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維峰
“自從與南海結緣,我的心就在這里,不管前路如何坎坷,我都會堅持下去,不辱使命,報效祖國”
吳士存,歷史學博士、博士生導師、研究員,現任中國南海研究院院長、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副主任、博鰲亞洲論壇研究院副院長、外交部外交政策咨詢委員會委員、南京大學兼職教授。他從事南海問題研究20多年,曾參與中越北部灣劃界談判。1996年創立中國南海研究院的前身——海南南海研究中心。作為訪問學者、客座研究員,他曾在美國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亞太安全研究中心進行學術訪問,先后參加美國政府“美國外交政策溯源”專題、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國家安全與國際安全”、“高級政府管理”等研修項目。
從來時的黑發到如今的滿頭白發,吳士存為南海研究事業付出了全部心血。他深情地說:“自從與南海結緣,我的心就在這里。我將帶領中國南海研究院繼續戰斗,致力于南海問題研究,打造中國特色的現代化智庫。盡管前面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是不管前路如何坎坷,我都會堅持下去,不辱使命,報效祖國。”
萬事皆能,惟不言棄
中國南海研究院的成立可謂應勢而生。1990年代中期,南海問題因1995年美濟礁事件而明顯升溫,美國發布歷史上第一份關于南海問題的官方政策聲明,并引起國際社會關注。同時,中越兩國于1974年和1977—1978年就北部灣劃界問題進行過兩次談判,但均無果而終。1991年,兩國關系正常化后,再次啟動中越北部灣劃界談判。作為談判前期準備工作的主要承擔單位之一,海南省外事辦公室需要在兩個月之內完成北部灣沿岸歷史、地理與社會現狀等問題的調研。
當時國內有關南海的歷史文獻還沒有進行過系統性的收集與整理,所有調研工作都從零開始,要進行大量現場調研、人物采訪,在海量的文獻資料庫中檢索、查閱、篩選出有用資料,再撰寫、完成調研報告,而且搜集資料還是傳統的翻卡片式。每拿到一份文獻資料,都必須經過查閱索引、書庫查找、逐一解捆、翻閱摘抄、打字刊印等多個繁瑣步驟,但調研隊伍仍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查閱了200多種古籍、書刊,以及50多卷檔案,走訪了近百家單位和個人,撰寫了3萬多字的專題報告,圓滿完成了外交部委派的工作任務。調研成果在北部灣劃界談判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吳士存也認識到加強南海研究在解決有關爭議問題中的重要性。
這次調研有兩個巨大收獲:一是積累了相當一批文獻資料;二是形成了一支具備一定專業研究能力的人才隊伍。南海問題事關國家主權和海洋權益,同時也關系到海南省的對外開放和開發建設。
調研結束后,吳士存開始思索如何搭建一個載體將這筆珍貴的“資產”保留下來,并進一步豐富。1996年2月,在海南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成立了海南南海研究中心。2004年7月,經國務院批準,海南南海研究中心正式更名為中國南海研究院,在政策和業務上受外交部和國家海洋局的指導。與此同時,中國南海研究院也成為我國唯一以南海問題為研究對象的專業學術研究機構。為進一步拓展南海研究事業,完善學術網絡,2013年1月,研究院成立中國南海研究院北京分院。
從2006年國家發改委批復同意建設中國南海研究院新院址,2008年啟動建設,2011年4月28日新址落成,到現在已經整10年。
吳士存說:“我們看到了南海問題研究的重要性,但這個事怎么做,如何實施,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從何而來。最初沒編制、沒經費吸引不來人才,也走不出去,發展面臨諸多困難和挑戰。更名申報又經歷了漫長的過程。失敗后又繼續,再失敗再繼續,終于在關鍵的一步找到有效途徑到達終點。還是那句老話‘萬事皆能,惟不言棄’。只要堅持,夢想終會實現。”
2016年3月,博鰲亞洲論壇期間,由中國南海研究院和印尼戰略研究中心共同牽頭發起的“中國—東南亞南海研究中心”正式掛牌成立。該中心是一個國際機構,旨在為推動中國和東南亞有關國家的海上合作提供新的平臺。南海問題需要和平解決,中國和南海周邊國家需要穩定,中國和東盟需要提升互信。但近年來,由于域外國家的介入,南海和平穩定受到威脅,這不符合中國與周邊國家維護南海和平的利益。
從吳士存堅定的眼神里,從他沉穩卻又激情澎湃的語調中,記者看到了一種氣度、一種情懷,愛我南海、愛我中華,沒有這種大愛,就沒有今天的中國南海研究院。
打造中國特色智庫
現代智庫是一個源自西方的概念,多指專門為有關機構提供戰略性研究和策略性建議的咨詢單位。2009年,時任國務委員戴秉國在研究院考察時指出,中國南海研究院要承擔起探索中國特色智庫建設道路的任務。
