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歐
IMF體制、機制的低效,已成為全球預警和危機處理的短板。
全球金融治理效率低下怎么辦?

“加快督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份額及其他相關改革。”在9月5日結束的G20杭州峰會上,一位G20成員國央行人士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他認為,IMF體制、機制的低效,已經成為全球預警和處理危機的短板。
9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易綱在G20峰會中國人民銀行中外媒體吹風會上明確表示,中國重啟了國際金融架構工作組,與G20各國一道推動建立更加穩定和有韌性的國際金融架構,其中包括推動IMF份額和治理改革。
“此次G20峰會,是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加快IMF各項改革的良機。”前述人士稱。
話語權仍是改革核心
對IMF改革的爭論早已沸沸揚揚。此次G20峰會對其各種問題進行了精準定位,也意在進一步督促改革。
對于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IMF救援行動的表現,世界銀行前副行長、首席經濟學家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如此評價:“這是一個或隱或現、節奏匹配的華爾街——美國財政部軸心指揮著一切”。
因而多年以來,IMF對其所有成員國的代表性及其應急措施的有效性和穿透性,早已引發了諸多發展中國家的不滿,使其影響力每況愈下。加之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中IMF救援效率低下,更是加劇了各國對其份額和治理結構改革的緊迫要求。
“當今世界需要一個更有力量的國際金融領導機構,化解危機并防止類似危機的再次發生。”中央財經大學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表示。
深究IMF的痼疾,主要有以下幾點:首先,IMF現有機制缺乏民主,發展中國家話語權不夠;其次,可利用貸款資源少,難以應對全球金融危機;再次,其組織機構實際上仍由美國和歐盟控制,盡管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話語權有所提升,但改革阻力仍大;最后,IMF仍維護美元作為主要國際儲備貨幣的霸權地位,一定程度上忽視了超主權儲備貨幣的作用,并且,IMF調節國際收支平衡的能力也不足,導致全球國際收支嚴重失衡,對于亞洲金融危機和全球金融危機的預見性,也同樣乏善可陳。
“一系列問題的核心,還是份額和話語權。”前述G20成員國央行人士稱,目前各成員國的份額大小由經濟體大小和開放程度決定,一國在IMF擁有的票數是根據份額大小折算而出,因此份額越大的國家投票權就越大,而美國仍擁有16.5%的投票權,是唯一具有一票否決權的國家。
《財經國家周刊》記者了解到,此次G20峰會期間重啟了國際金融架構工作組,主要職責之一便是督促IMF加快改革步伐。
具體來說,四方面的改革措施呼聲最高:一是提升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從機制、體制和份額上盡快推進;二是重新評估IMF的職權領域,以便與影響全球穩定的宏觀經濟和金融政策相協調;三是評估如何在“靈活信貸額度”的基礎上為更多國家提供保障,充當最終貸款人;四是評估靈活信貸額度等加強型融資工具,是否能夠幫助解決全球失衡問題,減少各國為應對危機而建立巨額儲備以尋求自我保險的需要。
五年等待
“張濤(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接替朱民擔任IMF副總裁,一定程度上也意在繼續督促改革的進程。”一位IMF人士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張濤具有很強的國際經濟專業知識、公共部門決策能力和嫻熟的外交技能,還同時兼具豐富的國際金融機構工作經歷和卓越的溝通談判技巧,對IMF的政策和程序也理解深刻。
自從2010年時任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的朱民開始兼任IMF總裁特別顧問時起,對于發展中國家話語權的呼吁就始終未停止過。
也就是在那一年的11月,IMF執行董事會通過了份額和治理改革方案。根據該方案,IMF的份額將增加一倍,約有6%的份額將向有活力的新興市場和代表性不足的發展中國家轉移。
“方案的力度并不算很大,但卻遭到美國國會拒絕。”前述IMF人士稱。期間,140個已批準了該方案的國家,不斷尋找繞過美國的改革辦法。
去年4月,朱民在IMF和世界銀行的春季年會上就再次對美國表示失望,稱不會再等下去,已經啟動了改革的“B計劃”,即“考慮從發達國家轉移部分份額,或者增加部分份額給新興經濟體,使后者的份額最大程度上達到改革方案要求的水平”。
終于,五年后的2015年12月18日,美國參眾兩院通過了這一方案,中國投票權由第六位升至第三位。而美國投票權微降至16.5%,同時保留其否決權。
IMF總裁拉加德當天表示,美國國會向前邁出了可喜、關鍵的一步,將增強IMF支持全球金融穩定的作用。改革將顯著增加IMF的核心資源,使其能夠更有效地應對危機。
此次G20給出什么未來?
9月5日的G20杭州峰會上,拉加德再次對IMF改革給出了表態——當被問及IMF將如何適應新興市場崛起的新趨勢時,她表示:“我們將繼續為新興市場經濟和新興經濟體提供支持,決策時也會同時代表它們的利益。”
在今年早些時候發布的G20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公報上,也明確提出“期待2017年完成第15次份額總檢查,形成一個新的份額公式。”按照計劃,份額調整應提高有活力的經濟體的占比,以反映其在世界經濟中的相對地位,可能的結果是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份額占比整體提高。
在拉加德看來,此次G20杭州峰會,是中國將諸多既有的行動倡議變成行動計劃的關鍵時刻,行勝于言,“行動計劃”這一概念以及接下來G20成員國將采取的具體行動,都將是中國作為主席國的重要貢獻。
那么,G20對此給出了怎樣的未來?
《財經國家周刊》獲悉,IMF的未來存在兩種設想,一是IMF前總裁卡恩提出的,IMF或將成為一個某種形式的“全球性央行”,握有1萬億美元以上的流動資金,可在成員國陷入危機時及時救援。并且作為“央行”,IMF將擔負起監管全球金融體系的責任,從各國金融政策制定到國際協調,從系統性重要金融機構的人事任免到各國銀行機構的準備金率,都可以納入IMF的管理范疇。
但這一設想并未得到G20峰會的普遍認可。前述IMF人士就指出,“全球性央行”的說法過于極端,IMF應更多地成為國際結算中心,擔負起監管關乎全球金融穩定的宏觀政策、貨幣政策的作用。
第二種設想,是讓IMF成為G20的常設辦公機構,彌補G20缺少總部和專職人員的問題,以IMF應對全球性危機的經驗和機制來執行具體政策。這即是說,G20將成為董事會,IMF則成為執行部門。
“無論哪種改革,應該都會引導IMF乃至G20機制向好發展。”前述IMF人士稱,眼下全球對于兩者的未來都多有質疑,唯有改革才能改變局面,使得IMF能在全球經濟事務中扮演應有的重要角色,同時讓G20機制能更持續、長遠地存在并發揮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