,當處理群眾場面安排群眾持什么道具、規定他們的動作內容時,這些東西就能派上用場。她對我上的這一課,讓我終生難忘、終身受用。我從一個大而化之的人,也慢慢學會了注意從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中吸取創作元素了。正如她說的:“不少生活場景可以幫助我們,是我們在確定人物行為、布置群眾場面、選擇服裝道具時的生活依據。”
我可以說,在《哨兵》這部戲中,王導時時刻刻在對我授課,內容不僅是上述那一點,還包括了拍攝以外的許多知識,例如:怎樣選擇劇本、攝制組調度的中的注意事項、如何判斷演員的素養高低……等等。我常常有“聽她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粉碎“四人幫”后,王蘋擔任了“八一”廠廠長,我也從上影廠到了電影局工作。上世紀80年代中期,我乘去北京開會之機去“八一”廠拜訪她。她十分高興地把我接到她的家中,曾以欣慰的口吻對我說:“清泉,干得不錯!”我十分感謝她對我的栽培,對我的工作的肯定和對我的勉勵。
《哨兵》的演員十分強大,幾乎全是南京軍區前線話劇團演出此劇時的原班人馬。其中宮子丕演連長、陶玉玲演春妮、馬學士演陳喜、徐林格演指導員、劉鴻聲演老班長、袁岳演趙大大、廖有梁演童阿男、余肖梅演林媛媛,可謂精兵強將、齊聚一堂。他們的演出曾經受到周恩來總理等中央領導的贊揚,是新中國話劇發展史上的一段佳話。如今他們聯袂來到上海天馬電影制片廠的攝影棚中,為電影藝術畫廊增姿添采,當然受到了全廠上下的熱烈歡迎。
這些演員各有風采,很難在拙文中全部加以介紹。我只能從拍攝過程中,與他們的日常接觸中,選擇幾位作為難以忘卻的身影,留在拙文中與讀者分享他們在演藝生涯中創造的成果。
誰也不會想到,在參加革命前,宮子丕居然是一位農村私塾的教書先生,每天和“人之初,性本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以及“詩云”“子曰”和“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打交道。就是這位被人們目為“冬烘先生”的宮子丕把這位魯連長演得出神入化。沈西蒙讓他姓魯,魯連長的個性中果然因率真而讓人覺得有那么一點魯莽。這位一心要“解放全中國、活捉蔣介石” 的同志,當得知他要留在上海守衛南京路時,他一時想不通了,“怎么了?”要讓這支響當當的戰斗部隊去“站馬路”?
但是,當他理解到保衛大上海的意義,便一心無二用地要在這“新戰場”上盡心盡力地把馬路“站”好。
宮子丕的臺詞處理能力極強,在角色語言的個性化上下了大功夫,一些十分出彩的臺詞令人如嚼橄欖回味無窮。例如,當新兵童阿男與女友在國際飯店吃飯,很晚才回到軍營,違反了紀律,在連長詢問他時,這個上海兵竟十分反感。這時宮子丕那句“什么,吃吃國際飯店還而已?”就讓人覺得意味雋永。連隊集合時,他指揮大家唱軍歌,只聽他用那特有的語調說“我起個調”,然后又用他那與眾不同的手勢來指揮。人們可能從未見過這種指揮樣式,他在這場戲中的話語、手勢、姿態就完全烙在人們的腦海中了。我在目睹他的一招一式時,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一位出色的演員的魅力所在。
袁岳本人身高個大、體型粗壯,化妝師又將他的臉涂得黑里透紅,讓他成為飽經風霜、雨淋日曬而十分健壯的漢子。然后他將一套大號粗布軍衣往身上一套,現出了一副英勇而威武的模樣,透出了內在的樸實、率真。沈西蒙在這個人物身上著墨并不太多,但每當他出現在觀眾的視線里都能產生很好的戲劇效果。比如,他在游園會門外執勤時,遇到那個被童阿男尾追弄丟了的小特務阿飛,他被此人裝醉的樣子所迷惑,輕易地把阿飛放走了,既表現了他對上海南京路上復雜的敵情不甚了解,又表現了他對應該給予幫助的人的同情。袁岳演的這個趙大大,做到了不溫不火,完全是個充滿了樸實階級感情的戰士。他在劇中的精彩表演甚多,如他對南京路上那些帶有資產階級情調的東西格格不入,一個十分典型的動作就是對窗外傳來的爵士音樂十分反感地說:“咋咋咋,咋咋咋!”先是捂住雙耳,然后“砰”地關上窗子,這個十分生動的語言和動作,讓人難以忘懷。他對陳喜說他“黑不溜秋的”要他“靠邊站吧”,更是由衷地反感,以至于打了報告要求上前線。
袁岳在這些場景中,十分注意挖掘人物的內在情緒和沒有說出口的潛臺詞,將這位樸實無華、極其可愛的人物立體化的呈現在觀眾眼前。
在回憶與這些優秀演員的相處時,不能不寫一寫炊事班老班長的劉鴻聲。在銀幕上,他手持一根旱煙管,還常常系了一塊沾了油污的白布圍裙,雖然穿了一身軍裝,但渾身上下都顯露出莊稼漢的模樣。當人們看到他挑著擔子、引領著春妮在南京路上遇著陳喜時,他的純真、幽默以及對春妮和陳喜的愛就充分表現出來了。他可以聳動雙肩、揮舞手中的旱煙管、邁著只屬于他的步子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流露得淋漓盡致。他在運用年長者說話時易于停頓的特點,把語言處理得十分個性化。他很實在,也很敏感,當陳喜將布襪子扔掉以后,他就察覺到了陳喜的“思想苗頭”,將這雙布襪子洗干凈保存起來,成為后來教育陳喜的一件物證。他在歡送陳喜、趙大大、童阿男赴朝參戰時,講了幾句發自肺腑、內涵豐富、讓人動情的話語時,劉鴻聲把這個慈祥的、樸實的、真誠的老頭兒有點像父親的愛,盡情地渲染出來了,許多觀眾鼻子酸了,有的竟感動得流下了熱淚。
《哨兵》的演員隊伍陣容強大、各種行當齊備,其他一些很出色的演員就不一一敘述了。他們中的許多人都以超凡脫俗的藝術技巧和深厚的軍隊生活底子,塑造了各式各樣鮮活的藝術形象,烘托著上述主要人物,從而使他們的演出十分完整,在表演藝術這本碩大的書籍中,寫下了輝煌的一章。
十分懷念《哨兵》拍攝時的那些日日夜夜,十分珍惜與這些同志相處的時光。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已經離我們而去了,但他們通力合作給電影寶庫留下的財富將繼續煥發光彩,他們創造的銀幕形象仍十分鮮活地留在人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