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吳秀娟
親近自然也是“必修課”
本刊記者吳秀娟

你有多久沒有仰望天空,看天邊的云彩,聽耳旁的清風?你有多久沒有踏足青山綠水,感受大自然的神奇魅力?對大多數在城市里長大的孩子而言,與大自然的疏離似乎正在成為一種正常現象。其實,親近自然也是一門“必修課”。
在剛剛過去的暑假里,不少城市孩子沉浸在手機、電腦、iPad等電子產品所帶來的刺激當中,“宅”成為他們流行的一種假期生活方式。在水泥森林遍布的城市,孩子們與大自然漸行漸遠,童年的色彩不免顯得有幾分蕭瑟。
自小在城市長大的“80后”姑娘張曉楠(化名)回憶起童年,還是感覺略顯蒼白。雖然那時電子產品并未侵蝕玩樂的時間,但真正走到田間地頭的機會卻少之又少。一次清明假期,她隨父母回鄉祭祖,在車上看著綠油油的水稻,不禁拉著一旁的父親問道:“爸爸,怎么田里種了這么多蔥啊?”此語一出,惹得鄰座的人大笑不止。“丫頭,那不是我們平時吃的蔥,是水稻的‘小時候’,你看,嫩綠嫩綠的。”回想起兒時鬧過的笑話,張曉楠至今記憶猶新。工作后行走于鄉野,她時常“謹言慎行”,怕被大家打趣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據《城市中的孩子與自然親密度調研報告》顯示,在接受調查的1300多位兒童中,12.4%的孩子有“自然缺失癥”的傾向,具體表現在對大自然缺乏好奇心,注意力不集中,情緒調節能力和環境適應能力較差。
“自然缺失癥”這一概念最先由美國兒童權益倡導者理查德·洛夫在《林間最后的小孩》一書中提出,意指現代城市兒童與大自然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甚至完全割裂,進而產生一系列行為和心理問題。
家住長沙市福樂康城的李女士是位全職太太,她的孩子正在讀五年級,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學校剛一放暑假,各類培訓班課程又走馬燈似的迎了上來。奧數、英語、作文、游泳、薩克斯……五六門課程排下來,孩子并未比上學時輕松多少。李女士最初為孩子擬定的假期出游計劃在眾多培訓課程面前只好擱淺。所剩不多的閑暇時間里,樓下的小區和不遠處的游樂場成了他嬉戲玩耍的天堂。“掐指一算,孩子是很久沒有去外邊走走看看了。可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學業競爭這么激烈,一點也松懈不得。游山玩水的事,等他長大了,有的是機會。”李女士無奈地說。在“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理念下,部分學生家長忙于追求立竿見影的學業成績,將孩子在大自然中陶冶性情等置之腦后,加劇了城市孩童的“自然缺失癥”。
“默不作聲的大自然,如何與電子產品拔河?生活在被鋼筋水泥包圍的城市里,如何珍惜與大地的關聯?享受空調和暖氣,四季過得有如一季的孩子,如何與季節聯系起來?”在無數次感嘆城市兒童與自然的疏離之后,長沙市芙蓉區育才學校教師朱愛朝開始了她的探索與發現。
朱愛朝將學校的植物園當作孩子們觀察自然的“課堂”,學生每周觀察植物的變化,并用圖畫和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美其名曰“自然筆記”。在她的理解中,自然筆記是城市兒童連接自然的轉門,是孩子與大自然對話的通道。
“我要把工業化時代孩子的體驗和感受重新領回大地,讓他們和空氣、水、自然和陽光相依相隨,融為一體。”朱愛朝坦言,生命中的有些體驗只能夠由孩子們自己去感受。只有用生命去擁抱自然,才能夠得到完整的滋養。
在長沙市岳麓區濱江小學,梁丹老師也將她的語文課“搬”到了大自然的廣闊天地。
“閉上眼睛,細細感受,秋風拂臉,帶著絲絲涼意,這,就是秋的味道。”“頑皮的雨點兒,滑入小水洼。滴答,滴答,漾起圈圈漣漪。奏響了秋天的樂章。”在學生的作文集里,一首首關于秋天的詩歌成了他們感知季節變幻的觸角。在梁丹的課堂上,于行走中感悟自然之美已成常態。走訪歐陽詢文化園、洞庭湖觀鳥、茶園采茶等戶外體驗活動排進了班級的課程表。
談及當前城市兒童與大自然漸行漸遠的現象,梁丹坦言,校內課堂只是孩子們成長的一部分,除此之外,還要讓他們看到一個更大的世界,從大自然的懷抱中汲取成長的養分。“好的教育不能只把孩子關在教室里,還要讓他們走出那一方領地,真切地感受四季的變遷、植物的生長,聆聽生命拔節的聲音。”梁丹說。
諸如此類的社會實踐活動正慢慢地走進課堂,鳥語、花香、蟲鳴也隨之進入了孩子們的視野。“霜降那天,柳樹的葉子開始掉落,樹葉零零散散的,早已沒了光澤,今天的天空格外陰沉……”孩子們開始用稚嫩的筆觸記錄下自然節氣給植物帶來的改變,而這種記錄背后藏著的是一顆感知和關懷生命萬物的心。
“我們的孩子耳邊聽著世界各地的流行音樂,卻從未欣賞過林間小鳥清脆的歌聲。”國家心理咨詢師蘇曉嵐表示,現在的孩子不再像他們的父輩那樣在大自然里盡情嬉戲,他們與自然接觸的機會少了,實際上他們在無形之中被剝奪了生活中很重要的一種東西,“我們不知道孩子們要如何面對他們所要面對的世界,但那個世界貌似對他們而言并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正如《林間最后的小孩》一書所描繪的場景那樣——一個女孩講她在樹林里的秘密花園:“我有一個秘密花園,那兒有一個大瀑布,旁邊還有一條小溪。我在那里挖了個大坑,有時我就帶個帳篷過去,然后就躺在坑里,看著上面的樹和天,有時我就這么睡著了。那兒好像就是我的地盤,干什么都可以,也沒人會來煩我,我以前幾乎每天都去那兒。”說到這兒,她的臉漲紅了,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后來他們把樹砍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好像也被他們砍掉了。”
在資興市奧運體彩坪石希望小學教師李柏成看來,“長期以來,我們的課堂是從書本到書本,老師們著眼于學生學業成績的提升而無暇他顧,忽視了許多大自然中的精彩。直到走向社會,才發現我們的學生連小麥和韭菜都分不清,這難道不是一種教育的缺失嗎?”
“多少年過去,孩子長大后記住的不是我給了他多少知識,而是他懂得了生命的意義……”生命課堂的實踐者、泰山學院附屬中學教師孫明霞這樣解讀課堂之于學生的意義。在她的理解中,要從“生命”和“人”的高度來審視課堂,關注自然,關注生命,讓孩子在與大自然相處中為其一生打上溫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