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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大師如何走近現代觀眾
今年的上海文化界,聚焦鎖定了文學大師茅盾先生。給出的因由是:茅盾先生誕辰120周年暨抵滬100周年。茅盾一生的革命與文藝實踐都是從上海起步:1916年他入職商務印書館,從此在上海生活工作了近20年,完成了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外來青年到中國新文學運動標志性人物的轉變。在上海,30歲出頭的茅盾寫出了緊扣這座大都市脈搏的《蝕》三部曲以及《虹》《子夜》等代表作,他與這座城市的淵源可謂深厚。
以紀念茅盾先生為主題的“從文學到電影”研討活動,由放映他的一系列作品改編的電影開始:有上影導演桑弧拍攝的《子夜》,朱楓拍攝的《春蠶》,還有鄭大圣拍攝的“《蝕》之五部曲”:《春風桃李》《章臺秋柳》《懷樸抱素》《江楓漁火》《霜天曉角》。除了當年桑弧導演拍攝的《子夜》算得上“大投入、大制作、大明星”外,后來的幾部都是“小投入、小制作、小明星”——說來唏噓,今天誰要是“膽敢”去碰“現代文學史名作”,就等于自貼“小眾電影”的標簽而無人敢投資。所以,能夠看到這些“遺產電影”,已經是萬幸了!
鄭大圣導演根據茅盾的“《蝕》之三部曲”改編的“電影五部曲”,是劇情相對獨立而又具有一定連續性的影片。但“匪夷所思”的是,在一部電影的投資動輒數千上億的今天,這5部90到95分鐘的長片,總成本不到750萬元,平均每部成本不超過150萬元,還是一部“年代戲”!這在今天的電影制作中幾乎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低成本,一般情況下,藝術質量的不足當是鐵板釘釘的事。然而看了所有的五部曲,業內和觀眾卻都齊刷刷給了相當高的贊譽,并由衷地對導演表達了“隆重的敬意”。同時,專家學者又不約而同對這種“富田窮耕”現象表示遺憾——那么好的大師名作,如果能夠大投入大制作,想必會更精彩。
這就關系到“遺產電影生產制作的頂層設計”課題。在目前情勢下,即便總投資后面加了一個零,也未必能把觀眾帶入影院。藝術電影的現狀就是如此,發達國家可以不斷拍攝《悲慘世界》和《安娜·卡列尼娜》,不斷改編“永遠年輕的莎士比亞”,他們珍愛本民族文學傳統,有一份似乎與生俱來的“文化自覺”。但是我們經年累月的“文化斷層”和“文化漠視”,使得這種差距拉得很大,這是不容諱言的悲哀現實。為什么今天的觀眾會“趨商業片”而“離藝術片”,審美傾向呈現嚴重下滑的趨勢?其間有種種可以分析的因由。但無論如何,將“文學遺產”打造成“遺產電影”,這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可繞過的課題,因為斷了人文根脈,國家和民族如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這就需要我們付出艱辛的努力去培植民族素養,而最好的辦法和理智的選擇是,先用有限的資金和可行的舉措,細水長流,讓這些低成本高品質的“遺產電影”,帶著不可抗拒的魅力,走進民眾的眼睛和心靈。然后注入政府與民間的雙重動力與活力,將其做大做好。
今天我們鎖定茅盾作品,對其進行“從文學到電影”的探討,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中國文學不但有“魯、郭、茅、巴、老、曹”,還有葉圣陶、張天翼、鄭振鐸、沈從文、田漢、丁玲、施蟄存、張愛玲……“文學大師如何走近現代讀者和觀眾”,這是一個做不完的題目。而讓人們了解文學遺產的極佳途徑,莫過于“從文學到電影”——通過影像,觸摸到文學大師的靈魂,這是多么具有詩意和意義的事情啊!一個民族的精神世界高度是由這個民族的經典作家經典作品決定的,從這個意義上說,“遺產電影”的制作和生產,已然關系到民族精神的鑄煉,所以從頂層設計到具體操作,都應放到議事日程。
本刊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