近年來,中國南海研究院以服務國家總體外交大局和建設海洋強國為目標,積極開展涉南海問題公共外交、海洋維權與決策咨詢、海洋高端人才培養和國際智庫合作網絡建設等工作,同時為海南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獻計獻策。研究院已就南海問題與多國智庫建立固定的學術聯系和合作關系,許多政府官員也以客座研究員的身份參與相關活動,這既能更加清晰地向有關國家傳遞信息,又為政府外交工作保留了足夠空間。

2015年,中國南海研究院在美國華盛頓設立中美研究中心。該中心是我國第一個走向美國的智庫,關注主題除南海問題,還包括中美關系、中美如何應對全球挑戰等一系列重大問題。
吳士存說:“建設現代化智庫,服務于政府的決策,引導公眾輿論,需要實現智庫的獨立自主發展,采取多元化發展模式,體制內發展和體制外發展相結合,發揮獨立自主的特點,但一定要堅持客觀標準,以服務于國家和民族發展利益為永恒的追求。”
中國需要培育一批涉海專業智庫,通過智庫培養人才,擴大人才隊伍,為國家和民族利益做出貢獻;需要培養能夠在國際上代表中國發聲的智庫人才和意見領袖,如此,中國將來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國。打造中國特色的智庫沒有現成的路可走,還需要不斷探索,在探索的過程中,需要敢于創新的精神和責任擔當,勇往直前。
中國南海研究院的根本使命是服務于國家利益,服務于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和海洋強國戰略,促進中國與周邊國家共同治理南海,保障南海的和平與穩定。南海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占據重要地位。中國對外貿易的90%是通過海上運輸,而海上貿易的60%需經過南海通道。中國原油進口約有60%依賴于南海通道,特別是進口自非洲和中東的石油全部需經南海通道運輸。因此,南海是中國重要的海上通道。
在南海問題上,我國面臨的挑戰很多,第一個是法理,第二個是規則制定,第三個是話語權爭奪。我國需要在國際舞臺上就南海問題發聲,影響國際輿論的走向。中國南海研究院參與了很多涉南海問題的公關外交,一直致力于改變目前對我不利的局面。除了提供決策參考,研究院還要引導和塑造國際輿論。中國迫切需要在國際場合有效發聲,爭奪南海問題的話語權。中國南海研究院的影響力,除了媒體、輿論,還有學術界,特別是使用英文有力闡述觀點、主動發聲,同時將相關成果在西方出版社出版,使國際社會了解南海問題,了解中菲之間南海爭議的實質。比如,研究院一系列涉及南海問題的書籍在英國出版社出版,通過這些出版社的銷售渠道,這些著作的影響力就能快速傳播出去。
培養更多的“大人才”
吳士存坦言,我們需要在國際社會上發出響亮的中國聲音,需要強有力的聲音反擊菲律賓仲裁案對中國在南海主權和主權權利上造成的傷害和威脅,制定反制措施,以儆效尤。“我們的反制措施要使得其他國家付出的代價大于收益。但中國現在能在國際上發聲的‘大人才’不多,要培養能在國際上有效發聲的人才,能夠服務于國家利益維護,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人才的重要考量標準是語言水平和專業知識,語言是基本功,要有很強的英語能力,掌握相關的專業知識,例如國際法、海洋法,要對南海問題有一定了解,同時還要有較高的政策水平。因此,我經常觀察有哪些好‘苗子’,然后通過學術培養,讓其參加國際會議,積累經驗,希望有一天能真正走上國際舞臺,代表中國有效發聲。”
吳士存說:“在外交部支持下,研究院于2012年向國家外國專家局申請設立了‘南海維權百名人才培養計劃’,4年多來,我們一直在培養海洋法博士,儲備人才。越南把在歐美留學獲取博士學位的人通過一系列政策吸引回國,效忠國家,已經有一批學者活躍在國際舞臺上,為越南發聲。很多參加國際會議的越南年輕學者都非常優秀,在談到南海問題時,態度立場堅定。我國完全有條件做得更好。目前,中國南海研究院在國際舞臺上的人才培養已經形成第二、第三梯隊。第一梯隊在美國華盛頓,同時也通過南京大學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平臺培養人才。培養能夠在國際舞臺上‘單打獨斗’的人才需要時間和資金、精力的投入,同時要給他們機會鍛煉。人才需要歷練,需要不斷完善培養模式,同時還要后繼有人,提升年輕一代對南海問題的關注。”
今年,中國南海研究院會面臨更多挑戰。研究院作為涉南海問題研究的智庫,公共外交任務繁重,需要參加國際會議,主動走出去,向國際社會宣介中國和平發展和南海政策。中國并沒有在南海搞軍事化,中國在自己的領土上建設基礎設施,這些設施主要是向國際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例如海上搜救、維護航道安全、提供助航設施,這些不是軍事設施而是民用設施。中國是在行使大國的國際責任,兌現承諾,提供公共產品,如果有行動也是反“軍事化”,是針對他國挑釁我國主權和安全利益的反擊。
心里裝著祖國,心就山高水闊,從吳士存的身上,我們看到了這種胸襟,歷史也賦予了他獨特的使命,他的大眼界、大智慧、大涵養、大氣度給我們展現了屬于生命的最炫目的光亮。
責任編輯 李菡丹